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魔慷慨給出大大的笑容,露出上下八顆森白牙齒。
這個笑容里蘊含的惡意,超過人偶的那點兇惡不知幾倍。
人偶木質的下頜關節抖了抖,終于認清了獵人與獵物的身份。
它劇烈掙扎起來,扭動身子,瘋狂推擠使徒手指,用鋼針戳他的皮膚。
但是龍魔毫無所覺。
他把人偶提到眼前,在指掌間釋放數萬赫茲的震波。
霎時,人偶的掙扎轉為痙攣,傳出撕心裂肺的嘶叫。
“不玩了,嗚,不玩了……”
震波頻率進一步拉高,木頭的五官上居然滲出血來。
“拘役靈魂的怨靈人偶。”
龍魔用確定的口吻說道。
“讓我替你解脫吧。”
拉冬神通力陡然拔升,然后歸復平靜。
震波散去,人偶已經不再動彈。
鋼針落地,敲擊出一聲輕靈長聲。
所謂怨靈人偶,是利用特殊手法抽出人類的精神,封印于死物之內,使其賦予靈智的產物。
由于其過程殘忍,被抽出處理的殘存之靈往往帶有極大的負面情緒,導致人偶殘忍危險。
當然,危險是相對的。
全世界所有的怨靈人偶加在一起,也未必有龍魔尼古拉危險。
隔著書架,一道人影無聲閃過。
這是潛伏在側,目睹整個事件過程的風連云。
趁著怨靈人偶吸引著龍魔的注意力,他潛入到對方三米外。
這個距離上,饕餮引力可以聚焦于人體器官大小。
風連云的破壞目標是腦干。
腦干位于大腦下方,脊髓和間腦之間,呈不規則的柱狀形。
它是大腦與脊髓的連接部分,其內分布有許多“神經核”,是神經系統的信息交通樞紐。
此外,腦干內還有控制心血管運動、呼吸、吞咽、嘔吐等生理活動的反射中樞。
簡而言之,維持個體生命的一切身體活動,包括心跳、呼吸、消化在內,均與腦干有關。
心臟、肺、眼球、大動脈等等都是要害,但只要腦干失去功能,上述所有活動就會像是被關掉了開關。
真正的一擊必殺之處。
風連云緊閉雙目凝聚精神,拋開生死,將饕餮引力以三倍于本身奔跑極速(大約三百多公里每小時)進行投射。
力量從釋放到抵達,大約需要三十二毫秒。
這是一場豪賭,賭得是龍魔的警覺、反射速度,以及應變能力。
但風連云沒想到,在他激活神通的第一時間,原本欲轉身離開的目標已然做出反應。
百首巨龍的威勢轟然排開,比饕餮更強、更快、更攝人心魄。
當饕餮引力的虛相還未走過一米五的半程,堪比超級颶風的沖擊波便轟上書架。
書籍被吹飛撕碎,木架被片片撇開;鋼骨架之后,颶風直撞上風連云的身體。
饒是后者急墜重心,依然被輕易拔起,整個人被摜上書架。
狂風遠去,風連云跌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的身邊,慘白書頁漫天灑落如雨,如同送葬時飄零的紙錢。
“否決風連云,據說特處局中唯一一位使徒軍官。”
龍魔的聲音傳來。
他說的是東華語。
“好叫你知道,早在剛剛那個人偶吵鬧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在附近。”
聲音去盡,龍魔高大的聲音在書架中段破口處出現,擋住了閱讀室的光亮。
“偷襲我,呵,你怎么會這么天真?”
他起腿過胸,如一把直立戰斧,以劈掛腿朝前砍下。
木屑飛濺,金屬錚鳴。
書架的鋼骨架被他輕易斬斷。
自開口中,龍魔矮身探過身子。
他斜長的影子遮住了靠坐于地的風連云。
“只有你一人?”
龍魔垂眼問道。
沒有回應。
他伸了個響指,側耳傾聽片刻。
聲音掃過周圍數十米平米面積,其反射波將訊息送回主人。
“居然真的只有你一人。”
龍魔眉頭一挑,意外道。
“我不知道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
他厲聲嘲諷道,猛然提膝前趨,一腳重重跺下。
風連云側向施力,勉強翻滾躲開。
地板被厚重軍靴踩碎,凹坑有三寸深。
“哈哈,還不放棄嗎?”
龍魔拔出右腳,側步旋身后踹,又朝剛起身的風連云追去。
相比剛剛那一跺,這一腿的速度快了一個檔次。
風連云判斷無法躲開,只能回身疊臂格擋。
嘭然悶聲中,龍魔將風連云轟離地面,撞入磚墻。
然后他二次鼓蕩肌力,把獵物抵墻轟飛,穿破整面墻壁。
風連云落入了一間漆黑房間——這顯然不屬于書庫的范圍。
此間灰塵密布,面積大約二三十平米。
其地面是極為古樸、未曾打磨的巖石,原本的門被堵死。
空無一物的房間內,只有正中間位置有一圈環形石壘。
隨著房間恢復與外界的空氣流通,風連云能聽到幽幽風嘯和輕微水聲從石壘內部傳來。
這竟是一口深井。
在中古時代,城堡內必然要匹配有深井,否則無法抵御敵人的圍城戰術。
而由于城堡通常都選在易守難攻的高處,同時要避免圍城者污染水源,水井都需要挖到極深處。
一百米、兩百米的水井在城堡中只是尋常。
要進行如此深度的挖掘作業,如果沒有專長土木的超凡者相助,難度可謂極大。
除去上下運輸土方,最大的障礙反而在通風——蓋因二氧化碳重于空氣,打井人在井底工作時間稍長,就會因沉積在井底的二氧化碳導致窒息。
此外,如果是玄武巖之類的堅固巖層,甚至還要先以木頭燒熱井底巖石,再澆水冷卻開裂,才能挖掘。
如此反復,往往一日只能往下挖幾厘米,一口井甚至能耗費一代人的堅持,打上十幾二十年。
曾經被作為要塞的王室大圖書館也是如此。
只不過近兩個世紀火器興起,舊式城堡失去意義,這才將這間取水房封死。
“痛苦嗎?”
龍魔聽到黑暗密室中傳出的咳嗽聲,問道。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本領,那我只能說聲遺憾了。”
他隨手一拳轟在墻壁,擴大了洞口,直身走入。
連續的戰斗、以及特處局的介入讓他故態復萌,忍不住又玩起了貓戲老鼠。
黑暗如幕如紗,披在風連云身上,想要護住弱小。
但龍魔豎瞳直視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