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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軍心浮動,即行劫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挽天傾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六七天時間過去。

  溫春與謝再義所領的漢軍在沙州衛持續攻防,戰況焦灼。

  不過隨著準噶爾部的溫春調整部署,以準噶爾部為應對主力,盡管謝再義再次領兵一萬五千騎,全軍沖擊一次,也沒有討上便宜,雙方戰損交換比幾乎一比一。

  漢軍損傷了兩千余眾,作為主力迎戰的準噶爾也大差不差,雙方都沒有討到大的便宜。

  至此,雙方再度進入攻守之戰的僵持中,而溫春見前后傷亡太大,又始終拿不下沙州衛城,卻已生了離意。

  而漢軍缺糧,倒也不再主動出擊,則是做出一副等待援兵的模樣。

  這一日,傍晚時分的殘陽如血,晚霞霞光給一頂頂白色蒙古包披上一層紅色,猶如這幾日鮮血流淌的慘烈戰場,嫣紅刺目。

  中軍大帳之內,溫春坐在椅子上,對著一旁的多爾濟、噶爾丹,面色頹然說道:“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前前后后已經攻打了十多天,但除了傷亡近萬之外,幾乎一無所獲。

  先是悶頭猛攻了幾天城,傷亡了兩千,然后又被漢軍反沖一次,傷亡了三四千,前不久又和漢軍對子了兩千,然后又攻城又傷亡了一兩千,前前后后,傷亡近萬。

  尤其是漢軍的第一次沖鋒,可謂傷筋動骨,也是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次。

  溫春也覺得再這樣打下去,實在不劃算。

  多爾濟急聲道:“我的好兄弟,漢軍快沒糧食了,就差這一兩天了。”

  溫春道:“我軍原本就不擅攻城,先期因為攻城死傷了不少士卒,導致我們一直處于被動,等到前日漢軍反攻,我軍更是毫無防備,導致兵馬傷亡嚴重,不能再拖延下去,需要撤回哈密。”

  多爾濟勸道:“就差這一點兒了,如果撤回哈密,漢軍趁勢掩殺,我們也不好走,不如打下沙州城,如果巴圖爾叔叔問起來,也好有個交代啊,不然損失了這么多兵丁。”

  溫春問道:“多爾濟兄弟,打聽漢軍主力的斥候回來了沒有?這會兒漢軍主力應該快到了,哪怕我回去受父汗的責怪,也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

  此刻,心頭后悔不迭,當前日損傷四千兵馬之時,為何還要再拖延不決。

  多爾濟道:“這幾天,沒有見到斥候來報,漢軍還在路上,我們還有時間,再打兩天也沒什么。”

  溫春搖了搖頭,說道:“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這幾天士氣都很低落,再打下去,也討不到什么便宜。”

  如此大的傷亡,哪怕是由蒙古番族與和碩特、準噶爾分擔,但也讓不少兵卒開始生出怯戰之心,尤其是和碩特蒙古原本就是一群敗兵。

  “是時候退兵了。”溫春面色堅定,目光灼灼恍若烈焰燃燒,說道:“明日一早兒,我領大軍斷后,和碩特和蒙古諸番族先走。”

  在這一刻,感覺到一股強烈不安之感的溫春,打算全軍撤離。

  如果再拖延下去,漢軍主力一來,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事實上,現在的準噶爾兵馬主力未失,還有一萬七千人左右,完全能夠全身而退。

  這段時間,蒙古番族傷亡最多,其次是和碩特,準噶爾傷亡相對較少。

  多爾濟急聲道:“溫春兄弟,不能退兵啊,這次蒙古番族不少傷亡,還沒有拿下沙州,不如這樣,明日我和碩特全軍押上,你也抽調六千人,再向沙州城沖殺最后一次,一舉奪下沙州衛城,就沖這一次,也不影響我們返回哈密,就再攻明天一天!”

  漢軍從這幾天的瘋狂來看,已經是糧食沒有的前兆,這幾天,如果不是溫春握住準噶爾部的勇士不撒手,他們早就拿下沙州城了。

  嗯,這其實就是這段時間攻城的細節。

  即,溫春根本不愿投入部族大量兵力攻打城池,讓手下兒郎白白送死,更多還是驅馳番族、和碩特人攻城,消耗漢人。

  當然,準噶爾部的勇士面對謝再義率領的京營騎軍兩次沖鋒,都是挑大梁,而且傷亡也有不少。

  但縱然是這樣,諸部番族見準噶爾保存實力,也開始心思動搖,與和碩特人攻城之時,已經有消極怠戰的傾向。

  而溫春的表現,落在多爾濟眼中,就是害怕傷亡,保存實力,導致戰事一拖再拖,反而不夠敞亮。

  如此害怕傷亡,怎么能成就大事呢?

  當初為了誘兵漢軍,他一下扔出去幾千精銳,這才屠殺了漢人的十萬大軍,準噶爾部顯得吝嗇小氣了。

  溫春皺了皺眉,說道:“多一天,少一天不會有什么不同。”

  多爾濟勸說道:“漢軍已經缺糧,溫春兄弟,你是不知道,上次漢軍在海晏被斷了糧道是什么,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我們這一走,正好合了漢人的意,哪怕是派兵攔阻援兵,都要吃掉這股漢軍!”

  溫春默然片刻,說道:“漢軍縱然缺糧,如果靠殺馬,也可以再熬半個月,我們要再打半個月,漢軍主力就到了。”

  多爾濟拉過溫春的胳膊,勸道:“到了現在,我的好兄弟,我們還有退路嗎?眼下已經傷亡了這么多兵馬,不拿下沙州城,殲滅了這股漢軍,怎么說的過去?”

  噶爾丹在一旁,面色動了動,勸說道:“兄長,漢人有句話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正是關鍵時候,我們不能句這樣回去了。”

  噶爾丹這幾天也看出溫春一直在保存準噶爾的主力不失,覺得這種做法實在有些……愚蠢。

  因為草原上有類似的道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在一開始壓上準噶爾部的勇士,非要等到現在士氣低落,此刻多半也未必有一開始壓上的效果好。

  溫春想了想,迎著多爾濟期待的目光,道:“明天再全力攻城一天,如果還沒有進展,就馬上退兵!”

  左右也不差這一天,既然漢軍主力還沒有消息,那么至少三天才能到沙州。

  而這一幕在噶爾丹的眼里,卻又暗暗嘆了一口氣。

  如果兄長堅持,還能說明退兵是正確的,但這種猶豫以后,只怕結果也未必如意。

  多爾濟聞言,拍著胸脯保證說道:“溫春兄弟,明天一定能拿下沙州衛!”

  如果不能拿下沙州衛,準噶爾在哈密,漢人如果不前往哈密,這仗最終又是不了了之,而只有他和碩特丟了青海。

沙州城  城內,這幾天隨著戰事的慘烈,也籠罩著一片愁云慘淡中。

  雖然漢軍的傷亡沒有那般大,但糧秣隨著消耗加劇,的確是開始短缺。

而官署之中  謝再義也在與眾將解釋著賈珩的動向,說道:“節帥已經領兵去長途奔襲哈密衛,京營大軍應該這兩天就會到來,城中的糧秣省著點兒吃,再征收一些牛羊,差不多能支撐節帥到來。”

  “節帥這時候去了哈密?”鼓勇營都督僉事倪彪聞言,問道。

  其他如賈芳、賈菖等人面上也有驚訝之色。

  這等時候,繞路去哈密做什么?

  謝再義道:“這次準噶爾派出兵馬不少,哈密城應該留兵一萬,節帥正是趁虛襲取哈密,我等再次拖住準噶爾的主力,等到京營大軍一到,就可四面合圍,一舉攻破準噶爾。”

  王循道:“準噶爾可能未必會再在這里打下去,說不得也會撤軍哈密,節帥那邊兒如何是好?”

  謝再義冷聲道:“那我們就狠狠咬住他們,不讓他們從容返回哈密。”

  真到了那時,哪怕追入大漠,也要咬住準噶爾部。

  賈芳目光灼灼,說道:“如果按時間估算,節帥的兵馬還要晚一些到達哈密,是需要纏住他們。”

  謝再義道:“賈芳說的是,明日要謹防他們再跑了,哪怕傷亡再大,也要留住他們。”

  這幾日的交戰,諸軍都能感受準噶爾部的勇悍。

  卻說另一邊兒,陳瀟以及京營諸將率領的京營大軍與金鉉的騎軍匯合之后,就浩浩蕩蕩向著沙州趕去。

  此刻,大軍已經接近沙州衛城二百里,也是多爾濟所派斥候未曾涉足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溫春之所以讓多爾濟派遣斥候,在于青海蒙古對此地還要熟悉一些,而且因為和漢軍交手過,對漢軍主力的動向和特征更為了解,不至于誤判。

  軍帳之中,京營的一眾將校,如單鳴、邵超等將,正在與撫遠將軍以及陳瀟議事。

  金鉉指著輿圖上的沙州周圍地形,說道:“蕭姑娘,沙州西面是沙漠,有玉門關之地,北面是戈壁,溫春率領的兵馬是自戈壁而來,一旦不敵可能會遁逃至向西北方向逃。”

  其實這么久的時間過去,金鉉已經有些認出眼前的少女是誰,但不明朝廷那邊兒究竟何意,倒也不好拆穿。

  陳瀟清聲道:“金將軍,你先行從鳴沙山的山口,繞路前往玉門關,然后北上斷了溫春前往哈密的逃亡之路,最好將他們逼入沙漠,繞回哈密。”

  金鉉道:“這倒不難,大軍一敗,他們逃亡沙漠還容易擺脫追殺,只是京營主力大軍如何調度?”

  準噶爾蒙古在沙漠上的生存能力無疑在漢軍之上,逃亡沙漠以后,漢軍的追殺不會持續幾天。

  陳瀟清眸閃爍,說道:“主力大軍分兵兩路,一路快速繞行至瓜州以東,圍堵準噶爾部的逃兵,一路沿原路而行,另外,大軍急行軍,沙州城也撐不住多久了。”

  說著,分派兵馬。

  而金鉉則先一步領軍快速向陽關而去,打算截殺準噶爾部的兵馬。

  第二天,一大早兒。

  沙州城的攻防戰再次打響,相比前幾次,準噶爾部未投入大量族內勇士參與慘烈的攻城城,這一次由溫春親自押陣,選派了七千族中勇士棄馬攻城,一下子就給到謝再義壓力。

  城頭數次為準噶爾部沖上,廝殺慘烈,漢軍在這里表現出無比的韌性,在大批京營將校的守護下,一個上午十幾次打下準噶爾的進攻。

  而這一幕無疑鼓舞了和碩特蒙古沙州番族,攻勢更為迅猛幾分。

  溫春在下方見著不少兵丁在城墻上站住腳,面上喜色流溢。

  身旁的多爾濟道:“溫春兄弟,如果一開始,我們也不會拖延到現在。”

  溫春目光灼灼,心頭也覺得大受鼓舞,但口中還是說道:“如果一開始投入兵力,不會有這等效果。”

  如果不是磨了磨漢軍的銳氣,現在也不可能這般攻勢迅猛,準噶爾的勇士不知道還要傷亡多少。

  謝再義此刻手持鋼刀,領著親兵如救火隊員一般,撲殺著涌上城頭的兵丁。

  “刺刺!”

  雙方攻防相持,情況漸漸顯得頗為危急,幸在漢軍兵力也有兩萬余,原本預留的預備隊迅速壓上,倒也僵持了下來。

  謝再義在挽弓射死幾人之后,說道:“賈菖,轟天雷,放!”

  賈菖領著大批親兵,從角樓中取出準備多日的轟天雷,隨著點燃了引線,一個個冒著煙的黑黢黢轟天雷,向著下方密密麻麻的蒙古兵丁扔去。

  在危急時刻,這次征西為數不多的轟天雷,最后一批兩千多枚也被拋出去一大半,向著下方如蝗蟲一般的準噶爾炸去。

  “轟轟!”

  破碎的鐵釘和木屑一時間隨著硝煙亂飛,無數手中拿著彎彎馬刀的準噶爾部兵士慘叫聲連連,原本源源不斷的潮水瞬間一滯。

  這種爆破式武器,無疑最為克制蟻附戰術,一下子下去清空了一片。

  倒不是說制造了多少戰歿的兵丁,而是那種慘狀直奔臉上而去,讓不少兵丁短時間喪失戰斗力。

  此刻,站在后方的溫春臉色倏變,道:“這是漢人的炮?”

  “是轟天雷,炸了以后,威力奇大。”多爾濟目光有些躲閃,聲音不自覺低了幾許,說道。

  “你先前怎么不早說?”溫春額頭青筋跳了跳,面色大變,憤怒說道。

  多爾濟忍不住叫屈說道:“溫春兄弟忘了,當初我到了哈密,就和你說,這漢人的炮銃十分厲害。”

  那時候,多爾濟領著敗軍前往哈密求援,向溫春訴苦,抱怨漢軍的火器的犀利,溫春那時候并沒有當回事兒。

  此刻,轟天雷扔出一下子就摧毀了后繼力量,隨著陳漢官軍迅速涌上,將準噶爾一族的兵丁驅逐城頭,而后弓箭手齊齊攢射。

  準噶爾以及和碩特等人在丟失近兩千具尸體以后,在下午時分如潮水般退去。

  這一次比著以往數次攻城都要慘烈,尤其是轟天雷的殺傷以及漢軍的補射,給準噶爾本部造成了巨大傷亡。

  十幾里的城墻周圍,壕溝之內,尸相枕籍,血水甚至染紅了后來的黨河。

  溫春微微閉上眼眸,看向遠處箭孔刀痕密布的城墻,嘆道:“這沙州城徹底拿不下了。”

  這一次全力攻城,已經徹底試探出漢人的虛實,就如一塊兒硬骨頭,根本就啃不動。

  這十多天領兵持續相攻,真是白忙活了。

  多爾濟道:“溫春兄弟,按著這種勢頭,再猛攻下去,最多不過兩天,城池就能攻破。”

  然而,這次溫春一句都不想聽,擺了擺手,高聲道:“鳴金,回營!”

  “鐺鐺!!!”

  不等日落西斜,溫春就下令回營,大量的準噶爾部勇士如潮水一般退去,向著數里外大營撤去。

  直到此刻,溫春這次前來的兵馬還有近三萬人,主力未失,但士氣低落,已生離意。

  等到天色將晚時分,燈火在軍帳之中亮起,軍將齊聚一堂。

  溫春道:“明日一早兒,大軍撤離,多爾濟兄弟,不用再多言,就是再攻半個月,我們也拿不下沙州城,白白在此耗費兵力。”

  多爾濟此刻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

  就差一點兒,為何溫春這點兒傷亡就支撐不住呢?

  其實倒不怪溫春,因為準噶爾部部族本來就不大,而且需要防備著好幾個方向的敵人,死一個就少一個,所以能夠接受的兵力損傷就很低。

  這次攻城前后傷亡了五千人,對溫春而言已經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溫春用來威懾關西七衛,向東防范漢廷十萬大軍來征討的哈密,向西可威懾天山的一眾部落,也就僅僅三萬兵馬,這一下子丟掉五千,縱然拿下沙州衛城,也會變得相當不劃算。

  現在一心一意就想返回哈密。

  而此刻的沙州衛城,燈火通明,白日的一場大戰,讓這座城池變得戰云密布。

  官署中,謝再義卻在召集一眾軍將議事,說道:“今日準噶爾部銳氣已失,分明有撤退之意,需得提防他們逃走!”

  賈菖說道:“都督,他們今日占據上風,應該不會撤軍吧。”

  “這幾天,本將能看出準噶爾的頭人溫春,擔心手下族人傷亡,只在今日催動手下兵丁猛攻城池,只是行險一搏。”謝再義濃眉之下,目光銳利,聲音中帶著幾許篤定。

  賈芳想了想,說道:“師父,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準噶爾這是生了撤兵之意。”

  “草原人就是這樣,如果遇到難處,就不會硬拼,這段時間,今日傷亡對這位準噶爾部的頭人應是不能接受的。”謝再義點了點頭道。

  不等眾將思量,謝再義道:“今晚,點起兵丁,趁著撤軍之前,劫營!”

  “劫營?”董遷目光閃爍,訝異道。

  副將王循面上則是若有所思。

  謝再義沉聲說道:“他們所扎營寨形制不如我漢軍規整,早就想劫他們了,只是先前準噶爾部太過警惕,他們既然要撤軍,心思定然松懈,尤其是沙州衛的番族兵丁,所扎營寨就在準噶爾以西,一旦崩潰,他們就會四散奔逃,只要讓他們沖亂,此外,和碩特蒙古的兵營也不如準噶爾部訓練有素,同樣可以派兵劫持。”

  眾將聞言,恍然大悟,說道:“這是趁撤軍之前,軍心浮動,即行劫營。”

  “都督好計策。”王循目帶崇敬,贊道。

  其他將校也紛紛出言稱贊。

  謝再義笑了笑,說道:“此計,節帥所著三國話本都有記載,你們平常多讀讀,大有益處。”

  賈珩的三國話本的確有著類似劫營,攻城之類的計謀,但賈珩本人其實很少用,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沒有應用的場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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