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得了魃血的異種,休要放肆!”
見到山君對著自家大小姐作色威脅,水猿從心底升起怒意,連滿頭短發都沖冠倒豎。
暴喝聲里,一人一獸再度對上,相向沖鋒。
面對帶著巨獸渾身重量蓋壓而來的虎掌,水猿雙手橫架樹干,以托山之勢頂上。
這次交鋒,雙方都是硬頂硬進,對抗的力道像兩道磅礴奔涌的洪流,在樺樹主桿的中心點爆發。
嘩啦巨響中,直徑二十厘米的實木被猛虎右爪輕松拍斷;山君一擊得勢,挺身追擊揮出了右爪。
但水猿的戰意更為熾烈。
面對足以覆蓋自己整張面目的巨型獸爪,他不退反進,嘗試矮身上步拉近距離。
刺啦。
鐮刀般的利爪馳過,在使徒的右臉頰上拉出了兩道血痕,但縱然要害處皮肉翻卷,水猿依然絲毫不怯,翻手就往猛虎面門上遞出一記左手平勾拳。
“痛快!”
看到塊頭堪比犀牛的山君被自己一拳轟退踉蹌,水猿高聲呼嘯,滾滾聲浪中滿是桀驁猙獰。
至于后方的蘇打水則已經看呆了。
“大小姐,這回我的命可真的握在你手里了!”
幾輪險象環生的內圍纏斗后,水猿二次負傷退后,隨手抹去洇濕眼眶的血液,頭也不回地笑道。
看見隊友沒有像上次歷練時一樣凝聚液體鎧甲或者驅使水流輔助作戰,如局外人般旁觀了半晌的蘇打水終于明白他之前的話語是百分百認真的。
“我知道了。”
她振作精神低聲回道。
然后,大量小水滴在空氣中浮現,很多松枝樺葉間甚至現出了薄霧。
······
“老大,那個男的好像很厲害啊?之前來的可都沒辦法和那頭變異老虎正面掰腕子。”
水猿與山君的戰場對面,隔著山谷的另一片山坡上,八字胡正用高倍瞄準鏡遙遙觀察。
“是啊阿志,我也沒想到,這種陷阱居然能捕到這樣的大魚。”
八字胡身邊,換上了一身迷彩作戰服的“神竭”點頭說道。
“能級二就能有如此肉身力量,而且還能使用水行之力,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人應該是無支祁的使徒。”
提到“無支祁”這個名字,他的聲音極為慎重,眼中暗含狂熱。
“無支祁?好像沒聽說過,是精怪嗎?”
將狙擊槍架在一處灌木樹杈處的阿志轉過頭問道。
“是精怪,但卻是強大到被稱為水神的精怪。”
肥壯漢子解釋道。
“傳說中無支祁頸外形如同猿猴,長達百尺,力氣超過九頭大象,被奉為淮水水神;后來被大禹召集群臣征討,一直到‘天下水宗’應龍出手,才將之降服。”
“在A級源質中,無支祁是數得上的強力種屬,不僅肉身和異能都強悍無比,而且還具有火眼金睛,目力超過一切凡物。”
肥壯漢子混跡賞金獵人行當多年,已經闖下了不小名號,對這些公開信息如數家珍。
“A級源質的使徒為了十萬塊的花紅來到這窮鄉僻壤?”
隨著老大的解釋,八字胡也興奮起來。
無他,如果做成了這一單,可以換來遠超以往的回報。
“說不定是為了異種來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感受著自己特殊感官中光明熾熱好似大日的無支祁使徒,肥壯漢子忍不住拉下了作戰服領口處的拉鏈,露出胸膛處濃密的黑色毛發。
“阿志,今天是吉是兇就看你下一槍了。如果沒打中,讓他騰出手來全力以赴,別說你沒有開第二槍的機會,我們倆逃不逃得走都要看命。”
他拍了拍隊友的肩膀,話音嚴肅。
“雖然都是能級二,猾褢可不是無支祁的對手。”
“明白了,老大。”
聽聞此言,一直嬉笑猥瑣的八字胡立刻了然對面使徒的分量;沉下面色幾個呼吸后,整個人的專注度已經拉到極限,與平時判若兩人。
我只有一槍的機會。
他將右眼貼上了瞄準鏡,排除了心中一切雜念。
在肥壯漢子的感知中,自家隊友全身包括心跳、呼吸、脈搏在內的所用律動都逐漸減緩,以至于整個人的“活力之火”都大為減弱。
一時間,除去穿谷而過的浩蕩山風,以及對面山坡遙遙傳來的戰斗噪音,整個狙擊點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機會來了。
排空肺腔,完成瞄準,無意擊發。
子彈飛出槍膛,瞬息間穿過山谷上空。
槍聲響起。
······
一棵傾倒在地、上下被水浸濕的大樹下,是瀕臨極限的山君。
在兩位使徒的夾擊下,它不住遭受鈍擊,不僅一只前爪骨折,內傷疊加之下連嘴角的白毛都被染成紅色。
打不過,逃不得;進退維谷之中,異種心中生出明悟,知曉這空曠林地,恐怕就是此生的死地。
“靠著火君灑落的血液,你居然能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天賦異稟了;可惜,今日需要借你性命一用。”
上衣被扯得稀爛,身上帶著數道劃傷的水猿走到山君身前,頷首評價道。
“大小姐,你來結果它吧。”
他背身說道。
不必回頭,他就能想象到身后女子那抗拒和不忍的神色。
但有些過程,有些人必須要去經歷。
數秒之后,也未聽到蘇打水的動靜,他硬起心腸正要再勸,余光卻猛然瞥見數百米外山坡上的灌木間亮起金色火光。
電光石火間,水猿瞳孔劇烈收縮、渾身汗毛倒豎,整個靈臺都被驟然炸開的危險感充斥。
有狙擊手!
只堪眨眼的星點時間內,他頭上的短發全面生長,上顎兩顆獠牙暴凸,本就堅實的肌肉劇烈膨脹,身周浮現出蔚藍色的水鎧甲。
須臾之間,全力激發的無支祁神力將水猿的雙眼都點染為暗金色。
正當后方的蘇打水奇怪隊友為何要突然進入一階超負荷狀態的時候,一枚足有兩倍音速的鎢合金彈丸狂飆而至,粉碎了尚未成型的液體甲胄,然后在略微偏斜后擊中了水猿的側腰。
碗口大的傷口在水猿身上炸開。
然后姍姍來遲的槍聲正好抵達蘇打水的耳畔,又被對坐的兩山來回折射,將系昆山的寧靜片片摧毀。
“該死!”
水猿望著自己腰間的“缺口”,不由自主地咒罵出聲。
他伸手捂住血崩的傷處,感到全身的力氣都從這里高速流逝,以至于還未來得及說出第二個詞句就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