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安慶府 一眾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的安徽官員,面容皆是微微色變,一時之間,如坐針氈,背滲冷汗。
賈珩沉靜面容之上煞氣騰騰,兩道銳利目光逡巡過下方一眾安徽三司的官員,沉聲道:“安徽都司都指揮使,岳泰何在?”
這時,從梨花木椅子上起身得一個中年武官,其人肚子高高腆起,那張油光滿面的臉龐現出絲絲驚懼之意,拱手道:“下官岳泰,見過衛國公。”
賈珩面色淡漠,冷聲道:“岳都帥,太平府衛指揮使謝建,其人侵占軍屯糧田,在衛所之內橫行不法,于兩江總督衙門揀派干吏清丈田畝之時,縱容手下士卒打傷官吏,更于巡撫衙門察問之時,知法抗法,岳都帥,你可知此事?”
聽著那少年疾言厲色地質問,岳泰心底不由震撼莫名,抱拳說道:“衛國公容稟,謝建本人為衛指揮使,掌太平府衛所軍屯糧田事務,縱要清丈田畝,按制也當由兵部揀選干吏梳理事務。”
說到此處,抬眸觀察了一眼賈珩的神色,續道:“先前巡撫衙門派人清丈田畝,軍卒粗鄙,對巡撫衙門小吏頗為無禮,是故,雙方發生口角,而巡撫衙門派人察問,因衛所尚有斷事司,以官員掌理刑名,并非有意推搪,還請衛國公明察、善斷。”
賈珩沉吟片刻,厲聲道:“巡撫撫理一省軍民事務,自然有權過問本省軍屯事務,何況督問新政乃是國策,據安徽巡撫所稟,改由都司出面,提訊相關案犯,為何如今案犯仍未到案?安徽都司為何沒有派斷事司刑吏隨同查察?爾岳泰是何居心?”
岳泰面色倏變,心底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拱手道:“下官……”
賈珩沉吟許久,冷聲道:“岳都指揮使,你可是原安慶府的衛指揮使嗎?”
當初,江南分省安徽之后,巡撫以及三司官長人選當中,因為,賈珩已經舉薦了李守中擔任一省巡撫,而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就沒有插手,反而是由當地官員逐級揀選。
故而,這岳泰其實不是賈珩統帥的江南江北大營出來的將校,而是安徽都司系統揀選出來的官吏。
岳泰愣怔了一下,敘道:“下官先前曾是安慶府衛指揮使。”
賈珩道:“安慶衛,屯田兩千四百五十三頃,每年向兵部交給的糧餉多少?不過米糧兩萬單”
岳泰道:“衛國公,近些年天災連綿了,下官……”
賈珩打斷其人話頭兒,冷聲說道:“岳泰貪墨軍屯糧田,縱容包庇部屬,于朝廷國策施行敷衍塞責,來人,扒了他的官服,下去佩刀!”
“是。”
周圍身穿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府衛,面色一肅,高聲應諾。
然后,就近前打了岳泰頭上的官帽,扒去岳泰的武官袍服。
賈珩凝眸看向面色默然的李守中,暗道,對付這等人,我只示范一次。
其實,李守中也就是沒有擔任過地方官,所謂滅門的縣令,破家的知府。
至陳漢崇平年間,巡撫已經漸漸成為事實上的一省頭腦,可以請王命旗牌,威壓三司。
也就布政使因為大小相制之策,還能分庭抗禮幾分。
岳泰此刻面容不由倏變,掙扎著正在按著肩頭的錦衣府衛,臉紅脖子粗,說道:“衛國公,岳某是朝廷命官,身上的官位乃是朝廷授予,你有什么權力拿辦本官?”
賈珩面色一肅,冷聲道:“本官奉圣上所命,執天子劍督問新政,凡有阻礙新政者,皆有酌情處置之責,你于朝廷推行國策之時,推搪敷衍。”
岳泰還想稍稍掙扎幾下,但卻被周圍幾個府衛按著兩側的胳膊,說話之間,快步帶出外間。
而廳堂中的安徽官員,皆是臉色難看,面如土色。
看向那威福自用、殺伐果斷的少年國公,心底不由一陣驚懼莫名。
賈珩看向在場一眾安徽官員,最終看向隨行而來的董遷,沉聲道:“董將軍,由你暫領都司兵馬。”
董遷抱拳稱是。
李守中兩道濃眉之下,目光震驚地看向那雷厲風行的少年,心底也有些震動。
一省都司,卻是說拿下就拿下,這是何等的權勢煊赫,何等的威福自用?
只是這樣,或許會有科道言官彈劾?
彈劾難免有之,但完全站不住腳。
眼前之人是軍機大臣,本來就直管都司,又得督問新政之權,拿下一省都司,而后上疏彈劾,當在情理之中。
賈珩面色陰沉如鐵,冷聲道:“新政乃是朝廷國策,因江蘇一省,內有皇親國戚無數,勛戚尚能理解朝廷大義,而安徽地方士紳仍在阻礙新政,乃至蔓延至軍中屯田事務。”
此言一出,下方的諸位安徽官員,心頭不由都是一凜。
朝廷這是要動軍屯了,縱然地方衛所敢于鬧事,但有眼前這位能征善戰的衛國公在,想來也翻不出任何大的浪花。
賈珩道:“最近安徽方面,地方官員暫緩地方新政的清丈推行,當集中人力物力,先行清丈衛所田畝,查清隱田、匿田。”
先清查軍屯,那下一步就是用衛所兵馬,為新政保駕護航。
他此行之前,還調撥了一支江南大營的精銳前來,大約有六千人,用來彈壓地方府衛可能出現的動亂。
一般而言,朝廷威權正盛,地方衛所軍官根本造不起反,但也要謹防嘩變。
安徽下方諸官員,面色默然。
賈珩沉聲道:“本官已經派人前往太平府,帶謝建至安慶府一并問罪,新政乃是國策,不容任何人動搖。”
見事情處理的差不多,李守中緩和了一下氣氛,說道:“衛國公,天色不早了,不如咱們先去至偏廳用飯。”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李大人請。”
此刻,安徽地方官員聞言,皆是心神之中驚懼莫名。
待偏廳用過飯菜以后,一眾安徽官員心事重重地散去,而賈珩以雷霆手段處置安徽都指揮使岳泰,提出要整飭軍屯的消息也漸漸擴散出去。
賈珩則與李守中進入書房敘話。
兩人分賓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躬身一禮,而后,徐徐退去。
李守中眉頭緊鎖,面容上縈帶憂慮之色,道:“子鈺,方才如此雷霆處置安徽都帥,是否會引起地方衛所軍心浮動,進而引起動亂?”
賈珩放下茶盅,說道:“伯父勿憂,軍將平常在衛所欺壓士卒,多是不得人心,縱然真的敢裹挾心腹部屬作亂,也無多少人在身后跟隨馬,此次前來,我已從江南大營抽調了驍騎銳士,備有彈壓手段。”
李守中心頭微松,道:“子鈺雖能鎮壓、平伏,但地方衛所一旦出亂子,恐有礙觀瞻。”
這就是文臣的考量角度,理政視事多以清譽為要,遇到了事兒,先想著捂蓋子,盡量不給上面添麻煩。
賈珩道:“伯父放寬心,大亂之后方有大治。”
李守中面上若有所思,說道:“那地方士紳清丈田畝一事就停一停,先行清丈軍屯田畝,阻力或許也少一些。”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安徽本省的軍屯田畝之數其實不多,要不了多久,就能清查出來,到時候,再以整頓過的衛所兵馬,幫忙清丈民田,那時候就可化解禍亂于無形了。”
李守中心下恍然,道:“子鈺這是先軍屯而后民田,只是,軍屯牽涉衛所,還是當緩緩圖之。”
賈珩道:“伯父無非是擔心豪強士紳與衛所兵將勾結鬧事,滋生事端,而軍屯清查不是一朝一夕,不會全國一下子鋪開。”
如果全國鋪開,的確容易出釀出亂子,因為不是每個地區執行的官吏,都能如他一般調動整個大漢的“軍警憲特”,也不是每個地區的衛所武人,都會束手就擒。
其實,他現在也不怎么贊成崇平帝一下子在全國鋪開新政,但邸報登載崇平帝的旨意,甚至還特旨簡拔高仲平入閣。
而先一步解決安徽,安定江南,也是先一域而推廣全局的思路。
安徽,太平府,衛指揮衙門——
官署后院廳堂中,人頭攢動,氣氛熱烈,幾位軍將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太平衛指揮使謝建正在與幾個賓客飲宴,懷里摟著一個容貌嬌媚、妖艷的女子,大手不時伸入那女子衣襟之中,時而引起那女子的嬌嗔薄怒連連。
“喝,今個兒天寒地凍的,一同喝點兒酒,喝!”謝建手里拿起一個酒盅,朝著周方太平衛所的軍將,邀請說道。
“指揮使,前日都帥說那李老兒去了金陵告狀,那衛國公說不定會親自前來安慶府,讓我們最近好生提防一些。”一旁的衛指揮僉事關仲立,雄闊、方正面容之上憂色密布,勸道。
“他衛國公再厲害,他還能管到我太平府這邊兒來?”謝建張嘴之間,酒氣熏天,高聲道。
另一側的千戶史伯章,面色不由遲疑了下,高聲道:“指揮使,那打人的要不交出去?”
謝建冷斥了一聲,沉喝打斷道:“放屁!”
其實,那打人的小校乃是太平府的一位百戶,因為生的一個姿容絕艷的好妹妹,將其妹嫁給了謝建做小妾,先前阻攔安徽巡撫衙門清丈田畝,就是因為那田畝乃是其名下的糧田。
陳漢立國百年,軍屯之制,事實上已經敗壞殆盡,衛所軍將事實上成了軍事地主。
謝建面色如鐵,冷聲說道:“那巡撫衙門的小吏不是還沒死,多賠他一些錢,也就是了,就說斷事司已經處置過相關案犯。”
“就怕那位李中丞不依不饒啊。”衛指揮僉事關仲立,擔憂說道。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如果真的再不依不饒……”謝建目中現出一抹狠色,讓兩位下屬心頭一凜。
這可是朝廷的二品命官,一省封疆大吏!
就在這時,一塊塊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傳來陣陣騷動,似是馬蹄聲亂,人吼馬嘶之聲。
只見寬敞、干凈的街道上,鐵騎策馬奔騰,“噠噠”的馬蹄聲踏過青石板路,大批打著紅色旗幟的騎軍洶涌而來。
“是錦衣緹騎。”路邊擺放東西的攤販見此,紛紛議論不止,不過大多如躲避瘟神蛇蝎,迅速向一旁散去。
而黑壓壓的錦衣緹騎在劉積賢的帶領下,并沒有多久,就來到謝府門口。
為首之人正是劉積賢。
一隊隊身穿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緹騎,一下子就包圍了太平衛指揮使官署。
“你們是什么人?要做什么?”謝府門口的兵丁見狀,大驚失色,按著腰間雁翎刀,壯著膽子,顫聲詢問。
劉積賢沉喝道:“奉衛國公之命,拿捕太平衛指揮使謝建至安慶府衙門問話,來人,進去拿人!”
隨著一聲令下,大批錦衣緹騎撞開門丁,二話不說,如潮水一般涌入官署。
此刻,從高空看去,只見四四方方的院子,兩重進的院落,錦衣緹騎手持兵刃,開始抓捕相關案犯。
后院廳堂正在飲宴的謝建正在與幾個手下軍將飲酒,聽到前院的嘈雜之音,就是皺了皺眉。
這時,一個兵丁驚惶地闖進屋內,高聲說道:“大人,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錦衣緹騎。”
謝建臉色“刷”地一下子煞白起來,緩緩起得身來,凝眸看向那大批而來的錦衣緹騎。
“你們要干什么!”謝建或許是酒壯慫人膽,霍然起得身來,沉喝一聲道。
未等謝建多言,周圍一眾士卒已經死死按住了謝建以及幾位隨從,不容其人動彈分毫。
不大一會兒,劉積賢在錦衣府衛的簇擁下,緩步進入廳堂,看向正在飲酒作樂的謝建等眾人,目光在如鵪鶉一般瑟瑟發抖的歌女臉上略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將這幾人帶走!押入太平錦衣千戶所!”
隨著太平府指揮使謝建和手下兵丁,被錦衣府衛帶走,恍若一顆驚雷在整個太平府炸響,迅速引起了轟動。
小地方本就是人情社會,甚至漸漸傳出一些繪聲繪色的說法。
比如,謝建是在床上陪著小妾睡覺時,被錦衣府的緹騎帶走的。
另一邊兒,隨著賈珩來到安慶府,安徽巡撫衙門也派出大批吏員,清丈安慶衛之下的軍屯糧田。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一日,賈珩在官署中,手里看向陸陸續續遞送上來的賬冊匯總,低聲說道:“觸目驚心。”
京營吃空額,地方衛所不僅吃空額,而且事實上成為了地主豪強,強搶民女,橫行不法,地方官府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尤其是安徽這樣江南省份,承平已久,地方衛所更為腐朽,一衛五千六百人的定制,只有兩三千人,已經成為地方軍將的私仆、家丁。
如安慶衛指揮使,也就是先前被賈珩派人拿下的岳泰,其人幾乎將安慶府下所屯田畝的收成的一半,揣進自己的腰包。
李守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國朝承平百年,積弊之深,已至臟腑、骨髓,先前子鈺雖想方設法為國帑開源,但地方官府、衛所靡費無度,仍是難治根本。”
賈珩沉聲道:“伯父所言不錯,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如不遏制彌漫上下的貪腐無度,縱是有十個海關,十個兩淮鹽稅,財用也會不足!而國帑每年歲支近兩千萬兩,供應官吏、軍卒,而地方衛所得地方百姓上繳民賦供養,可如真有大事,卻無人可用,肥益的都是這些地方軍將。”
李守中沉吟道:“子鈺所言不錯。”
賈珩此刻尚在安慶府,在李守中等一眾安徽官員的陪同下,視察安徽都司的營盤駐地,主要也是安穩軍心。
此刻,安徽都司的營盤駐地——
董遷已與手下軍將接管了這座大營,在這幾天內整飭營務,梳理人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這會兒,董遷率領一眾軍將迎接出來,拱手回稟道:“節帥,都司兵馬含安慶衛三千人,都司兵馬兩千,合計五千兵丁,目前正在清點兵額,整飭軍務。”
賈珩點了點頭,在董遷的迎候下進入中軍營房,道:“安慶衛相關兵馬得實額補充,恢復兵制操演,屯田除自給自足外,盡數交割至兵部,由巡撫衙門綜理糧餉。”
這也是巡撫的全稱,兼理糧餉,對一省軍屯事務自有著職權。
其實,吃空額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上下不支付軍餉,而不用擔心軍卒鬧將起來。
董遷點了點頭,拱手稱是。
金陵,宮苑,綴霞宮 已是崇平十七年的正月二十,天氣已經暖和許多,殿內庭院中的積雪早已融化殆盡,朱檐碧甍經過雪水沖刷過后,明凈纖麗,一塵不染,蜿蜒起伏的屋脊宛如蒼龍,似要飛向碧空如洗的天穹。
依然是那座閣樓,麗人著一襲百合色云岫對襟宮裳衣裙,滿頭蔥郁茂密的秀發似是挽成一支精美、大氣的云髻,那宛如芙蓉花的玉顏肌膚上,似是蒙起無盡悵然之色,麗人倚闌佇立,眺望著嶙峋的假山山石怔怔出神。
故地重游的麗人看了一眼銅鏡,似是那一天的場景歷歷在目,臉頰微紅,而黛青秀眉蹙起,熠熠妙目之中神色幽幽,而芳心之內已然有些幽怨不勝。
那小狐貍,真是個沒良心的。
難道占了她的便宜,就覺得心滿意足了,然后他就…膩了?
男人本來就是喜新厭舊的,她畢竟……人老珠黃了。
麗人輕輕撫著微微發燙的臉蛋兒,一時間,芳心心緒復雜。
因為,自從上元佳節之后,賈珩就好像沒事兒人一般,再也沒有進宮給宋皇后請安。
這…猶如斷崖式分手。
可以說,剛剛“死灰復燃”的麗人,正是上頭兒的時候,心頭難免幽怨不勝。
而咸寧公主與李嬋月、宋妍三個,倒是時常進宮晨昏定省,請安問好。
麗人那張雪膩玉容怔怔失神,手里的帕子攥緊來回,蹙眉幽思起來,抿了抿粉潤唇瓣,不由輕輕啐了一口。
暗罵,這個小狐貍,他定是故意的。
故意不來看她!然后讓她念叨著……
其實這幾天,只要一閉上眼眸,麗人就會想起那天嚙噬入心的一幕幕,因為在麗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那般玄奇際遇。
好似三魂六魄都要…吸出來了。
麗人漸漸面紅耳赤,心神之中顫栗不已,而雍麗、豐艷的眉眼間,滿是嗔怒交加。
原來以為他是自甘下賤,但看那天的架勢,明明是樂在其中,蓄謀已久,早就等著那一遭了。
這個小狐貍……
她一開始就不該縱著他!
那般,與宮中私下傳言的宮女和太監“對食”,也沒有什么兩樣,幾與夫妻何異?
就在這時,女官念云在閣樓之下似乎打斷了麗人的思緒,輕輕柔柔的聲音動聽悅耳,穿屏過簾:“娘娘,咸寧殿下來了。”
宋皇后聞言,轉過豐腴玲瓏的曼妙嬌軀而來,連忙下了樓閣,來到正殿。
秀眉之下,美眸凝視向自殿外進來的咸寧公主,落在少女櫻唇上,目中神色略有幾許凝滯,連忙躲開。
“咸寧,過來了。”麗人雪膚玉顏的臉蛋兒明媚如霞,輕笑一聲,說道。
“我和嬋月、妍兒過來看看母后。”咸寧公主一襲青色衣裙,身姿娉婷,眉眼婉麗,緩緩進入殿中,柔聲道:“母后什么回京?”
此刻,李嬋月、宋妍看向那衣衫清素的麗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覺得麗人更為豐艷、明媚,幾至驚心動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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