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魔越界后的打擊威力驚人,連封印層都無法完全隔斷。
音爆聲被削弱千百倍,卻縈繞在黃懷玉耳邊不去。
他腳下,整個“種”在鋼筋混凝土工事內的封印區主體就夠都被撼動。
這種感覺,就像是躲在十萬噸游輪內穿越十幾級的颶風,給人一種間接的惶然感受。
等到風波散去,兩人果然又見到數條回路暗下。
“這么鍥而不舍,看來龍魔怕提豐怕得要死啊。”
黃懷玉雙眼微瞇,心湖被烏云覆蓋。
“關鍵回路的損壞讓封印無法全功率運行,防護力下降了很多。”
菲兒的聲音急切起來,失去了一貫的柔媚味道。
不過,這種少了層雕飾的音色反而讓黃懷玉聽著舒服多了。
“旅者閣下,菲兒覺得我們需要通力合作。”
九尾狐的窈窕身姿在另一端出現,請求道。
她容色委頓,裸露的小腹上被淤青鋪滿。
透體而入的震波破壞了她體內大量毛細血管,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讓整片軀體壞死。
“合作,我和你?”
黃懷玉循聲望去,反問道。
見他投來目光,菲兒一手掩住針織衫領口,微微側過臉龐。
她鎖骨上的殘血半干,也不知是來自自己還是黃懷玉。
九尾狐不說話,但全身上下卻全是美與魅的篇章。
“很遺憾,我不覺得我們有任何合作的基礎。”
黃懷玉掃視一眼,搖頭道。
他的警惕心并沒有因為菲兒重傷而有絲毫下降。
這不僅是因為這個女人剛剛差一點點殺死了他,更是因為他依然無法確定眼前的菲兒是本體還是幻象。
當一個人可以隨意欺騙感官,想要信任他(她)本就是很難的事情。
如果能夠選擇,黃懷玉寧愿與桀驁難馴的暴怒合作,也不愿意相信九尾一句。
“旅者大人,菲兒是冒犯了您,但這不過是各為其主。”
女子將眼波投注在黃懷玉臉上。
“法陣回路不全,如果龍魔持續進攻,遲早會支撐不住的!”
“你說的不錯,但封印打開前龍魔已經身披數創,我不覺得他有這個體力。”
黃懷玉冷笑道。
他現在對九尾采用負面推定——凡是不置可否的言語一律按欺詐算。
“大人,但百首巨龍的核心能力之一就是耐力深不見底。”
菲兒搖頭說道。
“傳說中,百首魔龍拉冬不眠不休、毫無倦意地看守圣林中的金蘋果,一見人便施以吼叫,只能以睡神之魔法才能使其困倦片刻……“
此時,門外傳來海潮沖刷礁石的嘩啦聲音,響動明顯比之前更大。
這不是龍魔的出力還能提升,而是封印的防護力下降了。
黃懷玉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
“就算他有體力,他也未必有足夠的時間。”
停頓片刻后,黃懷玉又開口道。
“地獄火很強,但惡念和那個新來的水行使徒在軍隊面前無力獨當一面——他們在外頭支撐不了多久。”
黃懷玉說得斬釘截鐵。
“飛光從萊瑞安城外的跑馬場過來,大約一百幾十公里的直線距離;以他的速度,最多只需要三、四十分鐘。”
“換句話說,十五分鐘內,堤道防線隨時可能被突破。”
他對外頭局勢的判斷基本準確。
這才打了十分鐘,惡念已經身中數處槍傷,連騷擾都要小心翼翼。
斯庫拉使徒潮汐雖然并無傷勢,但精力也消耗殆盡,無力支援。
只有地獄火一人強撐,威懾衛戍部隊官兵。
等到特處局眾人一到,雙方合力下,地獄火與龍魔除了退走別無辦法。
“旅者大人,您說得對。”
菲兒垂下目光,嘴角卻牽起。
“但地獄火敗退與龍魔破封的先后,您又如何確定?”
“死生大事,燭龍閣下,您甘愿全交給他人決定嗎?”
她輕聲問道,仿佛已經知道答案。
黃懷玉很煩躁。
因為菲兒所說,正是他所想。
從毒婦到神竭,再到離開東華來到埃特納,黃懷玉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旅者大人,今日之后,惡業菲兒是回不去了。”
菲兒繼續說道。
“不可調和的矛盾發生在老牌天王與能級二新人之間,組織會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此時,又一陣沖擊波肆虐聲傳入。
“所以,外面狂攻之人,是我們共同的威脅。”
兩人對話的時間里,龍魔制造的攻勢時間間隔極為均勻。
黃懷玉知道這代表什么——永恒蜥蜴沒能起到任何騷擾作用。
事實上,經過高速激波的反復“處理”,異種的軀體此時已經被肢解至分子級別,散入萊瑞安大氣。
密室里,能作為回溯基質的部分,實在沒有剩下多少。
到了這個地步,雖然永恒蜥蜴不死不滅,要恢復原狀也需要數十小時以上時間。
“如果龍魔攻進來,我們的下場不需多談。”
菲兒上前兩步,目光楚楚。
“但就算封印堅挺,等那些強力組織抵達,菲兒固然會被送入夏臺監獄,但您又如何保留這里的燭九陰源質?”
她再問道。
“以特處局的舉一反三,當場猜到您的根腳,也不是不可能吧?”
九尾這句話用了“猜”字,實際上卻隱含威脅。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
黃懷玉開口打斷。
菲兒要說的話,他心中已有猜測。
時間分秒流逝,不作決定便是最差的決定。
“旅者閣下,您的實力已經抵達能級二的盡頭。”
菲兒直視黃懷玉的雙眸。
“所以,只要融合下層那枚燭九陰源質,毀滅級的您就將具備破局的力量!”
如她所言,融合新源質未必要以達到同化率上限為前提。
且融合新源質本身能夠推高同化率。
(先同化完體內源質再融合新的,是最穩妥的辦法)
“到時,再配上菲兒的輔助——一階超負荷也好,二階超負荷也罷——龍魔必然攔不住我們!”
她話音激昂,擲地有聲。
“你想讓我就地突破?”
這個提議讓黃懷玉感到荒謬。
荒謬之下,掩藏的卻是來源于無能的憤怒。
剛剛他心中幾番思量,也明白這是搶回主動權的唯一方案。
穿越前,他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穿越后,他的智計手腕也不過泯然眾人。
但經過一次次戰斗的錘煉,黃懷玉自覺進步匪淺。
是故,大圖書館一役,他很想打出謀定而后動的漂亮仗。
可現實從不遷就弱者。
多摩王室、特處局、反對派,乃至王妃與王長子,所有人都有著獨立的策略方向,或可交易互惠,卻絕難利用。
而作為主要對手的惡業,更是在情報、人力、實力等方面大幅領先,每一步都走在黃懷玉之前,逼得他未得萬全就得接招。
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