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走到了晚上七點整。
月亮馬戲團的臨時停車場里,卜依依關掉汽車藍牙中反復循環播放了一個下午的阿拉克涅歌劇唱段,開始做最后的準備。
外頭,那兩位被迫守家的可憐保安已經被她制服,用麻繩、膠帶和抹布以“粽子”的形態擺在工具大棚的角落。
之后,是確保預設戰場外三處撤離點的車輛都保持在發動狀態,隨時可以沿著調校好的方向一腳油門直接起飛。
反復檢查完三次后,少女回到SUV后排座,紅著臉脫衣換裝。
市中心處,負責作為誘餌的黃懷玉已經到達指定地點。
作為東華中部第二梯隊的繁華城市,夜晚的冀州市依然車水馬龍、五光十色;而堪稱冀州豪華第一的石門國際酒店,則正處在這片燈紅酒綠的中心點。
石門大樓下,國際美食協會認定的三星意大利那餐廳“Reale”里,關秀芳正準備開始自己的大餐。
當然,備胎和錢包布滿東華的她不會親自付錢——昨日錯過了擊殺仇人的機會后,她就聯系了以前曾經結伴共游過辛梅里亞海島國“特奇然”的陳公子,給與他為今日各項消費買單的榮耀。
緊鄰落地玻璃窗的原木方桌上,“手切金槍魚”、“香茅柚子雞粒”,和“海蘆葦”等開胃小食依次陳列,等待著兩位優雅的上流食客品嘗。
“距離上次一別,居然這么久了。”
一身純黑色裙裝的秀秀叉起一枚雞粒,塞入紅白映襯的唇齒間。
“我昨晚連夜過來,其實并沒有公務。”
在陳公子癡癡地注視下,她略有遲疑后,似乎決定坦白。
“我最近工作不順利,心很亂,就想找個地方散心逃避,然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買機票的時候就選了冀州、想起了你……”
白皙妖艷的女子輕輕咬住嘴唇,臉頰上紅霞淺染。
這一幕讓本地知名二代陳少忍不住心跳過速。
“秀秀,既然來了冀州,工作上的煩心事就全拋到腦后;這幾天我來安排,幫你好好散散心。”
他深情地望著桌對面的秀秀,忍不住伸手輕輕蓋住她的手背。
就在兩人對視的時候,窗外臨街而停的一輛老舊運動轎車突兀地閃了閃燈。
毒婦習慣性地瞥過余光,便見到一位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輕男子在尾箱放下東西,準備上車離開。
正是讓她魂牽夢縈的黃懷玉。
瞬間,女子的呼吸粗重起來。
“秀秀,我已經在云霄Club那邊訂好了場子,等吃完晚飯,我們就去放松一下,晚上回酒店再好好聊聊。”
陳大少輕輕握住對方纖弱無骨的柔荑,回想起幾個月前與她結伴同游朝夕相處的旖旎回憶,心中癢癢得好似有螞蟻在爬。
但就在他以為進展順利的時候,秀秀猛然抽回了手,速度快得拉出了殘影。
“我有事得離開一下。”
毒婦猛然咽下嘴里細嚼慢咽了半天的雞粒,像換衣服般蛻掉了之前的弱女子氣質,整個人透出了果決鐵血的味道。
“怎么了秀秀?衛生間在里面啊……”
陳姓二代吃了一驚,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
然后,他就被對方回身投來的、迥異于平時的無情目光嚇得縮回了手。
“車借我用一下。”
毒婦被這一阻,就看到玻璃窗外的仇人已經發動汽車,準備離開停車位,頓時一把拿起陳大少放在桌上的跑車鑰匙,朝著餐廳大門沖去。
如果她竭盡全力,剛剛完全可以輕松破開桌邊的玻璃窗,徒步追上匯入車流未來得及起速的黃懷玉;但這種在大庭廣眾下直接暴露出超凡能力的行為將會讓她在特處局的處理序列上再度前移。
那基本等與找死。
毒婦毫不懷疑東華的官方機構有著隨時找到自己的能力,只是之前犯下的罪責還不值得那個代價。
轟隆……
足以炸醒一條街的引擎聲驟然響起,純黑色的頂級國產跑車“霹靂”離開VIP停車位,朝著已經拉開相當距離的白色轎跑追了上去。
但七點出頭正是晚高峰的尾巴,不論是老爺車還是賽道怪獸都無法在擠成一團的市區主干道上開出超過四十碼的時速。
這讓毒婦哪怕發揮出使徒級別的駕駛技術,也很難縮短與目標的距離。
很快,她知道自己過于鮮明的駕駛動機引起了黃懷玉的注意——車流中的白色轎跑明顯提速。
就這樣,在被車輛前后燈連成彩色霓虹般的中心大道上,一黑一白的兩輛鐵殼子一路以龜速行駛了十幾分鐘,直到離開了冀州核心區的范疇,才終于得到了發力的機會。
霎時間,黃懷玉和毒婦先后踩下地板油,擺脫了之前遵紀守法的畫風,在公路上狂飆起來。
離開了一環范圍后,道路車輛迅速減少,在絕對的性能差距下,連闖紅燈的毒婦很快追平了差距,讓黑白二車在長直道上并駕齊驅。
時速一百四十的高速奔馳中,她放下右邊車窗,隔著轎跑的無色玻璃看到了黃懷玉的表情。
正是如她所想的冷峻鐵青。
這讓阿拉克涅的使徒心懷大慰。
甩了甩風中飄揚的黑色長發,毒婦突然轉舵,讓黑色跑車的車頭斜撞在轎跑的前門上。
嗤啦!
刺耳的磕碰聲響起,兩輛車都癲癇般地一抖,各自儀表盤上分別跌了十幾公里的速度。
但失去的動能很快就被轉速拉滿的引擎補上。
不過數百米的路段,兩位使用著別人資產的使徒便相互摩擦了三次,連帶著霹靂右前方車頭的碳纖維板都變形脫落。
這一次,自以為受到天命垂青的毒婦極為謹慎,連逼停的操作都小心翼翼——她生怕自己一個轉向過猛讓黃懷玉抓住機會剎車讓開,導致自己撞出公路。
事不過三,絕對沒有下一次!
毒婦心中想著。
反正依靠優勢的座駕,只要再重復幾次之前的操作,我就能破壞他的左前輪結構。
但長直道上,前方還未來得及拆除的“月亮馬戲團右轉”指示牌已經在望。
在進入十字路口前的最后百米內,黃懷玉踩死油門,將車速提到一百五十以上,一副要直闖紅燈的派頭。
引得毒婦也加速跟上后,他自五擋切回四擋,猛然往右打了六十度方向,腳尖輕點剎車后立即提起手剎。
瞬間,車輛的整體重心移到了前輪。
此時轎跑的后輪壓力驟減,與地面產生了明顯速度差,頓時從靜摩擦狀態轉入滑動摩擦。
也就是所謂的漂移。
在旁人看來,白色轎跑帶著朝前的動量突然橫過身子,攔在了直行車道中間;漂亮的弧形甩尾后,隨著駕駛員松開手剎,剎那停滯的機器便似離弦之箭般二次加速沖出,只在十字路口路面上留下了兩道黑色的胎印。
隨著引擎轟鳴聲變向遠去,錯過轉彎時機的毒婦只能緊急停車,然后聞到橡膠燃燒的刺鼻味順風飄入車廂。
“你休想逃走。”
她咬牙說道,直接U型轉向逆行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