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5年3月11日,特處局與執火者的談判已經過去九日。
鯤鵬與旅者締結和平條約的消息在全球里世界迅速蔓延發酵,并被幽都回返少昊坐實。
世人高呼,東華里世界進入了新的時代——接下來的數年,時代主題將會是和平發展,而非站隊對抗。
由于旅者在成長期有為特處局服務的經歷,與追命飛光一系保持著極佳關系,有樂觀者甚至暢想,未來東華官方與民間超凡組織的格局將會類似南半球強國奧斯迪亞。
大處之變,牽一發而動全身。
邗越省咸陰市市郊,一處山崗地處高聳,俯瞰四周。
天下水神家族的核心城寨就立足其上。
時光荏苒,曾經木結構為主的舊式大寨早已不見,在數十年前換成了全鋼混鑄成的棱堡式壁壘。
居住在這的有水神四姓的家族成員,以及豢養的服務者,共兩千多人。
城下,攻守雙方已對峙許久。
就在數日前,水宗內部還爭議不斷。
兇神煙消云散后,所有人都意識到東華將是特處局一家天下。
這時候行舊朝兼并事,很可能會讓水宗家族成為出頭鳥,重蹈當年神火楊家覆轍。
但旅者晉入能級四改變了局面。
只有最強者互相制衡,次強者才有縱橫捭闔的空間。
于是,戰事于今日再起。
里許地外的山腰處,蘇家的新任家主蘇射侯正昂然挺立,以過人目力籠罩全局。
與他一同接受眾人拱衛的,還有一具極為沉重的棺材。
這座棺材以陰沉木為主材,顏色玄黑,其質地半木半石,兼具木的典雅與石的質樸,看起來極為厚重。
棺木表面,純凈藍色與陰郁黑色混雜的水狀流光不時浮現圍繞,好似在壓制棺內力量的散溢。
正是水宗五姓獨創的活體靜態封印——水結界。
兩座高地之間的低處,戰斗輪轉不休。
戰場邊緣,湘妃使徒“安歌侯”潘啟水與張樂圣捉對廝殺,已盡全力。
被解除了全部限制的水猿與a級神話生物“玄冥”的使徒“黑水侯”唐弘濟鏖戰到重傷,退出戰場。
本來按照柳龍飛的天賦,他早該突破到能級三,可惜受政變牽連,硬是蹉跎了兩年。
但即便如此,蘇射侯依然勝券在握。
他正欣賞著他的鋒刃肆意屠戮。
方圓百米的階梯地帶,無數冰刺聳立,被其上挑著的尸體染成淡紅。
棱堡的壘道與胸墻后,眾多機槍、機關炮火力陣地被囫圇冰封。
透過冰層,還能看到處于激發狀態的扳機,以及火力手臉上驚恐的表情。
數萬平米的戰場,就像是遭了雪暴。
“我聽說玄冥為北方大神,執掌幽冥之水,可稱天下至寒。”
白災筆直前行,每一步都將冰層踏裂。
在他身邊,數米高的冰刺不斷生長,將四面撲來的瞑目尸怪挑起。
這些尸怪渾身散發凍氣,皮膚表面覆著冰渣,卻依然吃不住夜帝的極寒,緩緩失去活性。
“但今日一見,不論是你本人,還是你復蘇的冰尸,都不配稱至寒。”
白災在委頓在地的黑水侯面前駐步,攥著他的脖子提起。
當是時,暴雨自四面八方撲來,好似強弓勁矢,好似飛蝗成云。
但每一道能洞穿鋼鐵的雨點,最多沖入白災身周十米內,就會被凍結。
同是水,固液形態變化,代表神通層面的交鋒態勢。
“程雨凇,你想救他?”
白災轉過目光,看向百米外喘息不定近乎力竭的博浪侯。
在3521年年底,白災曾經與博浪侯約戰。
當時前者不過能級二巔峰,后者能級三初階。
最后的結果卻是白災越級險勝,一時甚囂塵上。
靠著這一戰,白災當了整整數十日的“能級三下第一人”。
直到在偃武祭脆敗于旅者。
一個新傳奇還未升起就落下,成為了他人戰績榜的點綴。
及至三年后,已再沒有人會將白災與旅者并列——甚至于白災自己也覺得當年能從燭九陰手下活命,不是恥辱,而是榮耀。
“程雨凇,我知道,當年你輸得不服氣。”
白災揚首說道。
他手上勁力發散,讓冰層在黑水侯的發絲上寸寸蔓延。
“你倒也有自知之明。”
程雨凇振臂抖落衣衫上的碎冰,回道。
“你留力了,那是事實。”
白災笑道。
“但你能贏卻不敢贏,更是事實!”
夜帝在位格上比雨師高出一級,冰神通對水神通也有克制。
但兩人初戰時,正是蘇云兩家局勢由和向緩的轉折期。
明知蘇射侯正在挑撥族內擴張情緒,程雨凇故意留手示弱,以表明云家無力。
但結果南轅北轍。
以妥協求和平,結果向來是戰爭。
“你真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表情憤怒堅毅,肢體軟弱無力。”
白災高舉手臂,臉上露出惡笑。
“你想救他,可惜,你救不得。”
他說著爆發力量,將黑水侯頃刻凍結。
五指發力一攥,玄冥使徒居然碎成一地冰坨,其截面還透著血色。
“不……”
眼見摯友戰死,程雨凇怒發沖冠,滿目悲慟。
雨師神通波動如幕高掛,引得谷地上方烏云成城,遮蔽天日。
這時候,張樂圣與潘啟水也兩敗俱傷,分出勝負。
潘啟水被族人配合火力壓制搶出戰場。
慘勝的張樂圣也主動撤回后方。
“家主,此戰我們勝了!”
遠處山腰,水宗家的一些后輩已經半場開了香檳。
蓋因蘇射侯的忠犬白災已于去年下半年晉入能級三中階,追平了程雨凇。
想到戰后瓜分云家這塊大蛋糕的場景,許多養氣功夫不夠的年輕人忍不住面露喜色。
“博浪侯,為了回報你當初的相讓,我可以等你再出一招。”
白災高聲說道,聲浪如冰潮般排開,讓人聞之刺骨。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我不想,你連完整的一招都已出不了。
程雨凇沒有回復。
此時,言語已顯得太無力。
他只是凝聚剩余的所有力量。
大雨應約而來,瓢潑落下。
很快,雨勢大到如簾幕一般,密密麻麻遮住了所有人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