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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威逼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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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學益的這番話,其實有點人身攻擊的意思,第一是直接攻擊楊彥的動機,說這是“求全責備、博取直名”,也就是說搞這么大的陣仗,只是為了硬挑毛病沽名釣譽;第二則是攻擊楊彥的資格,說他官職低微,啥都不懂,根本不配在奏疏上指點這指點那。

  其實對于何學益而言,這兩個切入點并非最優解。

  最好的情況,其實是直接從楊彥的奏疏內容入手去批駁,那樣會更扎實。

  可問題是,楊彥的奏疏可以說是引經據典、字字泣血,從內容上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供駁斥的余地。

  否則,整個大魏朝有這么多飽讀詩書的讀書人,何學益本身的水平也不低,早就找到弱點將楊彥給定成死罪了,不會走到這一步。

  既然奏疏的內容本身無懈可擊,那就只能找其他的角度了。

  如果換個其他人,此時已經被問住了,無話可說。

  而無話可說,同樣等于通關失敗。

  楚歌早有準備,在說出規劃好的臺詞的同時,也沒忘了自己的演技和表情。

  畢竟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也都會被石公公看在眼里,傳到皇帝的耳中。

  “我楊彥確實官卑職小,不像何大人你一樣位高權重。只是,我也讀過圣賢書,懂得‘即食君祿、便有臣職’的道理!

  “如今陛下昏聵,奸佞當道,上奢下貪,耗盡民財,民生之疾苦,何大人難道不知?

  “我大魏朝官吏數萬,全都攝于王充的威勢,竟無一人敢對陛下言之,我若不言,煌煌史冊上自然會有后人言之,敢問何大人,今天殺得死我楊彥,難道日后還能堵得住天下蒼生悠悠之口嗎?

  “我獨言之,何大人與百官反而駁之,莫非何大人與百官,是想讓當今陛下留罵名于千秋萬代嗎?”

  何學益氣血上涌:“你!”

  只是“你”字出口,卻半天也沒有下文。

  楚歌,也就是楊彥的這番話,慷慨激昂,而且很好地回應了之前何學益的那兩個問題。

  “沽名釣譽”和“官職低微”這兩點,說到底也無非是質疑楊彥上這道奏疏的資格。

  而楚歌的這番話,則是先用“即食君祿、便有臣職”的說法來明確了自己上疏的正當性,站穩了腳跟,緊接著又反擊,說何學益想駁倒他是想讓皇帝留罵名于千秋萬代,直接讓何學益啞口無言!

  眼見何學益啞口無言,一直沒說話的石公公開口了。

  “好了,何大人,天色不早了,今天的審問就到這里吧,咱家也要回去向陛下復命了。”

  何學益無話可說,只好先行離開。

  只是石公公卻并沒有一起走,反而留了下來。

  他看著面前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楊彥,微微搖頭:“楊彥吶楊彥,你說你,想尋死多簡單,何必費盡周折、鬧得天下不安。

  “‘文死諫武死戰’那全是狗屁,讀書人讀得腦子都迂了,才會信那些話。

  “你看何大人也是讀書人,可曾向你一樣迂腐?

  “你可知道,你的那道奏疏,不僅讓陛下勃然大怒、龍體欠安,更是已經動搖到了我大魏朝的根本,這事若是往大了說,牽扯到的可不止你一個人,明白嗎?

  “鬧不好,你的親朋摯友、家人同僚,都要受牽連!”

  楚歌沉默片刻:“那依石公公之言,我該怎么做?”

  石公公見他松口,不由得面露喜色:“很簡單,你就說那道奏疏上說的都是瘋話,是為了博取直明而故意對當今陛下求全責備,你自己請了罪,陛下就不會治你得罪,你能從這大獄里出去,其他人也不會受你的牽連,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圣德巍巍,只要你迷途知返,陛下自然也不會讓你這樣的明珠蒙塵,日后不論是治學研究還是繼續走仕途,你與陛下君臣相合,也不失為千古未有的一段佳話,豈不美哉?”

  楚歌還是微微搖頭。

  “石公公,你也請回吧。”

  石公公不由得嘆了口氣,一副“良言難勸該死鬼”的表情,起身站起,對兩名獄卒說道:“帶下去吧,改日再審。”

  兩名獄卒又是一左一右,將楚歌硬生生地給架回牢房。

  被像破麻袋一樣地結結實實地扔腐敗的稻草上,楚歌過了好長時間才緩過勁來。

  他知道,這個副本的第一階段算是安然度過了。

  其實對于玩家來說,這個第一階段并沒有太大的難點。除了剛開始可能因為頭腦不清醒回答不上來、或者因為回答錯誤而將上了套將自己卷入政治風波之外,沒有更多的坑。

  只要堅定自己的信念,拒絕誘惑,總能安然度過。

  但讓楚歌感觸頗深的并不是這游戲本身的難度,而是這段真實的歷史。

  他現在是在游戲中,而且很清楚地知道真實的歷史和通關的條件。所以石公公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可能對他有任何的觸動,完全免疫。

  而在鋼鐵意志這個天賦的加持下,他渾身的傷痛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緩解。

  而這些在真實的歷史上,可是都沒有的。

  石公公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軟硬兼施。

  硬,直接就拿楊彥身邊的人來威脅,說他的親朋摯友、家人同僚都要受到牽連,而且引得朝野動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要因為這次的風波而獲罪。

  軟,則是傳達了魏昭帝的意思,開出了極度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只要低頭認錯,立刻就能擁有讀書人最看重的功名,而且還能步步高升、自此在仕途上一帆風順,留下一段佳話。

  而再度堅持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昏暗的牢房和遲早要到來的死亡。

  楚歌當然知道這件事情的結局,楊彥堅持到了最后,并且名留青史。

  但問題是,當時的楊彥可不知道。

  歷史上有無數向皇帝直言進諫的大臣或者言官,而他們中九成九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得默默無聞。

  在有些朝代,言官們確實吹毛求疵、過分苛責,以痛罵皇帝來博取直名,但那都有一個前提,就是皇帝本身都還比較仁慈,頂多打幾下廷杖,不會真的把人打死。

  如果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殺得人頭滾滾,很快也就沒人敢這么干了。

  但魏昭帝顯然不是什么胸懷寬廣的皇帝,而楊彥也確實離死只有一步之遙。

  在這種情況下,歷史上的楊彥竟然還能堅持下來,做出唯一正確的選擇,每念及此,楚歌都覺得敬佩而又不可思議。

  回到了牢房中,副本還在繼續。

  楚歌感覺到自己一陣昏沉,兩條傷腿也開始隱隱作痛。

  摸了摸,粗硬的雙腿滿是膿瘡。

  之前的幾次,楚歌什么都沒做,只是在牢房中昏睡過去,等著下一場的審問。

  結果,還沒等到下一次審問,就已經死在了牢房里。

  楚歌默默地嘆了口氣,看向陰暗地牢角落中的那只破碗。

  雖然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之前也已經做過幾次,但再來一次,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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