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盡管寧帆內心也不想承認這個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雕工體現的玉俑是漢皇陵陪葬俑，但系統不會騙人。漢代陪葬樂師玉俑，身高一米六，重約二百三十斤，雕工粗糙，僅完成粗雕刻，五官及衣服未完成雕刻，樂器處折斷，為半成品。另一件，寧帆看過去，和這個差不多，只不過多了一條外層有陶俑覆蓋的提示。“這個可以修復，袁院士，要麻煩你的人了。”寧帆沒有急著處理另一尊，而是先找袁鹿確認好修復的事情接著才去找到另一尊陶俑。“不對啊，我發現一個問題！”幾個專家看著陶俑疑惑道：“陶的燒制溫度要在九百度上下，但和田玉在六百度以上就會出現裂口，這是怎么封存進去的？”聽到聲音，其他人也意識到這一點，皺起眉頭。“是啊，這樣的話，這玉俑是怎么放進去的？”“會不會是本身就是粘合起來的？所以寧大師剛才碰一下就碎了？”“不太會，我剛才看了，這外面沒有別的縫隙。”“那這個不應該拍打兩下就裂成這樣的，不信我拍給你看看。”說話的專家起身，拍了拍寧帆面前的陶俑。“砰！”“咔嚓！”又是一地碎陶片，原本的陶俑露出玉色，和剛才的一樣是一尊動手的專家愣在邊上，懷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顫抖。“寧大師，莫老，我真的沒做什么。”“嗯，我知道。”寧帆看他一眼，腳尖碰了碰玉俑腳下的地方：“這邊沒有碎。”“這邊沒碎有什么用，別的全碎了啊，我的寧大師！”專家戰戰兢兢喘著氣。“我是說這個和你無關，沒有事情。”“嗯，我會……嗯？寧大師，您說什么？”專家站起身，激動地忘記放下手中的碎陶片。“砰砰！”寧帆沒有說話，轉身在別的陶俑身上拍了兩下：“看，沒有事情。”寧帆看向身邊眾人，指指其它：“你們也試試邊上的。”“算了，我手勁大。”“我手疼！”“剛才扭傷了，寧大師，拍不了。”雖然眼前這兩尊拍出來了兩尊玉俑，可眾人完全不敢在身邊嘗試。寧帆翻起白眼：“怕什么？又不會碎。”“萬一呢。”眾人謹慎道。寧帆搖搖頭，上前自己拍了一遍：“沒事吧？”“恩恩！”眾人點頭，不敢多說，催問寧帆剛才的那個底座是怎么回事？“分別燒制，從里面塞進去的，下面這里用泥水重新補一遍，比較簡單。”“就這樣？”“就這樣。”眾人還是不敢信，仔細看了半天：“那尺寸是不是有些對不上？”“里面塞了泥塊，外面高溫烘烤一遍就可以補滿孔隙，只不過和玉雕結合度不夠，所以才會脫落。”寧帆找了條濕巾，擦拭干凈玉俑外面，露出同樣粗糙的雕刻，只不過這個更加干脆。剛才的那一尊人像還有手臂動作，現在這一尊完全連胳膊都完全沒有，從肩膀處齊齊斷裂。說是人俑都有些不恰當，更像是半成品的人彘。搭配上勾勒出的紅黑線條，有一種九幽爬出的厲鬼既視感。兩尊玉俑擺放在這里，空氣都變得陰冷了幾分。“寧大師，這？”幾個專家看著東西渾身發抖，走到邊上。“邪門，看著都有些害怕。”“誰說不是，按理說我們看了那么多東西，早都習慣了，可這個看著還是邪性得很。”“別說了，你們不覺得那四個眼睛好像一直繞不開么？”“嘶！還真是啊！”“寧大師！寧大師！”幾人討論著，越來越怕，連忙呼喊寧帆。“我聽見了。”寧帆點點頭，并沒有做什么。“寧大師，這雕像是不是有古怪？”“沒有。”看其他人還不是很放心，寧帆上前，招呼王多魚一起把這兩尊玉俑搬到一起擺放。“看出什么來了嗎？”“看……不敢看！”專家們如實退到一邊，眼神閃爍。寧帆也理解他們的心情，主要是這兩尊玉俑的樣子，確實透著些許詭異。五官完全是胡亂圖畫上去的一樣，長方形的嘴巴，正方形的鼻子，還有兩個氣吹一樣沒有瞳孔的眼睛，蛇形眉毛濃淡粗細都不一樣。而且兩尊人俑的后腦都有利器劈砍的痕跡，沿著頭頂，到脖頸后面完全是刀削下去的痕跡。服飾后面的紋路也不正常，不是漢代常見的服裝上應該出現的，倒是有兩條蛇形圖案盤亙其上。“其實沒什么好害怕的，這些就是正常的胡人樂器俑，身上的紋飾也是當時的西域紋路。”寧帆說著，重新看向玉俑眼睛。“這應該是雕刻沒有完成就遇到了事情，所以制作的工匠才會藏在陶俑里面。”“那是什么事情？”有人詢問道。“那就看你們的研究結果了，應該可以發論文吧？還是你們像我直接說？”寧帆道。眾人眼前一亮：“我們來！這一定得我們來！”……“寧大師，真的只是這樣嗎？”人群散開繼續往前面走去，王多魚跟在寧帆身邊，謹慎開口。“不然呢？你以為還有什么東西？”“我……這……”王多魚猶豫幾秒咂咂嘴：“沒有……沒有就好！我沒有以為什么，嗯！就這樣！”寧帆看著他走開，笑一笑，繼續往前走去。留下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處理干凈，修復也是袁鹿……哦，對，還有修復的事情。寧帆回頭尋找袁鹿，想要和他說一聲事情，結果袁鹿的聲音直接傳入耳中。“你們趕快來我發的地方，帶上證件！”“漢代的陶俑，要是錯過下次可沒機會給你們修復學習了。”“對！全是碎片！快點！”掛了電話，眼光還放著光，來回掃視邊上的陶俑，死死盯著上面的裂縫。“看不爆的，別費力了。”寧帆上前。“我能不知道？”袁鹿瞪他一眼：“我就隨便看看……”半晌，看寧帆走遠，又狠狠盯著陶俑戀戀不舍：“萬一呢？再說！有裂縫也得修是不是？”“對！有裂縫也得修！”袁鹿自我暗示，重新摸出電話。“快來，還有幾個帶裂縫的！一起修了！”寧帆回到隊伍前面，莫冉微微一笑：“他下手有分寸，你不用太擔心。”“擔心什么？”寧帆愣了下。“袁鹿。”“哦……沒事，我就是擔心他眼光太熾熱，看爆了別的陶俑。”“得虧你不在巴蜀，不然熊貓都得餓肚子。”莫冉促狹道。寧帆反應了一會，終于想清楚莫冉這話的意思是他把山上的筍都奪完了。好好說話不行么？還非要這么復雜！心底埋怨，說出口卻很恭敬：“確實，畢竟特產都送到故宮辦公室了。”莫冉表情一變，哈哈笑著不再提這個話題。寧帆也不說什么，看著前方的門停下。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戰！……寧帆頗為感慨。當年《尋秦記》播出后誕生了不少秦史愛好者，后來的《大秦帝國》和《秦時明月》又讓秦朝文化傳播得更加廣泛。現在要說普通人對歷史的熟悉度，秦朝能排進前三。不過對秦國的文物，大部分人可能就只知道三件——傳國玉璽、兵馬俑、銅車馬。寧帆想著，忽然期待看到眼前這些專家們等下見到里面物品的樣子了。這里面的文物，應該是足夠補齊很大一塊秦代歷史文化版圖的存在。“鼎？”眾人看到第一件物品后有些詫異。從下到上，還沒有任何一間展館如同眼前這個秦代展館一樣只有一件文物的情況。幾人對視一眼，小聲討論。“或許是秦始皇陵還沒挖開，寧大師也沒有辦法弄來秦朝的文物。”“確實，這可是正宗的高古文物，哪怕是有個瓦片都是文物。”“你們在說瓦當么？”寧帆有些好奇。“沒有，只是覺得，秦代展館這個鼎有點太小氣了，要不然從西京那邊借幾尊兵馬俑長期展覽也好啊。”“小氣？”寧帆聽著話，找到展臺按鈕按下。空中出現一尊直徑三米的青銅鼎全息投影。鼎身介紹也隨之浮現出來。秦代九鼎之一，為秦始皇封禪泰山所用香鼎，寓意大秦江山香火鼎盛。鼎身表面仿照夏九鼎，有山河紋路，全品。“現在，還小氣么？”寧帆問著，全場說不出一句話來。除了早都見過這文物的唐奇勝幾人，包括莫冉在內的其他人都怔在原地，呆呆看著這尊鼎。秦代九鼎、始皇封禪……不管是哪個詞拿出來都能震驚國內古玩界，現在居然出現在一起。所有人都沒了話語，只有一個動作，上去查看這尊真正的小鼎是什么樣子。放大鏡、強光手電……“給我關掉！”莫冉臉色鐵青大吼：“不知道這東西不能上強光手電嘛！給我老老實實用肉眼看！”數聲訓斥罵得專家們狗血噴頭，全部乖乖舉著老花鏡和放大鏡查看細節。莫冉頭一個盯著東西，好半晌問出聲：“還有一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