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紅林子里,容易出雜種?”
黃懷玉問道。
“是的。”
伊芙點頭道。
“紅木的組織能活化遺傳物質,具體機制還不清楚。”
“行動人員見到的那些嵌合體和雜交怪物,應該都是由此而來。”
她推測道。
“我明白了。”
黃懷玉想到了燭九陰回憶中,涉及到的“西王母圣器”——生命之源。
這時候,他的終端亮起。
是新發來的高優先級信息。
五分鐘后,黃懷玉大步邁入作戰情報室。
中氣十足的命令聲第一個傳入他耳朵。
“讓后勤小組以最快速度抵達這個坐標,我要這整個東西一根毛都不少地送回總部!”
情報室最高處的座位上,水獺雙目盯著屏幕,如同袖珍王國里的國王。
最近三日,他每天只睡三個小時,但依然精神抖擻,滿面紅光。
對于攀登權力高塔之人,精力充沛是不可或缺的天賦。
“君上,有重大發現!”
水獺看到黃懷玉進來,匯報道。
在他說話前,黃懷玉已經看到了屏幕上的景象。
高出地面三十余米的石崗上,一具長有四十米的森白骨架,正靜靜躺臥。
無數粗細不等的紅色根須,將骨架緊緊纏繞。
“這是開明獸。”
黃懷玉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具白骨非常完整,共有九個頭顱。
九頭中,最前方的是虎首,上下顎骨長著成排利齒。
虎首后方,剩余八個人頭沿著脊椎生長,分別列于左右。
一共十八個黑洞眼眶,似乎還在監視四方。
“帝之下都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巖,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
黃懷玉念誦著古籍記載的神話章句。
“這應該是開明獸的副體之一,開明獸的正體體型是這頭的十倍。”
他判斷道。
在燭九陰的記憶中,開明獸體型只比巴蛇小一些,基本在同層次。
“青梔,上石臺去,把畫面放大些。”
黃懷玉介入指揮,朗聲命令道。
“明白!”
兩秒后,青梔的聲音傳回。
她幾步躍上高處,收縮鏡頭。
更多細節呈現在屏幕上。
粗壯骨架與紅色根須的交纏處,有許多勒捆帶來的磨損傷痕。
巖石上,還有開明獸四足掙扎踩出的刻痕。
顯然,這頭至少有能級三中階的超凡生物,死得非常痛苦。
“人首虎軀,生于生命之源,死于生命之源……”
黃懷玉輕聲嘆道。
“帝之下都,開明守之;萬年之后,依然如此。”
“青梔,去那棵紅木。”
十一月十九日,上午九點。
武林市區。
黑色轎車在一座高檔茶樓前停下。
茶樓古色古香,正門上掛著古匾,上書“凝成輔弼”四個大字。
鄭上恩從副駕駛座走出,打開車門。
黃懷玉正坐在后座。
已是深秋,街旁樹葉枯黃,落了滿地。
踏上人行道,黃懷玉踩著被光線斑駁的街磚,走進里間。
昨日,衛家專門遣人約他相見,時間地點任選,誠意十足。
黃懷玉于是應允。
時間是此刻,地點是此間。
有史安國和戴天華的威脅,他不會在武林之外,透露出任何定時定點出現的情報。
三樓最偏僻處的包間,黃懷玉見到了衛家兩人。
五十余歲的衛克家,三十不到的衛子謙。
見旅者入內,兩人同時起身,主動問候行禮。
十三姓家學淵源、資本無限,享有全世界最好的教育資源。
凡在圓桌邊享有位置的成員,或許壞,絕不蠢。
他們既然拉下臉來邀約,便決不會因小失大。
黃懷玉入座,衛子謙斟茶。
衛克家幾此寒暄起頭,卻不見對方接話,便直入正題。
“五年前,犬子子謙年滿兩紀。”
他這話是古語用法,以生肖一輪為一紀。
“當時衛某身體不佳,便將部分集團管理權轉給他,作為分擔歷練。”
衛子謙今年是二十九歲,五年前正好二十四。
“說來慚愧,那兩年犬子確實年輕氣盛、忘乎所以,做下了不少糊涂事。”
衛克家說著,臉上顯出平凡人想表達卻表達不出的懇切。
這種懇切,與邊上衛子謙的恐懼,同樣真實。
但黃懷玉的面容和肢體如天似淵,毫無反饋。
這讓衛克家略微停頓。
他平日常練太極,請技藝最精湛的宗師推手聽勁。
數十年來,少有他面對面聽不出端倪的對手。
但今日對坐之人,不像人,卻像個黑洞。
“尤其是在關于江諺先生的一些事上,犬子實在是犯了大錯。”
衛克家只得繼續。
“這段時日,您對回春和衛家的懲戒,衛某完全能夠理解,也全然接受。”
“對于犬子的過失,衛氏全族都悔不當初。”
“所以,我今日將子謙帶來,聽候您發落。”
“您如果有任何要求,請盡管提出。”
“哪怕是要犬子一命,衛家也無二話!”
此話斬釘截鐵,終于搏得黃懷玉一笑:“你們衛家倒是舍得。”
這時候,衛子謙似是鼓起勇氣,從座上起身,走到包間空處跪下。
“三年前的事情,全在子謙一人。”
他說著叩首在地,渾然不顧黃懷玉比他還要小上七歲。
“這段時間,我想到當時自己的跋扈作為,以及如今引發的嚴重后果,實在夜不能寐。”
“如果能讓閣下疏減怒氣,子謙區區性命盡可拿去,衛家不敢有怨!”
他這話不假。
執火者的四次輿論攻勢——主要是第四次——對回春集團造成了相當損傷。
以十三姓嚴苛的宗族法度,始作俑者必須要承擔責任。
“如你所說,事情過去三年了。”
黃懷玉嘆道。
“三年,久到我從一介無名,一步步登上王座。”
他站起身,右手指尖延伸出黑色閃電,朝著衛子謙緩緩探出。
眼見他眉心沁出血點,衛克家按捺不住,終于起身求道:“若旅者閣下能大人大量,饒子謙一命,衛家必將結草銜環以報!”
他到底只有這一個兒子。
“結草銜環,語出左傳。”
黃懷玉收住空間刃,看著戰戰顫抖的衛子謙。
“但衛先生,春秋我只讀公羊。”
他笑得恣意。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臣不討賊非臣,子不復仇非子。”
“江諺為我兄長。”
“此仇不報,不十倍百倍報……”
“我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