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結構圖熟稔于心，黃懷玉很順利地進入書庫深處。
這一路上，他不僅未被禁衛騎士堵截，甚至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遺物。
這一是感謝九尾與龍魔對書庫守衛的吸引，第二則是得益于機關障礙的區別布置。
穿過遇到的第二間閱讀室，黃懷玉抵達第二重區域末端。
整個過程只花費了大約數分鐘——迷宮道路雖然曲折，但總面積畢竟有限。
配合特殊立場的混淆作用，這數萬平米的立體書庫足以羈絆一支小型軍隊。
但耐不住他認路。
我現在應該在書庫的最東邊。
黃懷玉轉過拐角，見到了紅木貼敷的墻面。
十余米的墻壁中段，有一道緊閉的雙開門。
房間門外，兩對清晰的腳印落在兩側地磚上。
這地磚硬度很高，要磨損并不容易。
黃懷玉彎下腰，用手指甲劃過地面。
腳印尺寸超過常人一半，縫隙里有鐵屑，這說明此處有禁衛騎士長年累月守衛站崗。
毫無疑問，門后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珍藏。
禁衛騎士應該是被龍魔吸引過去了……
黃懷玉心中一動，決定推門一探。
空間刃延展，無聲無息切斷了門栓。
使徒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百平米面積的房間，裝飾風格華麗繁復，以金紅二色為主。
房間內部的幾根方柱表面被琺瑯鋪滿，天花板上用貴金屬浮雕出三十六條獨角巨龍叼著四葉草，從海中火山口探出身軀的場景。
不問便知，這座偏殿內儲藏的是王室物品。
橫掃視線，黃懷玉發現數十上百個玻璃方柜沿著四壁依次排列，其中每個書格上都有埃特納數字標記。
其計數從一一直到一百一十三。
這些數字代表的應該是歷代多摩國王。
黃懷玉從門口左手邊開始，快速瀏覽柜內的陳列。
在數字一到數字十七之間，書格內陳列的是泥板——那時大概是三千多年前，紙張還未被發明。
從第十八開始，主要是羊皮卷軸，以及質量較差的不規則紙張。
到三十五之后，現代意義上的“書本”開始出現。
黃懷玉立刻明白這里儲存的是什么了——埃特納歷代國王的日記。
換句話說，也是三千多年來，歷代提豐使徒的回憶錄。
毫無疑問，這座偏殿是一座寶庫。
很難判斷具體價值的一座寶庫。
鑒于許多代多摩國王都可能是舊日集會的一員，他們的日記里有很大概率會記載有超凡相關的情報。
就像緹娜王妃從第六十九代國王那里獲知了舊日集會的存在。
但也可能一文不值——只喜歡在日記中記錄日常瑣事、雞毛蒜皮的，亦大有人在。
“到底是一國之王的日記……”
黃懷玉心知時間緊迫，還是沒忍住動手。
他隨意打開三個柜子，取了三本看起來保存比較完善的日記本，打算邊走邊讀。
離開偏殿，他一邊大步流星，一邊翻開了第一本日記。
來自第九十三號柜。
此書以古埃特納語書寫，但多摩萬世一系，古文化保存良好，語言除詞匯外變化都不大，方便了黃懷玉的 2931年，5月9日。
冬日，滴水成冰。
南風急凍，如同冰刀般切割我的皮膚。
我在金枝宮外跪了八個小時。
父王和母妃沒有任何回應。
但我還是不能接受，亦不打算屈服。
我的摯愛梅拉達，父王明知道我深愛她！
我只愛她，而她也愛我，我們本該在一起！
但為何他們卻要將她許配給弟弟？
所有人都知道，梅拉達身上也傳承有多摩祖先的血液，是否王室直系，哪里有那么重要呢？
叔叔曾和我說，北邊隔著大海的那些強大帝國們已經在使用名為火炮的可怕武器。
只需要凡人操作，數斤重的鐵球就會被送到千米之外，連融合度低的超凡者都抵擋不了。
與其寄希望于多摩的血脈傳承，不如求學北國，轉尋煉金的力量。
黃懷玉隨意掃過半面，滿飲到一股瓊瑤的味道。
他趕緊往后翻了一頁。
2932年，1月11日。
一個所謂的好消息。
我將和克麗絲結成夫妻。
父王不明白這對我而言是怎樣的折磨。
我不喜歡克麗絲。
她神經質、陰郁，在這座宮殿里長大，甚至從未踏出過一步。
如果說梅拉達是我的陽光，那克麗絲就是永遠沒有光照的暗室。
很多仆人都說她反應愚鈍，常常一天不說一句話。
總之，我不可能和她成婚，不管是父王的命令還是什么多摩的未來！
畢竟她是我的姑母。
“嘶，這有點刺激了啊。”
黃懷玉挑了挑眉。
他現在非常理解緹娜王妃為何愿意一天天地泡在大圖書館里。
這種勁爆的王室八卦，會激發人強烈的偷窺欲，就想一直看下去。
但黃懷玉是使徒，他知道現在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
強忍心癢，他翻過這一截，繼續跳讀。
2939年，5月24日。
今天很冷，萊瑞安難得地下雪了。
父親去世正好三年。
真奇怪，我居然還會有些思念他。
明明他是我這一生幾乎所有痛苦的來源。
打從心底說，我或許是佩服他的。
能夠壓制這么多枚龍之印整整二十九年，我想我無法做到。
就在今天，熾焰宮如期完工，我的劍盾處置了那些工匠。
宮殿的窗戶很大，使用的是大洋以北震旦人的琉璃，非常明亮。
我很喜歡我的設計，但克麗絲卻要唱反調。
她一直不喜歡陽光，我已經記不清婚后我們多少次為此吵鬧。
但不管如何，我會搬到這邊來住，哪怕與她分居。
多摩太骯臟了。
我甚至覺得萊瑞安就是世界上一切污濁的匯流之地。
聽說那些乘坐巨艦南來的震旦商人說我們是蠻夷，不知倫理。
我附和弟弟的意思，懲戒了他們，但我并不覺得他們說得有錯。
提豐啊提豐……
這些日子，我腦海里開始有了那些聲音。
我也沒有反對叔叔為小利馬定下的族內婚姻。
上次與克麗絲幽會的時候，我甚至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
所以，我終將會變得和父親一樣。
一樣骯臟。
骯臟的多摩。
骯臟的萊瑞安。
骯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