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萬年以降，神目島上的統治結構都很穩固。
畢竟澤佛人的平均智力，比智人要低二十以上，是不需要政策培養的天然愚民。
澤佛平民篤信神明，忠誠勇敢，毫不懷疑祭司團的領導。
即便像星顱、白疤等武力絕倫者，在全族認知里，也是“被祭司團選中，賜予了權柄”。
當然，因為武勛和力量，星顱等人實質超然，地位不遜色個體祭司。
但在融合儀式、對抗污染等方面，祭司團壟斷知識，依然占據主導地位。
鐵桶般的統治，百年來沒有過內部危機。
可誰能想到，就在全族厲兵秣馬，準備迎接新戰爭的時候，“吞天蛇”真的來了……
星顱、白疤、邃目是澤佛人。
澤佛人比人類愚蠢。
但即便海蜥蜴晉入毀滅級后，智力都不次于人類，何況使徒？
他們能預料到祭司團對“旅者”會是個什么態度。
他們還能預料到，這種態度會造成怎樣的禍事。
黃懷玉只展現了能級三中階的氣息。
但星顱等人的直覺給出了明確答案：
打起來我們不是對手。
不僅單對單不是對手，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更何況，從“情感”上說，他們也不愿與這位“陌生”人類為敵。
以上種種矛盾，正是幾人糾結、躊躇的來源。
按照要求，任何對外交流的事項，必須第一時間向祭司團報備。
沒有大祭司批準，不允許以任何名義與異族合作。
按理說，星顱帶黃懷玉進入族地的那一刻，就該去請示大祭司。
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交代。
以至于，星顱后悔一時沖動將黃懷玉帶回來。
“您是最近從外界上島的？”
白疤耐不住氣氛，一口喝干杯中地衣茶水，問道。
正當黃懷玉要回答時，會議室外頭的礦道中傳來腳步聲。
發生在澤佛礦洞的大小事情，想隔絕祭司團耳目，實在太難。
一位全身著絲綿袍服、帶著兩位持槍衛兵的男性澤佛人停在會議室門口。
“大祭司請星顱、白疤兩位大人前去神目祭壇（澤佛語）。”
他先朝兩位使徒鞠躬行禮，又開口說道。
此人是大祭司助祭，在族內有很高的社會地位。
“大祭司已經在等待，還請兩位快些。”
他再度說道，光明正大地觀察著黃懷玉的面容。
在場都是超凡者，助祭清楚自己的動作意圖本就不可能瞞過任何人。
“明白了。”
星顱與白疤回道，起身離開。
不久后，邃目放心不下，喚來幾位直屬手下站崗。
與黃懷玉交代后，他也前往祭壇。
神目祭壇位于蒂亞山體深處。
距離山脈南側有兩公里直線距離，離高懸海面的北端出口，反而只有數百米。
其所處空間高二十米，面積近似于足球場大小，因連通不下十處礦道，空氣對流通暢。
在這里，每時每刻都有火光燃燒、禁衛值守，且包含至少兩位燭九陰異種。
因為吞天蛇的一只眼眸，正被供奉在祭壇頂端。
此時，與祭壇遙遙相對的二十米石桌上，大祭司于上首主位入座。
在他之下，五位上級祭司居左。
三位使徒和四位異種則列于右側。
依照命令，禁衛都遠遠避開。
“全是胡言亂語！”
左首第一位祭司“云山”低聲反駁。
“我們日夜與神明溝通，從未得知會有神授使者降臨！”
他的態度毫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呵斥。
這種姿態，星顱和白疤自從晉入能級二高階后，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但兩位使徒并未回敬。
他們來之前，就猜到了這種反應。
而且，這還是邃目搶先出言，將黃懷玉定位為疑似“神授使者”后的結果。
如果以白疤的魯莽性格，說出了什么“神明再世”之類的話，祭司團很可能已經炸了。
“你們的說法太過荒謬了。”
左手第二位祭司“綠海”也接口道。
“吞天之神是吾族的保護者，就算有使者，又怎么可能是人類？”
“這種事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可能發生！”
他緩緩說道，與其說是在判斷，不如說是在定性。
“我愿意贊同您的話。”
星顱說道。
“但我們三人共同的感知都能確認，他具備有與神之眼完全一致的氣息。”
她為了保持言語克制，不得不刪減信息。
事實上，黃懷玉與“吞天蛇之眼”不僅是氣息“完全一樣”，量上還要超越。
一塊源質碎片，如何與三塊相比？
“胡說！”
云山聞言，就要拍桌發怒。
這時，上首的大祭司抬起手掌，使他克制。
“一位人類，或許獲得了近神的氣息。”
大祭司“蒼眼”一字一句說道，語速極為緩慢。
“你們如何證明？”
他用蒼藍色的雙目望向桌側三人。
“這不難。”
白疤前傾身子，不等邃目說話，急聲回復。
“讓他來祭壇，有神之眼在，一試便知！”
他的方案當然最簡單明快。
澤佛祭司團的總人數，通常保持在百人規模。
本代正好有八十二位。
每一位祭司都是從小發掘，歷經層層選拔。
其標準有二，各有目的。
第一是與各種鐘山龍族遺蛻（尤其是“神之眼”）的相性。
第二是智慧。
第一條是為了與神明遺蛻“溝通（通感）”，獲取神諭。
第二條是為了培養治理部族的才能。
此外，祭司團也是澤佛人的戰略儲備力量。
里世界皆知，異種的壽命是不確定的。
歷史上每到生死關頭，祭司們會選擇集體“獻祭”（異化），幫助部族渡過難關。
百余年前，人類和澤佛人最后一次大規模戰爭發生。
彼時，澤佛人在重火力下節節敗退。
最后，就是靠祭司團獻祭催生了二十余位異種，一夜間摧垮了水冷機槍陣地，才以斬首戰術挽回了部族命運。
如白疤所言，經過一生中無數次“通感儀式”，祭司們多少具備超凡感知力。
但他的話還是引得所有祭司反對。
“白疤，人類絕不會被允許進入祭壇，這是族律。”
蒼眼眸光沉沉，話語擲地有聲。
既然人都進不來，神之眼出去就更不可能。
“嗤……”
白疤冷哼一聲，靠回椅背。
這種姿態不甚尊重，但沒有祭司說什么。
巴蛇使徒歷來脾氣暴躁、彪悍善戰，澤佛人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