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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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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還從沒有請你來我們家做客呢,請進吧。”

  卜依依在門口的腳墊上蹭了蹭鞋底,然后隨意地踢掉短靴,打開房門邊上的開關,讓漆黑的客廳亮堂起來。

  鄰居一年以來,黃懷玉從沒有見到小姑娘有什么美女的包袱。

  “你現在客廳坐會,我去拿工具。”

  將雨傘和氈帽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后,露出腦后金色馬尾的卜依依便自個兒赤著雙腳蹬蹬小跑進了臥室,絲毫沒有把黃懷玉當做外人。

  倒是符合你一貫的坦率作風呢。

  黃懷玉抱著小貓走入客廳,在茶幾旁放下背包,好奇地觀察起了四周。

  這間套房大約是三室兩廳的結構,裝修很簡潔,但是有著許多東華不太多見的裝飾品。

  充滿西域風情的掛毯、紫黑色的木質雕塑、混有獠牙的骨質項鏈……

  隔壁小房間里,甚至還擺著一個香爐,上頭插著三支燃到一半的竹立香。

  這應該都是他們旅行的紀念品吧?

  黃懷玉略微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有多想。

  聽到臥室內翻箱倒柜的聲音,他百無聊賴地靠倒在沙發里,思考自己逃到貴門市后是先找個橋洞將就,還是去住劣質招待所。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腳踝處好似被皮繩子纏住。

  什么玩意?

  黃懷玉探身一瞧,卻見到是一條手指粗細、米許長的紅紋黑鱗毒蛇纏了上來!

  相比于邊上整個貓頭都快縮進脖子的黃太極,他的主人還算冷靜。

  “依依,你客廳里有蛇!”

  黃懷玉全力壓抑住想要把蛇踢飛的沖動,用緩慢而不失惶急的顫音喊道,在免于激怒爬蟲的同時完美傳達出了心中的焦灼。

  中了一刀又被換了顆眼睛,要是再被蛇咬上一口……

  今天真是走背字,也不知道這玩意有沒有毒。

  他努力張大左眼與腳上的爬蟲對視,嘗試用玄學威壓將它驅走,可惜并無效果。

  “啊,是小紅吧?不好意思,忘了提前和你說。”

  正在這時,捧著一盒子家伙的卜依依從臥室走了出來。

  “它是條赤鏈蛇,來我們家已經兩年了,往常性子都很害羞,沒想到倒是挺親近你。”

  小姑娘將東西在茶幾上放下,然后坐到了黃懷玉身邊。

  “有客人,別鬧。”

  主人一聲令下后,赤鏈蛇便聽話地縮回了茶幾之下。

  “對不起,嚇到你了,黃太極。”

  說來也怪,卜依依只是伸手擼了幾把貓頭,膽子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小貓就收起飛機耳,迅速放松下來。

  總感覺有些不對……

  邊上看著少女輕松擺平一蛇一貓的黃懷玉心中納悶,一下子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好了,讓我們開始吧。”

  小姑娘戴上新拆封的無菌手套,無視黃懷玉的尷尬,理直氣壯地替他脫下外套和T恤,露出赤裸的上身。

  初春的冰冷空氣與肌膚的直接接觸,讓他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你已經清洗消毒過傷口了啊,嗯,弄得還行吧。”

  小姑娘直截了當地評價起了傷口。

  單看外貌,此時的卜依依就像是一位在完成課堂實驗作業的高中女生,但再加上認真的表情和熟練的動作,倒是多了番煞有介事的味道。

  “那我就直接縫針了啊,有點痛,忍著點。”

  卜依依先將黃懷玉按靠在沙發背上,再用碘伏棉塊消毒傷口,拿起了盒內新拆封的羊腸線和縫合工具。

  額,是不是少了一個環節,比如打麻藥之類?

  黃懷玉本能性地覺得有問題,但還沒等他發問,靠上來的美少女已經牽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此時兩人的距離很近,黃懷玉的鼻端甚至能夠聞到對方衣服上混著少女體香的樟腦味道。

  為了避免尷尬,他略有刻意地轉開視線,隨即,傷口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嘶……

  倒抽一口涼氣的黃懷玉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傷口,便見到圓弧形的縫合針正如魚鉤一樣子傷口一側的皮肉里穿出,帶出了幾顆血珠。

  哪怕混雜著劇烈疼痛,那種針線滑過皮肉的順暢感依然是如此清晰。

  大老爺們,不能叫!

  “對了,卜先生今晚不在家嗎?”

  他想用閑聊來轉移注意力,卻讓卜依依嫻熟的動作卡頓。

  “老爸他一個月前去世了,靈位就在對面的小房間里。”

  少女回給他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然后繼續施針。

  “很抱歉,我不知道……”

  驟然聽到這么一個噩耗,黃懷玉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只得趕忙道歉。

  “沒關系的,也是早有預料了。”

  卜依依一邊下針一邊回道,但原本鮮明的嗓音明顯喑啞下來。

  早有預料?難道是早就得了絕癥?難怪他們一直到處旅游,怕是想努力過好最后的時光……

  一年來,我也從來沒見過依依的母親,現在卜先生又走了,小姑娘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容易了。

  跨國戀高風險啊,黃懷玉想到——與高加索人種的女兒不同,卜先生是正兒八經的黑發東華人,所以依依的金發碧眼只能來自于母親。

  “你的傷口倒是不大,只有兩公分長,如果不是被二次破壞,其實隨便包扎下吃點抗生素就差不多了。”

  不過分把鐘,少女的工作已經走到尾聲。

  修長的手指轉動,縫線的末端被打上了漂亮的尾結,再用透氣的潔白紗布包扎后,大功告成。

  (正常情況下縫針是要用鑷子的)

  “好了,這樣就問題不大了;不知道你的恢復能力如何,不過撐死兩三天應該就好了。”

  卜依依總結道。

  “哈,這么快嗎?”

  邊上沙發上忍受了半天折磨的黃懷玉好像一條離岸的活魚,悠長喘息了半天才從漸漸消失的疼痛中恢復過來。

  也不知是情緒還是環境的差別,他只覺得這一趟縫合的痛苦甚至要超過之前毒婦挖眼。

  回想到那個殘忍囂狂的蛛女,黃懷玉立刻意識到自己此時作為“獵物”的身份,坐立難安起來——依依剛剛失去了父親卻依然如此堅強,我絕對不能連累她。

  “依依,多謝你的幫忙,我必須要走了。”

  黃懷玉依靠左手套上衣服,起身說道。

  他原本還想要拜托卜依依今后照顧下黃太極,但看著隔壁小房間里燃著的竹立香,最后張了張嘴沒說出口。

  “懷玉哥,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卜依依一邊把染血的手套和縫合工具扔進茶幾邊的垃圾桶,一邊詫異問道。

  她也意識到對方說的“走了”不是回到隔壁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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