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儀式刀泡沫化散，刃口上的殷紅血珠滴落地面。
“來了。”
菲兒低喝一聲，丹蔻抹紅的指甲刺入傷口。
這不是手術，沒有仔細剝離肌肉、韌帶、血管、神經的過程。
她只是粗暴地分開皮肉，直接暴露出骨骼。
黃懷玉輕吐濁氣。
“冒犯了。”
菲兒二次發力，五指前探合握，一把攥住脊柱骨。
黃懷玉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
嘎吱……
晧腕回扯，骨髓和韌帶撕裂，發出木頭緩慢折斷、彈性織物崩開的聲音。
只一次動作，菲兒就將黃懷玉的一節脊椎囫圇取出。
黃懷玉失去了對下半身的感知。
出血染紅衣物，濺濕地面，但很快止住。
這是重生之酒的效果。
“旅者大人，要開始融合了。”
菲兒最后一次提醒道。
此時，又有風暴之聲隔著封印傳入。
“又不是飛機降落機場，哪來那么多廢話？”
黃懷玉回道，撐在膝蓋的雙手青筋暴綻，五指捏緊。
光明晶石振奮了他的精神，這讓脊椎處的刮骨之痛尤為清晰。
“真難伺候……”
菲兒撇了撇嘴，無聲地比了個口型。
定了定神后，她將燭九陰源質按入模糊血肉里。
霎時，玄奧氛圍降臨此間。
她見到玉石狀的骨骼迅速軟化，自我矯正位置，好似在確認情況。
然后，源質碎片就像回到家一樣，如穿衣般，將各種組織攏至身上。
調整尺寸、接駁神經、牽連韌帶……
融合過程正式開始。
黃懷玉感覺自己正坐于烙鐵。
灼烈高溫，以及其帶來的炮烙痛苦持續刺激神經。
很快，烙鐵變成了高爐。
腰椎處，源質碎片散發出的熱度融化了四周組織和器官，像鍛造大馬士革鋼一般將所有碎片重新聯結鍛打、合而為一。
一切于毀滅中重生。
咔嚓……
黃懷玉全身肌肉收縮，竟不自覺咬碎了部分牙冠，發出滲人聲響。
“好吵啊……”
他聽到數萬乃至數十萬重噪音絞合，自西南邊傳來，在耳邊轟鳴不止。
每一道聲音只如漣漪般輕微，但合在一起，卻比白噪聲更煩人。
舌下禁錮之石越發冰涼，左手空間栓則漸漸軟化。
“菲兒，離我遠點。”
黃懷玉嘶聲命令道，雙目圓睜，死死盯住那枚璀璨的光明晶石。
耀目金光里，一個生有金銀雙目的神人面龐自深處浮現，貼合于折射面上。
四目對視。
意志沉淪，身體瓦解。
黃懷玉墜入歸墟。
然后，在另一個世界醒來。
天下，海上。
自成天地者，正置身于戰場中心。
各式進攻紛至沓來，都被黃懷玉依靠本能輕易化解。
吾正被三大神庭設局圍攻。
他接上了紊亂的記憶。
遠處，戰場的另一個旋渦里，傳來沸反盈天的喊殺聲。
那是一條體長里許、青黑近墨的闊口大蛇正乘著浪頭，與結著立體陣型的天使和天庭大軍廝殺不止。
正是脫困來援的巴蛇。
在力量高度上，巴蛇與雅威麾下的撒拉弗相仿（神通級別稍弱，但身體更為強橫），對雜兵們占具有絕對優勢。
但他之前本就已重傷，再加上數以萬計的大軍以蟻附之勢圍攻，形勢也岌岌可危。
別看燭九陰一個眼神就能咒殺天兵無數，但這些昊天上帝遴選、武裝的戰士，每一位都足以與多摩禁衛騎士酣戰一場。
敵人數目太多，若不先與巴蛇匯合，他很有可能傷重難支。
黃懷玉目光掃過部下，做下決斷。
一念起時，燭龍之軀便泛起光華，想要隔空降臨于數百里外。
但少昊一直在監控此處空間。
同一領域的權柄碰撞，讓黃懷玉未盡全功，只閃出三分之一距離不到。
海面上，燭龍迎面撞入天使方陣。
天使們擎著無數燃燒著圣火的刀槍劍戟四面刺來，但在觸及血色龍軀前，就被看不見的利刃切斷。
龍身側畔，一個漆黑圓球乍現，然后于須臾間擴大，吸引扭曲周圍一切物質。
這是少昊的殺招之一，空間奇點。
足以傷害到燭九陰的頂級空間能力。
但他的預動已被預料。
世人眼中，世界被黑線分為無數立方塊。
燭龍施展神力，將放置有他部分身軀的方塊瞬時調換。
于是，當奇點須臾間膨脹湮滅，殺死的卻全是代敵受過的奧林匹斯勇士。
看起來，兩位s級神話生物出招拆招，不分伯仲。
但就在奇點具現的剎那，黃懷玉已經敏銳捕捉到了對手坐標。
只見燭九陰龍首于馳掣間探入虛無，瞬息之后，于數里外錯位穿出。
然后，所有人都聽到少昊那金石質地的哀嚎在戰場各處同時排開，震驚萬里。
“少昊，汝能知遠近，卻看不穿過去未來，安能勝吾？”
黃懷玉順勢突破重圍，高聲嘲笑。
神威到處，巴蛇周圍所有凡人與天使都衰老而死，尸骸墜海有如大雨。
見到敵人剎那一空，巴蛇先是一愣，然后轟然拜倒在主君身前。
“主君，臣子無能，未盡全功便被萬軍之主麾下擒住。”
巴蛇垂首，顫聲請罪。
“無妨，有心算無心，非戰之罪。”
黃懷玉回道，同時將數公里的空間錯位橋接，隔斷了阿波羅放出的日光烈焰。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更多記憶。
自三大神庭建立后，神王們大量倚重人類為基層力量，而獨立于三界外的“我”，卻對難辨由來的人類充滿敵意。
我厭惡人，不僅是因為他們的弱小、短暫，更是因為他們的命運復雜旺盛，帶有著一發不可收拾的可能性。
因此，巴蛇曾受我授意，縱橫南北捕殺人族，并與太昊麾下神射‘大羿’交手，被斬成兩段后依然鏖戰不休。
從那以后，天下皆知巴蛇為鐘山神之得力臂助，且以不屈剛毅聞名東方。
傳說有載，太昊乃使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斷巴蛇于洞庭；人族皆喜，拜太昊為天子。
如今東華的巴陵，便是因巴蛇被大羿斬斷而得名。
想到這兒，黃懷玉看向巴蛇的目光越發柔和。
“上吾身來，帶汝突圍。”
黃懷玉舉目橫掃，豪言說道。
巴蛇也不廢話，重重叩首后，便飛身落在燭九陰頸后。
時空間威能重疊釋放，將合圍而來的炮灰們輕易抹殺。
黃懷玉抖擻精神——之前三大神王并未下場，而接下來，才是這一戰的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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