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掌握引爆器的是否決,他只能伏低做小;但旅者本身不是特處局編制,在他看來,根本不敢來真的。
一位正面戰力出色的能級二使徒,如果量化為財富,至少也是九位數。
他旅者也就是個外聘的合同工,如何敢替東家做這么大的主?
“暴怒,到了這個份上還偽裝什么呢?今日這場伏擊,不就是拜你所賜嗎?”
黃懷玉說道。
九尾狐貍報信后,他對暴怒的懷疑只有三分。
但剛剛這場“突圍”,把他的懷疑推到了十分。
“旅者,我們兩人都是在為特處局辦事;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暴怒在觀景臺另一側站定,低聲威脅道。
“否決呢?他在哪里?”
他問道。
但黃懷玉絲毫不理,只是饒有興致地望著對方。
“你看什么?”
暴怒深吸口氣,齜牙問道。
黃懷玉的姿態刺激得他雙目微紅。
情緒控制是米諾陶諾斯使徒的一大弱點,而剛剛經歷失敗的暴怒正處在極不穩定的狀態。
“差不多了。”
黃懷玉的回應牛頭不對馬嘴。
“什么差……”
就在暴怒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又有蜂鳴聲沿著顱骨直達耳蝸。
“怎么會?出故障了?!”
暴怒驚道。
就在剛才,他已經確認旅者雙手空空扶著圍欄,不應該能預激活引爆器。
“沒有故障,這種高精尖玩意,怎么會有故障呢?”
黃懷玉笑了。
“別懷疑,起爆器確實在離你遠去。”
“是誰?是否決嗎?在哪個方向?”
暴怒眼中泛起密集血絲,憤怒喝道。
他將此時的情況理解為同伴的打壓與服從性測試。
“我不知道。”
黃懷玉答道,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你怎么會不知道?剛剛引爆器就在這里!”
暴怒先是質問,但語氣又立刻轉為柔和。
“好了,是我冒犯了你,旅者老大;以后隊伍里,你和否決說東,我絕不會往西……”
他滿心以為只要自己把姿態放到最低,再受些羞辱,這件事情就會被揭過。
但蜂鳴聲的頻率越發高了。
這代表著引爆器的距離還在拉遠,且到了危險的位置。
“這還不夠嗎?不過是幾條蠻子的命……”
暴怒忍不下去,再度爆發。
“我沒騙你,我確實不知道。”
黃懷玉直起身子,雙手插入褲袋。
“我把引爆器綁在了一只鴿子上——那鴿子剛剛被你給嚇跑了。”
他的話,應和著耳朵里的高頻鳴響,讓暴怒目眥欲裂。
但在憤怒之外,他感到的更多是荒謬。
“你在開玩笑……”
暴怒死死盯住旅者的表情,想要從細微處判斷他有無說謊。
“我沒有這個必要。”
黃懷玉據實以告,毫無破綻。
“我只知道那鳥兒現在在飛,至于飛的方向,你可以賭一個。”
“你tm在說什么?!”
暴怒終于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我是能級二使徒,特處局還要用到我這條命……”
他急聲申辯。
“之前是的,現在不了。”
黃懷玉伸出右手,搖了搖食指。
“有什么難理解的呢?”
“就像你不在乎別人的性命,其實,你的命別人也不在乎。”
“飛光不在乎。”
“否決不在乎。”
“我不在乎。”
“那只鳥也不在乎。”
黃懷玉看著那對通紅牛眼,一字一句道。
“不……”
暴怒的聲音顫抖起來。
“旅者,我要我宰了你啊!”
他狂烈吼道,耳邊的蜂鳴聲快到連成一線。
剎那間,名為伊承基的使徒進入二階超負荷。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
鼻端前突,額上長角,腳上軍靴爆碎,雙足轉為牛蹄。
暴怒全身骨節摩擦聲如同炒豆,整個人拔高到四米,皮膚粗糙皮革化,力量翻了幾乎一倍。
“我要寸寸捏碎你的骨頭!”
牛魔頭頂,一對米許長的雄壯長角朝天而立。
一步踏出,鐵蹄下地面皸裂如酥,環形震波朝四面排開。
這是暴怒在當前同化率下還未能使用的神通——戰爭踐踏。
但很遺憾,這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步。
蜂鳴聲前后相接,達到頂峰。
未等第二步落地,被埋在頸椎頂端的炸藥便被引爆。
以使徒顱骨為拘束器,劇烈的氧化還原反應發動,順帶還散出不少氟銻酸。
就像是一個大鞭炮被悶在鐵鍋內炸響。
堅若精鋼的顱骨沒有變形,但柔弱的大腦被揉碎為漿糊。
啪嗒。
暴增的顱壓將暴怒的眼球擠出眼眶,劃著拋物線落在了黃懷玉腳邊。
然后,四米高的魔神之軀先是向前跪下,再撲倒在地。
他的死為黃懷玉增添了1的同化率。
“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
黃懷玉輕聲哂道,無視眼前掠過的無數幻象。
“失我忘我,取死之道。”
他抬起右腳,踩爆了那對筆直望天的眼球。
空間越發開闊,空氣也更清新。
冥冥中,好似少了許多占地方的東西。
11月26日,清晨。
距離暴怒之死,過了十小時不到。
維爾夏宮內,會議照常召開,恍若無事發生。
待眾人入座后,任飛光最后一個進入會議室,走到長桌上首坐下。
這一次,他沒有像前幾天一樣直接開始議程。
自文件包里,飛光掏出一個簡潔精致的牛皮快拔槍套,拋到了黃懷玉面前的桌上。
“你要的槍套,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讓王室皮匠幫你改。”
飛光努了努嘴,說道。
不過,還沒等黃懷玉回話,坐在他邊上的風切就手賤先撿起槍套,把玩起來。
“這皮子不錯啊,老大,這是福利嗎?怎么只有旅者有份?”
他掂了掂槍套的分量,說道。
五位夏臺出來的使徒中,就數風切此人作風最輕佻。
“哼,皮子當然好。”
任飛光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米諾陶諾斯使徒二階超負荷后的遺蛻,能不好嗎?”
他平淡說道。
“米諾陶諾斯?”
風切復述一遍,再看到原來屬于暴怒的位置空空如也,頓時汗毛倒豎。
啪得一聲,牛皮槍套被他失手掉在了桌上。
會議室中氣氛凍結,一時間落針可聞。
不僅僅是幾位夏臺使徒,就算是龍血騎士和王室密探都全身發冷,暗自凜然。
“中校,您可真會開玩笑……”
風切不愿丟面子,強笑道,伸手想要去把槍套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