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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公平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終焉使徒

  菲兒進屋,帶上了房門。

  她看到黃懷玉換上門邊僅有的藍色拖鞋。

  “沒有第三雙拖鞋了,你直接進來吧。”

  他說道。

  一室戶的房間簡陋、整潔。

  有彈孔的墻面被大幅素描裝飾畫阻擋,畫上是抱膝靠坐在一起的年輕男女。

  以及一頭體型巨大,趴伏在背后當背墊的異獸。

  這是永恒蜥蜴,菲兒當然認得。

  永恒是先認識我的,她想到。

  暖氣管溫度開得很高,屋內空氣烘得人熏熏然。

  管道汽燈鑲嵌在墻上,散出明黃光芒。

  可供兩人使用的長書桌靠在燈下。

  桌面上擺著教輔和整套的卷子。

  最上面的一張是高中物理,正好做到大題。

  菲兒目光掃過這一切,呼吸略微急促。

  卜依依端著剛洗過的搪瓷杯子過來,里頭裝著淡水。

  她給了黃懷玉一個眼色。

  后者神通力細微波動,從亞空間里拿出兩塊糖。

  “不好意思,我們家里比較簡樸,沒什么可招待你的。”

  卜依依將糖塊放入水中,將杯子遞給菲兒。

  糖塊化得很快,因為水是熱的。

  菲兒抱著搪瓷杯子,點了點頭。

  她本來應該說謝謝,但現在莫名得很不想開口。

  兩位女生在沙發處坐下,黃懷玉則走到里間換居家服。

  “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菲兒狀若無事問道。

  “今年初?”

  “不,二零年初吧。”

  卜依依回道。

  “一年前,我們在一起的。”

  她看到菲兒氣焰稍短,又友好的補充了一句。

  “那去年你怎么沒有去埃特納?”

  菲兒又問道。

  “那時候我還太弱了,去了只會給他添麻煩。”

  “而且,那是特處局的項目。”

  卜依依直言無忌,沒有任何隱瞞。

  黃懷玉對她說過菲兒在萊瑞安做過的所有事情。

  借永恒蜥蜴之手幾乎殺死他;

  在封印核心區幫他融合源質;

  潛入中央銀行竊取黃金;

  告知提豐的天賦情報……

  以上種種很好的勾勒出了菲兒的形象——絕對利己、狡猾、堅韌、有主見……

  但卜依依依然對菲兒有一份天然信任。

  不是因為魅惑——同樣擅于玩弄神智的英招不吃這一套。

  她只是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

  同樣的起點,擁有更為出色的容貌和聰慧,但因為不同際遇,而走上了不同道路的自己。

  “旅者每天都要去至福樂土上班,你就一個人呆在家里嗎?這多無聊啊。”

  菲兒沒話找話,問道。

  她轉開眼,避開與卜依依對視。

  那種羊羔般不知世事險惡的目光,她很不喜歡。

  “也不無聊吧。”

  卜依依回道。

  “公寓會有送餐,我要忙的家務不多;除去幫旅者做些輔助工作外,時間主要用在復習上。”

  她說到這,頓了頓,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考大學來著。”

  能級二的使徒,想要考大學?不知所謂……

  菲兒想著,瞥了眼放滿茶幾角落,已寫完的復習資料。

  白紙上面有兩種筆跡,柔美的以黑色作答,剛勁的以紅色批改。

  答案工整,點評恣意;兩者和諧異常。

  菲兒眉頭微顫。

  胸中,一種失去了很久的情緒在膨脹,挑戰著她已爐火純青的控制力。

  能級二、位格也決然不低的使徒,居然每日沉浸題海。

  當代燭九陰早出晚歸,還不忘為她批改作業……

  菲兒抿了抿嘴,強壓住心頭的荒謬感。

  使徒難道不該是忙于殺人或被殺,掠奪或被掠奪嗎?

  為什么偏她不同呢?!

  “你沒想過做點正事嗎?神目島這里,過日子可不容易。”

  她輕聲道,努力維持自然,但語氣里隱有煩躁。

  菲兒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她只為輕易“深入敵境”感到愚蠢。

  那些看起來就沒什么的東西——高考教輔、素描畫、紅藍拖鞋、側面衛生間里的兩套洗漱工具,以及一塊浴巾——此刻都成了敵人,正在向她耀武揚威地進攻。

  “是我決定的;她沒必要拋頭露面,在家里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這時,換好了衣服的黃懷玉從里屋出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遠不會暴露在風險中。”

  他穿著與卜依依相同樣式的動物主題睡衣。

  只不過前者是棕色熊,后者是白色兔。

  無名火在菲兒心中燃起。

  “你是英招使徒對吧?”

  她冷不丁看著卜依依說道。

  后者一愣,沒有立刻回話,但虛實已被看穿。

  “你是三畫天君的養女?”

  “你是讓地侯豁出性命的被保護人?”

  菲兒用陳述的語氣說出問話。

  作為說謊的大師,她很輕易便鑒出真偽。

  當惡業探查三畫天君生死的時候,尼爾是一線執行人,而菲兒則是整個行動信息與后勤方面的統籌者。

  受益于地侯,直到尼爾死時,三畫事務所和旅者在協會的視野里,依然是兩條平行線。

  但如今當面對坐,菲兒也不知哪來的靈機,竟冥冥中牽連起許多線索。

  黃懷玉與卜依依錯愕之余,一時沉默。

  現在燭九陰身份都已泄露,A級英招的根腳只是小巫見大巫,算不得什么機密了。

  “卜一是去年年初走的吧?不久后你就和旅者在一起了?”

  菲兒垂著眉眼,定定說道。

  卜依依微微張了張嘴,沒有回話。

  她覺得對方與其說是發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額,你……”

  黃懷玉正欲說些什么,卻見到菲兒驀然起身。

  “太晚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顫聲說道,頭也不回地離去。

  其腳步有些倉惶,竟像是逃跑。

  高跟鞋踏地,如手指擊打琴鍵,聲音悠揚。

  從四樓到一樓,菲兒直到看見笑面虎因驚艷而發愣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激活神通。

  裙擺飄舞,她摔門而去,深入黃霧。

  富含硫化物的霧氣比來時辛辣,讓她眼眶發紅,泛出淚花。

  成為九尾多年,她本該是羨慕和妒忌這兩種情緒的制造者。

  但今日,一切都在反噬。

  “為什么?”

  “為什么,她什么都有?”

  “為什么,我拼了命爭搶到的東西,她只要在家坐著,就有人送來?”

  菲兒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量啜泣道。

  “賊老天,我知道你向來不公平……”

  “但這也不公平得過分了……”

  老城區的街道旁,傳來居民起夜的動靜。

  女使徒伸手抹去淚花,將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消除。

  她是九尾,她不該哭泣。

  她是菲兒,她就算哭泣,也決不愿被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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