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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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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

  黑魆的書房里,蘇利法重重跪下。

  “父親,我懇求您。”

  他將額頭叩在地上,耳邊轟隆聲好似無窮無盡。

  二十年來,這是他遇到過最長的雷雨。

  蘇利法知道父親的交游廣闊。

  哪怕在風頭正盛的炎帝戴天華面前,李牧野也有一席之地。

  今夜之后,李會長想要尋得一位毀滅級超凡者清理門戶,那并不是什么難事。

  但蘇利法并不是因為這生死危機而跪的。

  “父親,求您。”

  蘇利法直起身來,卑微地懇求。

  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料峭的春天。

  “給我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垂著臉,面容掩藏在黑暗之后。

  繃緊壓抑的頜線上,顫抖的嘴角卻微微勾起。

  這一刻,他悲慟,他倉惶,他無助……

  他無法承認,但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正有一部分的蘇利法在期待著。

  期待著更多的拒絕,期待著毀滅。

  他如愿了。

  “我給過你太多機會了。”

  李牧野輕聲說道。

  “我現在只是后悔……”

  “后悔我當初帶你離開希里亞的格古拉。”

  黑暗中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都好似刀子捅在聽者心臟。

  蘇利法心中的黑暗,被壓抑至極限。

  自其中,火焰勃然迸發,再無法抑制。

  蘇利法豁然起身,上步劈掌,揮霍出超凡的力量。

  于是,一切都在這一擊下崩滅了。

  親情、家庭、青春、受束縛的歲月……

  倏爾之后,蘇利法才陡然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書房。

  李牧野的胸膛凹陷,躺倒在碎裂的木質書柜中。

  行兇者的手顫抖起來。

  強烈的自我憎恨在蘇利法心中涌起。

  他千錘百煉的情緒剎那失控,又很快穩住。

  這時候,書房房門被猛然踹開。

  “老爸?”

  破門而入的李百辟沖入房中打開電燈。

  黑暗都瑟縮入陰影。

  蘇利法默然站著,看著弟弟將瀕死的父親抱在懷里。

  “哥,你做了什么?”

  李百辟不敢置信地質問道。

  自他臉上,蘇利法看到了未曾見過的憤怒。

  不知所措與懊悔在他心中升起片刻,旋即逝去。

  嘩啦!

  雷雨漸至高潮;大風卷著樹枝撞在窗上,打碎了半扇玻璃。

  這一刻,蘇利法竟感覺到了些許釋然。

  清冷的風此窗欞穿入,拂過皮膚。

  好似脫去了一層枷鎖,好似聽到了奔騰狂風的自由之歌。

  他吐出胸中濁氣,驀然知道自己已成為了真正的使徒。

  “蘇利法……”

  蘇利法聽到李牧野喚他的名字。

  后者微揚起身子,自嘴角吐出口中的血。

  “那邊的保險箱中放著‘忘川之牙’,你用在李百辟身上。”

  所謂忘川之牙,是記憶女神謨涅摩緒涅的遺物所制,能夠封印凡人記憶。

  “他是我的弟弟,我愿以生命保護他,絕不會傷害他。”

  蘇利法不假思索回道。

  但李牧野只是搖頭。

  “我寧愿你去騙別人,不愿你騙自己。”

  “我擋了你的路,你殺了我。”

  “百辟擋你的路,你就會停下?”

  蘇利法默然不做聲。

  “蘇利法,我的兒子,我將你的人帶離了格古拉,但你的心卻還留在那里……”

  李牧野聲音越發微弱,被血嗆得微微咳嗽。

  “人失心則成魔。”

  彌留之際,他注視著自己的長子,用最后的力氣說道。

  “你沒有錯,錯在我啊……”

  很快,他的話語被風雨稀釋,散入無窮。

  “老爸……”

  后知后覺的李百辟終于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

  在這個雷雨夜,他的人生自晚春一步跨入深秋。

  “你這個禽獸!”

  李百辟放下尸體,怒喝著沖鋒,朝蘇利法揮拳。

  然后被兄長一把扼住咽喉。

  業火煅燒著精鋼,輕易破開了保險箱。

  蘇利法找到了被白布纏著的“忘川之牙”。

  他無視弟弟通紅的眼眸,將后者按在墻上。

  窒息的李百辟拼命掙扎,卻無法撼動頸間手掌。

  “抱歉,百辟。”

  蘇利法垂下面目,輕聲說道。

  “我背叛了一切才離開地獄。”

  “自那時起我就在心底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失去……”

  他用輕柔的語調說著。

  蘇利法抬起臉,將忘川之牙抵在弟弟肋間。

  一滴清澈淚水自他未來的惡業之王眼角滑下,摔碎在謨涅摩緒涅蒼白的肋骨上。

  看著兄長怔然的目光,李百辟出奇地安靜下來。

  “我曾答應你,百辟,凡你所求,我必有應。”

  蘇利法握緊忘川之牙。

  “時間會沖淡一切。”

  “遺忘是人類最大的幸福。”

  白骨刺入側腹半寸,血花染紅了襯衫。

  神通力升騰,李百辟的瞳孔逐漸散開。

  忘川之牙被隨手甩在角落。

  李百辟無力的軀體滑倒在地,失去意識。

  無窮思緒攀上了蘇利法的心頭——他必須在雷雨過去之前,收拾好這個爛攤子。

  但就在他剛剛松弛之際,一閃而逝的閃電將陌生人的影子映在墻上。

  蘇利法猛然轉首,看見一個身材魁梧、扎著馬尾,戴著寬大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辦公室門口。

  “你是什么人?”

  他低喝問道,認出了猙獰面具的形象。

  那是一頭咧開獠牙的嬉笑狻猊。

  “李牧野啊李牧野,你精明強干了一輩子,偏偏卻在一頭中山狼身上栽了跟頭,真是可笑……”

  面具男子夸張笑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似這句話憋了數十年未曾有機會說出口。

  “你的身份……”

  蘇利法再次質問,卻被噎住。

  他感受到澎湃的毀滅級波動從眼前之人身上散出,煌煌然壓住了外頭的雷雨。

  “我的身份你不必知曉。”

  面具男子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和李會長相交多年,他有恩于我。”

  “沒想到今日來訪,卻見到這樣一出好戲。”

  他說著,自背后拔出鍍金的大口徑手槍。

  “正好,便讓我替他報仇。”

  面具男子朝前逼去,看著蘇利法橫步離開墻邊,擺出戰斗姿勢。

  能級一對能級三巔峰,勝負毫無懸念。

  但提豐使徒,必不可能是束手就擒之人。

  “你殺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面具男子問道,滿是嘲諷。

  “你還有臉面反抗?”

  “我將會盡我全力,讓它值得。”

  蘇利法回道。

  “值得什么?”

  面具人高聲反問。

  “你的父親,被你親手殺死,你要怎樣讓這件事值得?!”

  他的聲音是如此暴怒,以至于瘋狂。

  “荒謬!”

  面具人閃電般抬槍開火,一槍將蘇利法的手腕擊斷。

  咋說呢,就是些配角和主角很不一樣。

  每個配角就只有那一點戲份可以細化人物,所以格外需要設計和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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