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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歸期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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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近七月。

  會試結束已經有四個多月時間,殿試仍舊遙遙無期,此時皇帝歸期未定,不過已有傳言,皇帝將會在南京受俘。

  朱浩知道這場由王守仁主導的獻俘儀式有多胡鬧,最后的結果就是朱厚照在南方玩夠了,于九月踏上歸期……

  這就涉及朱浩近來關心的一件大事,他得保證歷史的滾滾車輪不會出現偏差,讓朱厚照按照歷史發展,落水染病。

  蘇熙貴六月就已趕往南京。

  黃瓚比蘇熙貴提前一步動身前去赴任。

  蘇熙貴臨行前,告訴朱浩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朱厚照長期服食丹藥,身體大不如前,四月中曾嘔過血。

  這讓朱浩敏銳地意識到,朱厚照之死,并不單純是因為其落水染病,如果是感染風寒得了肺炎,持續到第二年春天才死,中間經歷了大半年時間,會不會太過拖拉?

  顯然朱厚照落水之前,其身體就已有轉惡的跡象,這也是為何蘇熙貴臨走前非要跟朱浩見上一面的緣故。

  “……朱浩,你是說,皇帝的身體不太好?”

  朱浩給朱四上課時,沒有提及朱厚照嘔血之事,只是說他的堂兄因為長期服用道門和佛家提供的丹藥,身體大不如前。

  這其實是變相地警告朱四,給其種下“丹藥是虎狼之藥”的刻板印象,就算不能杜絕其登基為帝后服用丹藥,至少能讓朱四謹慎些,屆時舉棋不定跑來征詢他的意見。

  朱浩點頭:“我料定,皇帝在回京路上會出現某種變故,一旦返京身體將一蹶不振……說起來,你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將登基為帝,成為大明之主……”

  “這……不能作準吧?”

  朱四瞪大眼,顯然不太相信。

  經過朱浩熏陶,現在的朱四已經有了很強的唯物主義觀,對于鬼神之說半信半疑,就算這種預言出自朱浩之口,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朱浩淡淡一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道:“等著吧,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來。”

  朱浩要給朱四一個假象,讓其覺得,朱厚照若發生什么意外,跟他的精心籌劃有關。

  等于是讓朱四記他這個情。

  當然要讓朱四相信很困難,明說更加不可取。

  就是要創造各種假象,對其施加各種心理暗示,讓其在心中猜測并逐漸將這股印象加深,最后就算深究,朱浩也完全可以推脫,我啥都沒做,你咋會如此認為?

  互相間心照不宣,乃是最好的方法。

  難道朱浩要告訴朱四,我會暗殺皇帝?

  朱四信不信另說,若是朱厚照沒出意外,又該怎么說?現在朱四是沒法計較,等他當上皇帝后,難道不會派人調查?

  若是朱浩什么都沒說,只是讓朱四如此認為,那就算朱四以后想要一探究竟,也無從查起。

  朱浩本想以親手調教過的蘇熙貴的戲班,拖住朱厚照,但現在看來,他連控制朱厚照行程都做不到,要想朱厚照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在某個特定的區域,完成某件特定的事,不太可能實現。

  七月底。

  京師的炎熱剛剛散去。

  蔣輪帶回消息,告知禮部已上奏,請皇帝及早將興王傳承之事完成,讓朱四可以回安陸打理興王府。

  朱四到京城已有近一年時間,外地藩王長期在京,本身就不合法統,中樞本有將朱四留在京師充當人質兼“儲君”的想法,朱厚照在江南出現變故后第一時間把朱四推上皇位,方便快捷,也好控制。

  現在正德皇帝已明確要在南京接受獻俘,王守仁又重新草擬捷報,把皇帝和江彬、張忠等人平定寧王的功勞記錄其中,皇帝歸期基本已經確定下來,既然一切相安無事,那朱四留在京城已沒有太大必要。

  張太后開始時還覺得興王剛死,適當打壓一下朱四,在其心里種下畏懼天家、不敢覬覦皇位的種子,有其必要性。

  這一年時間下來,各方安穩,張太后覺得,把朱四留在京城簡直是畫蛇添足,一個小孩子能對自己和兒子有何威脅?最好早早放歸,來個眼不見為凈。

  在這種情況下,各方都對朱四是否留在京城沒多大興趣,反而有人覺得朱四滯留京師不去,是對皇權的一種挑戰……既然不是太子,難道要讓世人生出你留在京城是來當儲君的錯覺?

  朱四作為興王,不過是朝廷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玩偶傀儡,現在覺得朱四留在京城是累贅,朝廷也不會客氣,只等禮部上奏被批準,就會把朱四“趕”回安陸,從此待在安陸城中,哪兒都不能去。

  八月初二,朱浩見到朱萬宏。

  朱萬宏沒有跟朱浩提及朱家事,反而熱情洋溢恭喜朱浩中貢士。

  “大伯這半年作何?是否公務纏身,無暇來見我這個侄子呢?”

  朱浩笑嘻嘻問道。

  朱萬宏道:“賢侄,即便你將來必中進士,在朝為官,長輩始終是長輩,你要明白尊師重道……哦,尊敬長輩的道理,長輩說什么你聽什么,不該問的,最好少問。”

  見對方一上來就端架子,朱浩好笑之余,問道:“那大伯是跟我見外嘍?”

  “不見外,不見外。”

  朱萬宏笑呵呵道,“咱是同宗,血脈至親,何必見外?最近大伯手頭緊……”

  朱浩打斷他的話,搖頭嘆息:“最近我手頭也不寬裕,生意不好做啊。”

  朱萬宏驚訝地問道:“你那還叫生意不好做?聽說你工坊生產出來的布匹,在京師都快賣斷貨了,物美價廉,人人稱頌,有權貴四下打聽,到底這便宜又好的布匹,從何而來,你說要是大伯告訴他們……當然大伯是不會說的,大伯只是做個假設,若真被他們知道內情的話,你是不是……”

  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朱浩瞇眼道:“大伯不但缺錢,我看還缺心眼兒哪!”

  “怎么跟長輩說話呢?”

  朱萬宏板起臉喝斥。

  朱浩道:“我是說,大伯能通過泄露這件事,賺取好處,為啥還保密呢?我也想借大伯之口,給我的布匹揚名呢……最近我在市面上都沒怎么出貨,還不是因為蘇東主把我的貨都給拿走了,說是要調去江南當軍需物資……”

  老少二人,對著侃了一通大山。

  朱萬宏發現,怎么一點便宜都撈不到?趕忙改變策略,道:“你祖母最近正想著給你張羅婚事呢。”

  朱浩:“……”

  語不驚人死不休,你跟我談半天,最后就是告訴我,朱家準備用婚事重新將我掌控住?你早點說啊!

  “朱浩,你不知道你現在多有名,京師中誰都知道你是少年才子,已連中兩元……加上之前童生考,你都連中五元了,若你是二十歲上下的士子,或不令人稀奇,但你年歲不大,可謂少年得志!”

  朱浩皺眉:“大伯啥意思?”

  朱萬宏笑道:“我是說,要是家里給你張羅婚事,稍微放出個風聲,就會有大批人家把待字閨中的女兒往你門上送,各家選女婿都看重潛力,青年才俊或許將來能有作為,但前程難料,而你這里都不用說潛力了,直接就功成名就,你是個香餑餑,知道不?”

  朱浩苦笑道:“我的婚事,不用祖母替我操心吧?”

  “長輩的不給你操心,誰來操心?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不支持你祖母這般做,可你娘……本身沒什么見識,人脈也不廣泛,最多只能在安陸地方上給你張羅一下,能跟朱家比?其實想想,讓你祖母張羅,讓你早些娶到如意美眷,實乃情理之中的事情。”

  朱萬宏純屬胡扯,但說出來的話,卻有那么幾分道理。

  這年頭要成個婚,絕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陸那小地方能娶到什么嬌妻?可換到京城,以朱家錦衣衛千戶之家的背景,還有他朱浩準進士的身份,自然能張羅到好人家。

  “這不嘛,我聽說連吏部陸尚書家的孫女,都想要嫁給你呢。”朱萬宏笑道。

  朱浩聽了,差點兒吐血。

  果然陸完聯姻這件事,還是牽扯到自己頭上,居然是朱家想主動牽線?

  朱萬宏嘆道:“但誰都知道,陸尚書命不久矣,他的家眷多半要抄沒入官,所以說婦道人家永遠做不成大事,你祖母在這點上就沒有什么遠見。”

  朱浩皺眉:“大伯消息倒是挺靈通……”

  “你消息不也靈通?大伯知道,陸尚書最多還有兩三個月好日子過,就算他與平虜伯暗地里有來往,但平虜伯在這種事上不會幫他,甚至會落井下石,文人就是這樣,你得志時把你當回事,一旦倒霉不僅不會出手相幫,甚至還要順勢踩上一腳。”

  朱萬宏突然笑起來,“你看侄兒啊,大伯在聯姻這件事上幫過你,你看是不是……”

  說來說去,居然只是為了要錢?

  朱浩道:“大伯作為錦衣衛千戶,就這么缺錢?”

  “錦衣衛千戶怎么了?這跟缺錢與否沒任何關系,別人可以敲詐官員,還有人巴結,或許不缺錢,你知大伯我兩袖清風……”

  “大伯,咱是實在人,直說吧。”

  “哦,你看大伯我只負責盯緊興王府,沒人巴結,家中有妻但已老去,身邊連個妾侍都沒有,平時在外邊還得應酬交際,那不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嗎?”

  這話說得還真“直接”。

  朱浩道:“行,今兒回去就籌集五十兩銀子,明日一早就給大伯你送去,給個地址吧。”

  嘴上如此說,心里卻在罵,娘的,又被這老家伙坑蒙拐騙去五十兩,等著,回頭連本帶利全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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