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車踩下，摩擦聲刺耳。
沖下石灘的戰車滑出五道車轍，停在海邊。
塔羅繞過兩塊隱蔽的巨石，踏上隱藏在其后的石塊碼頭。
這是噪音生前親自扛著石頭建造的。
碼頭邊上，塔羅扯開寬大的蔚藍色防水帆布，露出其下的小型快艇。
很快，燃油引擎噠噠作響。
塔羅架著小船，以六十公里每小時的時速朝外海筆直沖刺。
這位共開聯的忠誠干部，正以性命為賭注，嘗試送出消息。
上一次閃電風暴是在五月六日入夜。
此時是五月九日上午，九點四十。
神目島的風暴周期很少超過三日；所以，電閃雷鳴隨時可能降臨。
假如無法在晴朗時分沖出三百公里異常區，塔羅生還的概率極低。
五個小時后，下午三點差一刻。
閃電穿出云層，開始轟鳴。
上天獎賞了塔羅的忠誠，讓他在風暴降臨前抵達外海。
打開小艇改造后的前艙，塔羅從中取出一個處于電磁屏蔽狀態的金屬盒。
里頭保存著的是一臺高性能衛星電話。
遠眺著身后的電閃雷鳴，塔羅發出信號。
此時，他并不知道先鋒和銀鎧點起兵馬，正在搶劫共開聯在神目島上的礦場。
岡瓦納北部，伊斯共和國。
卡羅爾郊區，亞歷山大古城堡。
城堡外圍墻有三百米見寬，主建筑高有六十米，全部以大理石建筑完成，已有上千年歷史。
曾經，這座城堡是伊斯王室的財產，后來也曾是叛軍進攻卡羅爾的指揮部。
但如今，這里是共同開采聯盟的總部。
主堡內部，空間極為寬敞氣派，但裝飾卻老舊樸素。
由于建造時的城防考慮，這里墻壁厚實、窗戶極小，采光很差。
但數百平米的大廳內，天花板上居然沒有一盞燈亮著。
二樓走廊，穿著商務得體的工作人員往來如織。
通告欄上貼著幾張凌亂告示。
為了響應國家節水號召，組織將不再免費提供飲用水。
為了保護地球環境，晚上六點前城堡內主燈一律不許使用。
自三月一日起，衛生間將安裝使用計時器，停留超過三分鐘會自動報警。
主樓三層，共開聯首席執行官的辦公室就在廊道盡頭。
這是一間極為寬闊的辦公室，面積足有一百五十平米。
可惜所有豪華家具都被主人變賣，只留下一套實木辦公桌椅，以及墻邊成排的折疊凳。
僅有的桌面上，一臺高性能主機發出風扇嗡鳴聲，邊上接著六個二十寸屏幕。
屏幕后頭，坐著一位矮個女子。
她看起來三十歲出頭，身高只有一米五出頭，身材勻稱，但坐上椅子雙腳便夠不著地。
五官深邃嬌俏，皮膚微黑，膚質卻很細膩，當得起袖珍美人四字。
正是大名鼎鼎的S級庫庫爾坎使徒，日耀。
她留著一頭栗色及腰長發，此時正一邊哼著歌，一邊給自己泡咖啡。
曾經，庫庫爾坎是有生活助理的。
但助理發現每次實習期結束都會因為各種離譜原因無法轉正后，就辭職了。
一元一包的速溶咖啡被倒入馬克杯。
再用五毫升熱水涮一涮咖啡包。
水汽蒸騰，激發出廉價味道。
時至今日，能級三巔峰的使徒已經不再需要咖啡提神。
但這是她自凡人時保留下來的習慣。
庫庫爾坎是一個極為“念舊”的人。
一杯咖啡下肚，桌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神目島”。
“嗯？”
她接起電話，哼了個鼻音。
“大姐頭，是我啊，大事不好啦！”
對面的塔羅倉惶說道。
“嗯？！”
庫庫爾坎聲音上揚，短眉毛豎起。
“噪音又要加薪了嗎？”
她問道，手指骨節捏得咔咔響。
“不是啊，大姐頭，噪音再也不會要加薪了！”
塔羅回道。
“他要跳槽？”
“不，噪音他死啦！”
聽到這兒，庫庫爾坎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五月才到九號，但本月的薪水已經給噪音打過去了！
虧了整整二十二天！
“噪音怎么死的？是帝國干的嗎？！”
庫庫爾坎的聲音凌厲起來。
這年頭招聘一個毀滅級使徒成本很高，尤其是駐扎在各大自由邦。
她倒不是很擔心地盤和存貨。
有“日耀”名聲威懾，其余幾個組織最多只會搞點小偷小摸。
到時候她先把這批損失在內部財報上確認，然后再私下親自搶回來，失而復得的貨款就可以不用和組織其他股東分紅了！
就在這一瞬間，庫庫爾坎已經設計出三種天衣無縫的會計處理方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就是頂級葛朗臺的自我修養。
“不是帝國。”
塔羅立刻回道。
“殺死噪音大人的是一位陌生超凡者！”
“詳細說說。”
庫庫爾坎用脖子夾著電話，打開組織本年度業務報表的Excel，選中“神目島”那個Sheet。
她開始估計能夠“制造”出的最大損失。
玩財報表嘛，資本家的事情，怎么能說是偷呢？
“刺客偽裝成了卡爾的樣子——卡爾是礦場的一位資深戰士——所有人，包括噪音大人，都沒能發現他是假貨。”
塔羅說話的背景音里，夾雜著遙遠的雷聲。
“偽裝？是易容嗎？”
庫庫爾坎一邊確認蔚藍那邊的會計準則，一邊問道。
“不是易容！”
塔羅立刻否定。
“刺客和卡爾一模一樣，從面容、聲音、衣服，到形體，沒有任何差別！”
“我現在想來，也就是和卡爾的說話習慣不同。”
“應該是昨夜卡爾去老城區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掉了包。”
這番話引發了庫庫爾坎的沉思。
全面模仿他人，這種神通較為稀有。
以她所知，當前能做到這一點的知名使徒有九尾、柏步麗、千面魔等等。
此外，如果搭配上壓制神通波動的遺物，相當一部分幻術系使徒都有這個能力。
“他是怎么殺的噪音？”
庫庫爾坎又問道。
“那家伙偽裝出戰車事故，讓噪音大人主動救他……”
說到這里，塔羅頓了頓。
“然后，他在近身一瞬間就砍掉了大人的腦袋！”
據此，庫庫爾坎排除了九尾、千面魔等等使徒。
近戰中一招秒掉噪音，這不是幻術系使徒能夠做到的。
綜合以上，嫌疑人范圍已經很小了。
“對了，他走的時候還說‘以此獻給日耀閣下，以報昔日恩情’！”
塔羅突然又補充道。
報我昔日恩情？！
庫庫爾坎眉心一蹙。
“柏步麗？”
她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