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翼被輕壓回臂甲,卡扣回退,發出咔噠一聲。
“制作工藝倒還算精致,但設計上真的很粗糙。”
黃懷玉將臂甲取下,掂了掂重量。
這玩意談不上人體工學,技術含量也很一般,但出其不意下,卻差點翻轉戰局。
與世隔絕,野蠻生長。
神目島的機械設計已經形成自己的特化風格——極度追求功能性。
甚至于,為了某些特定效能,使用者的安全也能成為對價。
“我的體格比這家伙稍稍壯些,不過有衣服遮掩,應該看不出來。”
黃懷玉打量著地板上的尸體,說道。
他說著,將臉轉向站在臥室門旁的卜依依。
神通力涌動。
黃懷玉的臉型和五官如同泥塑般緩緩調整,朝地上的死者靠攏。
“怎么樣?”
五秒后,黃懷玉摸了摸下巴,問道。
“輪廓差不多了,還有眼睛和頭發的顏色。”
卜依依端詳了一會后,回道。
“是,忘了這一茬。”
黃懷玉頷首道,再度驅使訛面。
微調五官,換上衣服,再由卜依依抹上一些泥灰。
一個與死者長相別無二致的匪徒出現在了公寓里。
然后是調音。
“那盾牌有古怪,別靠近……”
黃懷玉一邊說話,一邊操縱聲帶,只五六次后,就將音色頻率模擬得八九不離十。
“我們,咳,左右拉開。”
毀滅級使徒的身體控制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接下來,就是找到他們落下的車了。”
黃懷玉拋了拋手里的車鑰匙。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還不知道新身份的名字。
但這其實并不重要。
十分鐘后,黃懷玉帶著“戰利品”出城。
繞過半邊城區,他找到了“自己”留下的車輛。
一輛沒有頂棚、發動機暴露前置的四驅大腳車——車輛側翼子板上,還有金幣鐵鎬的徽記。這輛車的名字被匕首刻在油箱上。
它叫沙鱷(SandCroc)。
掏出鑰匙,黃懷玉準備開車。
然后他發現自己在外界對車的理解,和這家伙對不上號。
車鑰匙并不負責開門或點火——這車雖然四座,但壓根沒有車門——而是用于解開方向盤連接桿的鎖扣,好安上儲物盒里的方向盤。
這防盜邏輯就很別致。
安上方向盤后,黃懷玉開始攻克第二個問題——如何啟動發動機。
神目島上周期性會有閃電風暴,強射電爆發會在所有電路內產生脈沖感應電流(無所謂開關),燒毀元件。
因此,電容、電路板、蓄電池等結構無法存在。
基于上述限制,大腳車上既沒有方便的蓄電池電機啟動發動機,也沒有放電式火花塞。
好在,黃懷玉很快在車廂里找到了一根精鋼搖把,還有一臺煤油火焰噴燈。
有答案后再逆推過程,就容易多了。
搖把用來手動啟動發動機,進入工作循環;噴燈則是提前燒熱“點火鐵絲”,用于燃燒室點火。
發動機運行后,鐵絲會被燃燒室維持在極高溫度,就算壓燃失敗,也可以輔助點火。
這種點火方式當然沒有火花塞精準方便,但幾乎不會熄火,有著無與倫比的魯棒性(robust)。
由于簡單粗暴的結構,大腳車的發動機能燒各種燃油——暴躁的汽油、陽光的煤油,亦或是穩重的柴油。
在柴油、煤油不夠時,甚至可以直接用魚油作為燃料。
當然,魚油的熱值只有汽油的四分之三,動力會較弱。
“真TM硬核啊!”
黃懷玉點燃噴燈,將火焰傾瀉在受熱金屬板上,連帶著貫穿四汽缸的點火金屬絲被燒至紅熱。
然后,他插入搖把,大力旋轉,手動驅動活塞連桿。
按正常流程,應該先打開減壓閥,減輕阻力。
但以毀滅級使徒的臂力,直接力大磚飛也無不可。
這輛車使用的是純機械油泵,油泵與發動機直接相連,噴油控制機構全都由連桿驅動。
因此,只要連桿旋轉推動活塞,該噴油時噴油嘴就自動噴油,無所謂燃燒室是否有動力輸出。
單臂持續出力,黃懷玉能夠清楚聽到噴油時清脆的“叭叭”聲。
活塞回退,重柴油進入燃燒室,空氣從空濾吸入。
高溫金屬絲同時在四個寬敞氣缸內點火。
空氣和燃油混合爆燃,同時被前進的活塞極限壓縮。
高溫,高壓。
轟隆聲炸起!
巨大氣壓推動凸輪軸,產生澎湃動力。
就像是猛獸在咆哮。
此時,只需要操縱變速器實現傳動,大腳車便能盡情馳掣!
“呵,這感覺,燃起來了!”
黃懷玉閉目欣賞著聲浪,笑道。
拆下搖桿,熄滅噴燈,他看到車尾四根巨大的排氣管道內噴出濃重黑煙。
此時發動機使用的是柴油,熱值和密度都比汽油更高,雖然轉速不高(極速低),但扭矩強勁(力氣大)。
這氣質,絕不是外頭的娘娘腔汽油車可以比擬的。
黃懷玉翻身上車,離合換擋后一腳油門下去,大腳車便狂吼著朝前撲出。
目的地在戈壁灘伸出,方向西北。
黃懷玉清楚這一點,是因為大腳車留下的特色輪轍。
神目島上沒有風,黃沙碎石上的印記會保持到下次閃電風暴。
戴著共開聯特色的塑料防毒面具,黃懷玉深入戈壁灘。
離開老城區后,黃霧逐漸稀疏。
視野再次開闊。
天外是山,側面是海。
其余所有,只一望無際的黃沙,一望無際的灰云。
沒有綠色,見不到其他的生命。
渺小的機械在大漠中奔馳,拖著一條煙龍。
無與倫比的孤獨,無與倫比的寥廓。
無與倫比的爽快。
沿著車轍,以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巡航五十分鐘后,黃懷玉看到了目的地。
這是在蒂亞山脈的西南邊山腳。
一座兩百米見寬的營地建在低矮巖崗上,其圍墻是由廢棄車輛首尾相連堆疊而成。
大門處,X焊成的金屬拒馬攔住了通道,邊上有兩座二十米高的哨塔。
飽經滄桑的氣冷機槍從塔上探出頭來,遙遙指向了大腳車。
黃懷玉毫不客氣地一路疾馳到門前,一腳剎車,滑沙停下。
“卡爾?怎么就你一個人?”
哨塔上方,一個粗豪聲音響起,打了個哈欠。
很好,原來‘我’叫卡爾。
黃懷玉心道。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副駕駛座上的東西。
兩件徽記夾克、噴子、臂甲,以及最重要的金屬盒子。
然后,他偽裝聲線,簡單回復。
“事情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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