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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圓桌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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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與黃懷玉所在隔了七八米外的房間中,追命正坐在僅有的一張木桌前,對著剛從二十四小時食堂中取來的刀削面大快朵頤。

  頭等艙里的晚餐雖然豐厚,但那已經是五個多小時前的事情,身為能級三的執事,能量消耗本就比普通人大上不少。

  幾分鐘后,唏哩呼嚕的吃面聲慢慢減緩,足有小臉盆大小的瓷碗里空了差不多三分之二;至此,追命才感到腹中的饑餓感消失,將多余的注意力轉向他處。

  這間房與黃懷玉那邊差不多面積,但陳設卻簡單很多——桌上擺著一瓶沒打開過的礦泉水,配有席夢思的軟床被換成了木板,窗邊的厚實躺椅則被一張簡單的不銹鋼椅子取代。

  在隔開的獨立衛生間內,還有兩件被手洗到輕微脫線的老舊衣褲被掛著陰干。

  總體而言,就像是把裝飾風格往上倒推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

  “你在這邊才呆了三天,就把這房間糟蹋成這幅樣子;而且明明基地都有洗衣服務的,可以省不少麻煩。”

  追命放下筷子,掃視了眼左右,回頭對站在窗邊的風連云說道。

  他現在所在的正是后者的房間。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生活,并不覺得麻煩。”

  風連云背著身回道,聲音像機器人一般平直無波,與房間中二十四小時工作的通風系統底噪異常相合。

  “好吧,雖然我是你上司,但你的生活作風問題我也管不著。”

  追命微微一笑,對副官的“失禮”并不以為意,然后又開口問道:“剛剛在地面,我感覺饕餮有些反應,是同化率增長速度超過預期了嗎?”

  隨著他說出“饕餮”二字,室內的氣氛陡然一變。

  很難說清這是物理變化還是心理作用,一時間,兩人都覺得通風風扇的聲音喑啞下去,對著地下天井的窗縫中徘徊起了陰風,就連房間頂上的白熾燈光都隱隱帶上冷色。

  饕餮,傳說中“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的邪惡魔物——據說狀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齒人手——東華神話中象征貪婪的上古四兇之一。

  “并沒有,最近半年我的同化率只增長了2.1;對于祂,我不會給任何機會。”

  沉默片刻后,風連云轉身回道,幾乎從來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冷硬決絕。

  “我明白了,那之前的異動應該是饕餮與他融合的那位產生了感應。”

  追命頷首,轉開了話題。

  “與‘畢方’那邊二次確認了嗎?”

  “畢方今天上午發來了消息,確認朱厭已經帶著兩位最為心腹的下屬抵達了眾帝山北的樂游市。”

  風連云回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到了這一步,基本可以認定,朱厭的行動沒有蚩尤授意,是他自行其是。”

  “畢竟是浮躁不安的猢猻。”

  追命聞言,挺直的脊背靠回到了不銹鋼椅子的靠背上,露出了些微笑意。

  “如果我們的計劃順利,兇神將會被完全癱瘓,哪怕蚩尤再強,也無力維持大局——到時候,局里面對的壓力會大幅減小,局長也能夠騰出手來。”

  “到時候,只要順利說服炎帝與我們保持一致立場,以后即便是圓桌會,在行事上也要有所顧及——被杯葛至今的那些血債,必須要他們給出交待。”

  說到這兒,追命單手握拳,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室內來回踱步。

  “連云,詹飛蘭那邊,你就按照原有口徑繼續回報;我們被捆住手腳的日子,不會再久了。”

  柔利市東北數千里外,上京。

  難得的月明星稀之夜。

  近些天來,滂沱大雨連日不停,將鋼筋混凝土的叢林清洗了數遍;太昊市中心,鬧中取靜的最昂貴地段,一座青磚白墻琉璃瓦的四圍小院越發顯得明凈典雅。

  此時,三位東華頂級財團的當代掌舵人,正在院內小聚。

  寬闊的書房內,紫檀方幾上燃著的上好熏香裊裊而起,絲縷般沿著玲瓏雕刻的木格徘徊,經久不散。

  中堂之上,絳紫深漆的條案上擺著鏤空的青銅香爐,其內升起的縞白朧煙迷迷離離,將正墻上懸著的“大行廣潤,隆德崔嵬”橫幅遮得時隱時現。

  房內,三人分坐。

  “無咎,特處局的那個江諺實在是不知好歹,委員會之前已經定性,但他手下的人還在進行‘新界案’的秘密調查。”

  右下首處,一位眉目陰鷙的年輕男子怨恨道,他的雙唇極薄,面容雖然俊俏,眼中神光卻顯散漫。

  他名叫衛子謙,乃是東華醫藥巨擘“回春集團”的掌舵人,也是“圓桌會”衛家本代的嫡長子。

  “兄長莫急,先嘗嘗最新到的‘紫金海龍’。”

  主座之上,一位二十許年紀,面白如冠玉、吊眼似柳葉的青年用綿如溫玉的聲音勸道,將親手斟好的茶盞遞給兩位客人。

  所謂“海龍”,乃是東華最負盛名的茶種,產區位屬東南,以不同顏色命名區分級別;其中每年由三株千年母樹出產的三至四斤春茶,被稱為最高等的“紫金海龍”,等重價格十倍于黃金。

  也不知是頂級茶葉的神效,還是主人親自泡茶的待遇,半杯金湯下肚,衛子謙臉上的戾氣果然去了大半。

  “子謙兄,以公心論,我們必須容忍‘江諺們’存在,否則誰來為這片大好河山流血?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他的人沒問題,只是我們的制度出了問題,讓他升到了不該達到的位置。”

  青年人溫吞說道,年紀雖然最輕,說話卻四平八穩。

  他叫魏無咎,及冠剛過三年,已經取代乃父掌控“廣潤財團”,執東華金融界之牛耳。

  圓桌會中,如今也是以這位魏家長子長孫為首。

  “而且,子謙兄對付新界實驗室時用的手段也太過激烈;我說句僭越之言,動輒采用暴力手段,除了能出口惡氣,其余反而得不償失。

  畢竟人如茶葉,上品可飲,中品可入枕,即便下品,亦可肥花圃。”

  魏無咎單手握著蕙質秀雅的青瓷茶杯,垂眼睨著沉淀于殘茶中的翠綠茶葉,好似俯瞰于東華大地上庸碌求存的茫茫大眾。

  “怪不得十三姓中公論無咎小弟心性第一,如此高論,當浮一大白。”

  這時,左邊客座處,一位臉型瘦長清雋的長須老者開口捧道;他的嗓音尤為尖銳,好似極鋒利的劍刃,讓入耳者光憑聲音就能想象其人的自負與刻薄。

  王鶴卿,圓桌會中王家的家主,軍工巨頭“風神集團”當代董座。

  “但特處局如今太過跳脫,光靠委員會,可壓不住天柱。”

  老者贊了一句,然后話鋒一轉,用拇指指腹摩挲著手里類冰似雪的白瓷茶盞,語氣嚴肅深沉,顯然對史安國忌憚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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