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對于源質的使用,至少有幾千年的歷史,以至于融合儀式在材料、過程、乃至于時間地點上都有了繁復的要求。
而“封印法”作為融合儀式的永久化,自然也不會只有一種形式——北烏安委會也好,魅藍中情局也罷,甚至于鐵錘半島上的小國愛特納,都有著自成體系的遺蛻封印技術。
大約半小時后,葉清璇完成了后續三個點位的檢查與維護,進入了第二個環節。
“隊長,我現在準備執行第二項,檢查你的‘動力通道’。”
小葉子說道。
她所說的“動力通道”就是隔離層上鏤空處的鑲嵌材料——與狴犴遺物制造的柔性涂層一樣,這種“先進材料”也不是工業品。
傳說中螭吻是龍之九子之一,天性喜歡吞食水體,并且能過濾吸收掉其中的雜質——特處局利用這種特性,以實驗動物為載體,依靠螭吻遺蛻進行活體組織定向異化,這才制造出特殊的通道材料。
如此,執事便能夠隔著隔離層獲取封印物的神通能力,同時免去精神方面的污染。
當然,就像是空調的濾網,螭吻動力通道也需要定期更換。
“隊長,你阿爾法點位的通道耐久大概到了50,下次更換時間在一個月后;至于其余三個點位,都還在70以上。”
大約又過了十五分鐘,葉清璇將源質封印外殼上的所有通道依次測試,并在數據庫里記錄下結果;而所有這些成像圖片、檢查維護過程,以及她的判斷錄音,都會被即時上傳到特處局總部,再由兩個高密級的獨立審核人復核,確保萬無一失。
畢竟這一項工作關系到執事的san值安全,再小心也不為過。
“隊長,接下來是第三個項目,‘全身凈度觀察’。”
操作臺上,小葉子繼續推進整備。
所謂全身凈度觀察,指的是通過多種手段對執事的骨骼和器官進行成像檢查,保證沒有任何預料外的增生、變異。
在這個環節中,整備艙會進行x光與b超照射,而葉清璇則會對比追命的臟器形態、解剖層次、動態變化、以及血管和其他管型結構分布等等內容。
此時,假如檢查者發現了任何反常的組織紋理和器官鈣點,都意味著執事體內的封印體系出了狀況——按照嚴重程度,由輕到重則會采取修補、摘除,以至于解除封印轉為融合等等辦法。
相對于前兩項來說,凈度觀察的工作量更大,好在如今特處局已經開發出了相應的圖像識別算法,能夠替檢查者完成大部分復雜度較低的部分。
隨著凈度檢查順利通過,維護流程就走到了最后一項“心理檢測”。
由于對手乃是神話生物無孔不入的殘留意志,針對執事的心理檢測自然不會采用量表問答這種粗糙且容易偽造的辦法。
在葉清璇的引導下,追命被帶到一間獨立的小型密室中——這測試間只有四五平米大小,房中擺著一張鑄入地面、無靠背的金屬椅子,正面則在墻壁內鑲嵌著一臺高清屏幕。
追命入座后,房門被從外面關上,與墻壁融為了一體。
這扇房門的四面門沿采用了極為精密的圓弧形設計,以至于大部分執事都無法憑借眼力察覺出門與墻的縫隙。
觸手可及一片純白的四壁,挑高數米通體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天頂,還有鏡面般映照出被試者身形面貌的屏幕玻璃,讓追命再一次產生了極為特殊的封閉感。
絕對的安靜之中,他只覺體內的心跳呼吸聲好似被放大了數倍,牢牢地吸住了他的心神。
這時候,顯示屏突兀亮了起來。
沒有文字,也沒有問題;高清屏幕上展示的是一幅有些抽象的畫面——客觀描述的話,這是一堆用黑色圓珠筆胡亂畫出的重疊圓圈,就像是小學生上課無聊時在草稿紙上的涂鴉。
但奇怪的是,如果讓這些毫無意義的圖案在視野里停留了一段時間,它們就會像有了生命般移動扭曲起來,讓目擊者心中生出種種難以抑制的聯想。
這種聯想,正是第四項測試的主體。
按照流程,被試者需要持續觀察這些表面上沒有邏輯和象征的圖畫,同時即時地、不加修飾地將心中里的聯想敘述出來。
這些敘述可以是意向,可以是物體,可以是事件,可以是象征或者情緒,但僅有一點不能違背,那就是被試者必須誠實。
自推行聯想測試以來,執事們對于其中的門道有著很多不同猜測——屏幕里的圖紋出自神話生物、測試密室被覆蓋有特殊場域、上頭的光線是遺物所發能夠動搖心智……
但這些想法實際上附帶了太多多余的神秘色彩。
作為特處局的高層,追命清楚知道屏幕里的畫面只是電腦算法生成的偽隨機圖案,實際上沒有任何的象征意義,但在這個特意布置的測試環境里,這些圖案起到了畫板的作用。
聯想測試中真正的作畫者,乃是被試者淺表思維下,猶如深海般的潛意識。
“嗯,我看到了大海,沒有岸,波濤在翻涌;
水里有東西,嗯,是一頭小山一般的鯨魚在海中潛航,他好像要浮出水面;
海面遠處,有一輪太陽,它正在下墜,好像要沉入海里……”
追命仔細端詳著畫面,如實陳述著自己的聯想。
所謂眾帝之臺,是東華傳說中的地名。
“相柳之所抵,厥為澤溪。
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谷種。
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為眾帝之臺。
(大禹填塞這片地方,三次填塞,三次都塌陷,這才筑成了眾帝之臺)
在昆侖之北,柔利之東。”
按照古書中的記載,眾帝臺是大禹和應龍在攻伐共工國的時候,為了遏制相柳尸首毒害環境所筑造的鎮城。
后世數千年中,歷朝歷代都不乏好事者想要追尋這片古跡,但直到數年前,才完成最終定位。
蓋因眾帝之臺并非一個常規意義上的人造城池,而是一座看起來并無特殊的山體。
晚上八點出頭,眾帝山的山腰上,幾位年紀不等的男子正沿著斜坡朝山頂攀登。
隊伍前列,年紀較輕的四人顯得游刃有余,不論是米余的落差還是四五十度的陡坡都如履平地,而他們身后跟著的一老一少兩人,即便是借助登山杖,依然喘息不停,時不時需要休息。
正是追命、黃懷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