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其實也沒多久了,只剩半個月。
如果是正常作曲,整部動畫的所有音樂合集你要讓人半個月做出來,程光耀能把你直接趕出去,終止合約。這特么不是在搞笑嗎?
但這次程光耀卻沒說什么,他主動問的也只是“一周”來不及。
換言之半個月還真差不多。
因為秋無際簡直就是一個活曲庫,琴曲存量能讓人瞠目結舌,而且一首比一首合適,各類場景均能適配,就連魔道場景的陰鷙或暴烈都極為相合,仿佛親見。
程光耀甚至覺得給他一個曲庫去挑選曲子,都沒有這個方便,那好歹還要選曲啊,這位姑娘已經是自帶檢索,選完給你了……
或者也不是選曲,程光耀總覺得她隨手一拂琴弦,就是仙意。
曲子都擺在面前了,做個編曲和樂器搭配編排能有多難?專業人士半小時之內就能把一首曲子編得面目全非,何況程光耀呢……
只要先把主題歌確定了,其他的其實都很簡單。
填歌詞找歌手的事也只需要程光耀一個電話,直接找國家隊都不帶講價的。
但一時半會程光耀還有些猶豫,不知道怎么開這個口。原因很簡單,因為已經有人打電話問他了:“聽說那個動畫宣傳片,是您的編曲,這不對味啊,您老人家怎么像個打下手的?那位秋無際何方神圣,難道是您新收關門弟子,要力捧一把?”
程光耀只能含糊了過去。
這事有點蛋疼,大家可能都在心里認定秋無際是自己的關門弟子,要力捧了。
然而壓根不是。
主要是程光耀覺得自己好像沒什么資格收人家做徒弟。
秋無際對于現代音樂、現代樂器等等確實有很多空白和欠缺,但單論古典音樂和古樂器,程光耀原先以為是錯覺,接觸了兩天不得不承認對方真的反而能做自己的老師。
互相學習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互相學習。
這對外怎么解釋啊……就連他自己,擱前一天有人說他會心甘情愿的甘當綠葉,怕是都會甩對方一個耳刮子,當老夫死了?結果直到現在都沒說什么需要自己主導的話,既是對這姑娘有點佩服,也是覺得這樣的天才不應該被埋沒,甘愿襯托一把。
這是前輩泰斗發現了寶藏的喜悅和栽培之意,但問題是自己很丟面子——這么去找朋友作詞和演唱,說是自己弟子,大家理解,樂呵呵捧場;不是弟子,您在干嘛呢?一把年紀了在做舔狗嗎?
見程光耀的表情,秋無際可太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大佬泰斗既想照顧后進、又自己要面子的心思,她自己就是啊。
便道:“先生如果覺得對外不知道怎么解釋,其實完全可以不解釋……到時候作曲編曲完全可以是老先生的名字寫在前面,我的名字不出現都可以。”
“這怎么可以?”話到這了,程光耀也終于忍不住繼續:“說起來收你為徒這種話我有點說不出口,有些方面你真的比我更強,我沒那臉說。但小姑娘,我就不明白了,換了其他人,光是為了蹭個金,也會自己主動開口說拜師吧?”
秋無際笑道:“我只需要動畫紅火,我個人不需要名氣的,老先生。說白了我不需要帶挈。”
程光耀怒道:“難道你當我是個欺世盜名之徒?用著你曲子,署著我的名字?”
秋無際歉意道:“呃,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真的不在乎。先生幫忙很大,送給先生好了。”
程光耀實在難以理解:“為什么呢?你就假意拜個師,我也有面子,伱也有實利,不是挺好?”
秋無際低聲道:“如果老先生需要顏面,對外這么宣稱,我無所謂。但請恕我私下不這么稱呼。”
程光耀頭都快撓破了:“為什么,你也不至于沒喊過人老師吧。”
“有啊,我有漫畫老師,也有學車教練……”說到這里,秋無際補救了一句:“當然從小到大也有學校老師。”
“所以你叫我一句老師很吃虧嗎?你不也向我學現代編曲?事實也是老師啊。”
“這類帶著社會關系傳承的拜師,性質不太一樣……”
程光耀隱隱有點明白這意思了:“你有師父?”
“我此生只喊過兩個人師父,第一位早已仙逝,現在這位嘛……”秋無際臉色微紅,偏頭看窗外:“老先生莫怪我自傲,除他們兩位,沒有人夠資格讓秋無際喊師父。”
程光耀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半天:“那你喊句老師不就得了,現在阿貓阿狗都可以叫老師,就是個客套似的,不影響你的小驕傲吧?”
秋無際眨眨眼:“但這影響您的小驕傲。”
程光耀哈哈大笑:“你當客套,我當真,各當各的,各得其所。”
于是音樂圈內真知道程光耀收了個關門弟子,秋無際一瞬間躋身樂界名流。
旁人羨慕嫉妒得要死,光拿著程光耀弟子的名義出去招搖撞騙這輩子都能吃喝不愁,這姑娘哪來的運氣啊……天知道居然是程光耀豁出了老臉,才求來的一句老師客套……
總之程光耀糾結盡消,直接打電話找了老友:“喂,我弟子做的動漫主題歌,你給填個詞?”
“好說好說,曲樣發我,三天內給你答復。”
“喂,我弟子做的動漫主題歌,找個合適的人唱?”
“好說好說,要誰唱,就一句話。”
看,多簡單,多有面子。
看著老人家死要面子的模樣,秋無際啞然失笑。
是不是所有老頭子老太太,都有這樣宗師級的傲嬌?
呸,我才不是一萬歲老太太!
動畫進度如火如荼,一派眼見就要開張上線的紅火模樣。
楚戈全盤丟給了秋無際負責,自己再度悄悄去了海邊。
海外距離青龍藏骨之處數百海里外的小島嶼上已經有了個駐地,駐扎了一些異能者,遙遙守衛觀察,以免又被什么暗藏鬼蜮的人悄悄潛下去。
畢竟具體位置已經暴露了,還沒人守就說不過去了。
顧若言就在島上等楚戈,見他飛來,眼里有些訝色,卻也沒說什么,只是上前遞過一本證件:“這是你的編外證件。”
楚戈拋了拋:“有多少權限?”
“嗯……”顧若言想了一想:“大概可以算這個島的島主。”
楚戈:“……”
看他那臉色,顧若言忍俊不禁:“總之你有這個證件,走在外面也很多便利,還沒什么義務分派,偷著樂吧,我都羨慕。”
楚戈看了看島上的臨時駐地:“這搭建可真快,里面多少人啊?”
“目前有不少做基建牽光纜什么的,不屬于此地,不久就撤了,真正駐扎島嶼的不過是一群……嗯……”顧若言似笑非笑:“你的熟人。”
楚戈立刻猜到了是誰。
果然很快就看到潘達蹲得跟個球一樣在看基建,嘴里喃喃念叨:“網絡,網絡,一定要網絡,只要有網絡,不管是山還是島,讓我駐扎到地老天荒都沒問題。”
顧若言道:“怎樣,滿意吧?”
楚戈抽了抽嘴角,低聲問:“都收編了?我怎么覺得這幫人是絕對不會樂意做公職的自由散漫主義者,和我一個鳥樣的。”
“沒有啊。”顧若言道:“你也是編外,他們也是,編外對編外,豈不是很合適?”
“那他們怎么肯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只是告訴他們,東海事件,朱萌萌全程在船參與,說不定會經常過來考察,他們就二話不說地來了……”顧若言抄著手臂,同情地嘆了口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