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江南大營 賈珩將火銃使用的關要講給諸將,叮囑道:“除了一些紅夷大炮外,這次,還有一些葡萄牙人的燧發槍,瞿將軍先從江南大營中抽調一些善使火銃的將校,熟悉一下這種新式火器,等軍器監完全從紅夷那里學到制藝之后,這種火銃要大范圍裝備到軍營中。”
瞿光點頭道:“末將等下就抽調人手學習火器,只是這燧發槍比之先前的火繩槍,當真這般犀利?”
賈珩解釋道:“以往的那種鳥銃裝填繁瑣,點火擊發,放不幾輪,敵軍就沖到眼前,而且還點火,現在這種燧發槍槍彈多為特制,比之以往都要簡便許多。”
瞿光聞言,面上若有所思。
少頃,帳外的軍士進入軍帳,拱手稟告道:“節帥,安南侯來了。”
在賈珩前往通州衛港視察水師船只的幾天中,安南侯葉真則與謝鯨一道,領著江南大營的步卒在金陵城布防,安定人心。
這幾天,時常見著南京六部以及兩江總督衙門的官員,主要是回答著以上官員關于兵事進展的質詢。
彼等找不到賈珩,只能尋著安南侯葉真這位金陵熟人。
賈珩見到了安南侯,兩人寒暄而罷,進入中軍營房,落座下來。
安南侯葉真問道:“永寧伯,方才那些就是紅夷所用的炮銃?”
剛才葉真一路過來,見著紅夷拉著一些火銃,登了一艘艘戰船。
賈珩道:“將這些火銃裝備到戰船上,等之后與女真的海戰會用得上。”
葉真點了點頭,說道:“佛朗機炮當初也是前明彷造至紅夷的火器,紅夷的確擅長制造火器。”
稍稍感慨了一句,問道:“永寧伯,如今有此軍國利器,什么時候與女真麾下的朝鮮水師在海上會戰?女真最近進攻之勢愈發勐烈,金陵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賈珩沉吟說道:“水戰就在這兩天,登來水師和浙江、福州水師還未趕來,如果實在不來,就先不等他們了。”
葉真面色振奮,說道:“永寧伯,什么時候開戰,老夫也一同過去,也好看一看紅夷大炮的威力。”
賈珩道:“明天早上,今天先將這些炮銃連夜運往通州衛港內的水師。”
“這幾天金陵城中的官員,倒是向著京里去了不少奏疏。”葉真提醒了一句道。
這是說的前幾天的彈章如潮。
賈珩冷聲道:“彼等不通兵事,胡亂置喙,不用理會即是。”
葉真贊同道:“永寧伯不用理會倒是對的,江南大營五萬人,江北大營三萬,只要不胡亂出兵,拖延的時間越長,我漢軍的勝算越大,彼等文人不通兵事,如今紅夷的最新火器已經列裝軍中,永寧伯與敵決戰,大破女真以后,這些異議自會煙消云散。”
賈珩正要說話,忽而軍帳外傳來軍士渾厚的聲音。
“節帥,緊急軍情!”
賈珩與葉真對視一眼,面色微動,須臾,快步進來一個軍士,雙手捧著一份軍報呈送過去。
賈珩接過軍報,閱覽而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迎著葉真的目光,沉聲道:“浙江都司之寧波衛、觀海衛、定海衛所派遣水師近萬人,大敗于女真,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損兵折將。”
陳漢的援兵一共有著三路,登來、福州較遠,而就近的就是浙江都司的三衛水師。
葉真聞言,霍然變色,虎目精芒四射,道:“這怎么可能?”
賈珩面色陰沉,冷聲道:“浙江三衛水師原本經制混亂,戰力孱弱,三衛各自守海,平日作訓協調不一,據戰報所言,遇敵之時,各部互相躑躅盼望,寧波衛指揮使見賊寇兇勐,率先領兵抽逃,致使軍心浮動,招致大敗。”
說著,將手中軍報遞送給安南侯葉真。
浙江都司的三衛并非是如粵海水師、福州水師那樣集中作訓的海防水師,而是三個衛所。
他先前向浙江行文征調援兵,沒想到竟如此不濟事,他又不能飛到三衛前去指揮,只能眼睜睜看著三衛潰敗。
安南侯葉真迅速看完軍報,沉毅的面容蒙上一層凝重,說道:“永寧伯,經此一戰,只怕女真聲勢更為浩大,這敗報當封鎖才是,以防影響我軍士氣。”
賈珩目光幽晦幾分,冷聲道:“封鎖不住的,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傳的沸沸揚揚,正好也到了出兵之期了。”
浙江都司的“援兵”出師不利,折戟回返,登來、福州兩地水師離的稍遠,等合圍過來又需一段時間。
不用想,現在整個金陵愈發惶懼,這時候正是海寇以及多鐸的朝鮮水師驕橫之時。
正如賈珩所言,浙江都司的三衛援兵的大敗,沒有多久就傳遍了金陵城,金陵城士民愈發惶恐。
三衛按編制應有一萬五千兵馬,哪怕受制于戰船數量,并未全部開來,水師怎么也有近萬,就這樣被女真輕松擊潰,怪不得這永寧伯高掛免戰牌。
但金陵一眾官員不知,實際上三衛水師不過七八千人。
就在賈珩返回金陵江南大營之時——
寧國府,已是近晌時分,后院廳堂之中,釵黛,綺紋,蘭溪,湘云以及探春等一眾鶯鶯燕燕坐在一起說著話,歡聲笑語,珠輝玉麗。
除此之外,還有曹氏以及尤氏,正與元春一同說話,元春前日聽了賈珩建議,時常從長公主府上回到寧國府,與一眾姐妹團聚。
不過,這會兒眾人雖是說著話,但目光有一多半落在淺黃色頭發,藍色眼睛的諾娜身上,都是好奇葡萄牙人的長相以及藍色眼睛。
諾娜坐在寶琴的身邊兒,被一道道明亮晶瑩的目光若有若無打量著,那張白皙如玉的臉蛋兒上也見著局促與不安。
寶釵正自雙手拉著寶琴的手,瑩潤杏眸中見著親近之意,上下打量著恍若瓷娃娃一般的自家堂妹,輕笑說道:“這么長時間不見,四妹妹長大了。”
寶琴在薛家族里排行第四,老大自然是薛蟠,老二則是寶釵,寶琴是老四。
寶琴不輸寶釵的白膩臉蛋兒上滿是嬌憨、爛漫的笑意,嬌俏道:“二姐,咱們有一年沒見了呢,你到了京里怎么樣啊?”
黛玉星眸撲閃著亮光,細致打量著那粉裙的少女,見少女臉蛋兒豐潤,玉頰白膩如雪,豐姿娉婷,嗯,就是胖乎乎的。
心道,還真是寶姐姐的妹妹,這品貌、氣韻都差不了多少。
探春這會兒湊到湘云耳畔,低聲笑道:“云妹妹,這來了個你一樣的,你還不過去親近親近。”
湘云正歪自著腦袋,端詳著諾娜,聞言,目光嗔惱流波地看向探春,道:“三姐姐不是好人。”
三姐姐不就是想說她胖嗎?她哪里胖了,反正沒有寶姐姐胖。
這時,寶琴與寶釵敘完離后別緒,轉而也向幾個女孩子介紹著諾娜。
“這是濠鏡的葡人總督的女兒諾娜。”寶琴拉過諾娜的手,向著元春、黛玉、探春、湘云、蘭溪等人介紹著。
諾娜眨著蔚藍如海的眸子,看向周圍的幾人,打著招呼。
其他一眾女孩子,這會兒也是笑意微微,心頭都有些好奇,但畢竟初見,也不好多問。
甄蘭輕笑了下,湊到甄溪的耳畔,低聲道:“妹妹,這夷人婆娘與我們中原之人還真不一樣,眼睛都是藍色的呢。”
甄溪“嗯”了一聲,靈動柔婉的眸子見著思索,湊到甄蘭耳畔低聲說道:“姐姐,珩大哥去了濠鏡一趟,怎么還將她帶了過來?”
“這你要問你的珩大哥了。”甄蘭輕聲說著,撇了撇嘴,狹長清眸浮起一絲好笑。
四妹妹當初還忐忑的不行,現在才過來沒多久,已經開始惦念著了,可人家回來也沒見找著你。
元春看向寶琴,笑問道:“寶琴妹妹,姨父那邊兒都安頓好了?”
畢竟此地最為年長,元春一回來,黛玉原先隱隱的女主人既視感無疑弱了許多,起碼這些話也都是由元春來說。
寶琴輕笑說道:“在客棧安頓下來了。”
寶釵問道:“三弟怎么沒有隨你一同過來?”
寶琴道:“爹爹吩咐兄長前去處置一些生意,還有一些禮物給一些老親,對了,這次珩大哥也帶了不少禮物呢,在船上都帶來了。”
寶琴說著,忽而問道:“對了,珩大哥還沒回來。”
“他幾天前說是到前線督軍,這會兒還沒回來。”寶釵明眸瑩潤如水,淺笑盈盈,柔聲說著。
也不知為何,自己回答著自家妹妹的話,也有幾分向自家人介紹著夫君的意思。
黛玉在一旁靜靜聽著,聽了寶釵這話,星眸閃了閃,心頭涌起一股古怪。
嗯,大抵是一種瞧見“只因”,小黑子露出雞腳的敏銳。
就在一眾小姑娘有說有笑之時,廊檐外的一個丫鬟進來廳堂,喊道:“大姑娘,林姑娘,珩大爺回來了。”
廳堂中眾人聞言先是一靜,繼而皆是一喜,凝起明眸,眺望著庭院處的蟒服少年。
卻見賈珩自外間進入廳堂,少年劍眉之下,目光沉靜,只是如寶釵和黛玉、元春這等心細如發的,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疲倦。
“珩哥哥,你回來了。”湘云離座起身,蘋果圓臉上見著笑意,走到近前。
其他幾個小姑娘,也都看向那挺拔不群的少年。
甄溪捏著手帕,靈氣如溪的眸子縈著那人的清影,旋即在賈珩目光掠過之前,迅速垂下。
距賈珩從濠鏡返回前往通州衛港,已經有三四天過去,在場之人都知道賈珩忙碌,但卻沒有想到回來只見到一面。
元春離座起身,近得前去,麗人今日著一襲朱紅色裙裳,愈見雍麗華艷的芙蓉玉面上,笑意甜美柔和,問道:“珩弟,那邊兒都忙完了嗎?”
賈珩輕聲說道:“在家里住一天,明天還得走。”
先前在長公主府上與元春癡纏一回,而后又是匆匆別離,現在見著,也有幾分思念。
說著,看向周圍的幾個少女,目光在寶釵以及黛玉的臉上稍稍停留了下,最終落在寶琴的臉上,笑問道:“寶琴妹妹也過來了,家里看著又熱鬧許多了。”
咸寧公主已先一步返回到晉陽長公主府上,陳瀟也去了沐浴歇息,嗯,今天算是紅樓專場。
放眼望去,金陵十二釵有幾個?正副冊都有。
賈珩思緒紛繁著,目光落在甄蘭和甄溪臉上,點了點頭。
寶琴揚起粉膩的臉蛋兒,聲音有些軟糯,問道:“珩大哥,你去軍營看那批炮銃了吧,聽堂姐說要打仗了。”
賈珩落座下來,端起晴雯端上的茶盅,笑道:“是剛從軍營回來,寶琴妹妹,這幾天金陵城中亂糟糟的,你和諾娜在府中先待著,等戰事結束以后,再去四下游玩。”
說著,看向一旁的諾娜,朝著小姑娘頷首,說道:“你和寶琴這幾天先在府中待著。”
寶琴拉了下諾娜的手,梨渦淺笑,乖巧說道:“珩大哥放心好了。”
元春面色現出關切,近前問道:“珩弟,聽寶琴說,那批濠鏡來的火銃送來了?”
現在整個金陵城都在關注著多鐸所領虜寇來犯的消息,元春自也不例外,知道賈珩前一段時間去濠鏡就是為著那批火器,對敵虜有著大用。
賈珩正色幾分,看向元春,道:“都在軍營里了,這兩天就要列裝水師,嗯,等會兒回書房再和大姐姐說。”
元春聞言,芳心微跳,水潤美眸中見著一抹羞意,“嗯”地應了一聲,掩耳盜鈴地解釋道:“最近兩淮鹽運司也有一些賬簿,殿下讓我給你好好說說呢。”
去書房敘話,還能做什么,只能是吃獨食。
賈珩坐下說了一會話,也沒有多留,去沐浴更衣。
廂房之中——
賈珩去著身上的蟒服,看向端著一盆熱水,上面搭著毛巾的晴雯,問道:“晴雯,府上這幾天還好罷。”
“好的不行呢,京里的人都過來了,有云姑娘在,天天歡聲笑語,熱熱鬧鬧的。”晴雯輕笑了一聲說著,只是臉上的神色來看,并沒有那般喜悅。
賈珩笑了笑,心頭了然,打趣說道:“晴雯,府上的丫鬟多了,你也得讓著她們一些。”
湘云、探春、寶釵都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兒同樣帶了翠縷、翠墨、侍書、鶯兒等大小丫鬟。
“我可不敢得罪她們,像什么鶯兒、紫娟,將來大小都是個姨娘呢。”晴雯冷笑一聲說道。
賈珩:“……”
晴雯看著一個個后來居上,倒是愈發牙尖嘴利了。
好在晴雯也沒有多說,說話間,伸手解了衣裳的排扣,將嬌小玲瓏的身子沉入浴桶,幫著賈珩捏著肩膀,輕聲道:“公子還要去打仗嗎?”
賈珩將頭靠在晴雯的懷里,微微閉上眼眸,輕輕“嗯”了一聲,道:“明天就走。”
晴雯抿了抿粉唇,俏麗臉蛋兒上見著心疼,嘆了一口氣道:“公子這來回奔波的,從濠鏡回到金陵,歇也沒歇,現在又要打仗了。”
賈珩道:“等忙完這段兒,神京城里的園子也修好了,咱們好好將養一陣子。”
縱然打敗了多鐸,也未必能歇息下來,還有北方的女真虎視眈眈,終究是忙里偷閑罷了。
晴雯“嗯”了一聲,也不多言,幫著賈珩洗著澡,釋放著壓力。
及至晌午,賈珩換上一身平常穿的圓領錦袍,長身玉立,來到后院內廳,與幾個鶯鶯燕燕用過午飯,也沒有留下與一眾小姑娘說笑,轉而返回書房。
賈珩一進書房,目光落在書桉之前,身形高挑明麗的青裙少女色身上,問道:“看什么呢?”
“劉積賢讓人遞送而來的謝蔡二人的軍報,你看看。”陳瀟抬起螓首,輕聲說著,將手中的公文遞送過去。
“這幾天海寇的騷擾愈發頻繁,官軍與女真各有勝負,多鐸坐不住了。”陳瀟臉上不施粉黛,也沒有任何釵飾,而近身之間,一股香蘭薰草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是剛剛沐浴過。
賈珩伸手接過軍報,在書桉旁的椅子上落座,聚精會神閱覽著。
而陳瀟則是打量著少年,春山黛眉下的清眸閃爍了下,面色幽幽,把玩著手中的一把匕首,心思復雜莫名。
自從賈珩那天在船上之后,再無接下來的動作,好似忘了那回事兒一般,當然也有咸寧在身側看著的原因。
而且去通州衛港檢閱江南大營的水師和戰船,大戰在即,自也沒閑心搞那些有的沒的。
但卻讓少女這段時間心亂如麻,畢竟初吻沒了。
賈珩放下手中的簿冊,面色頓了頓,低聲道:“就在剛剛,浙江水師被女真一戰覆滅,女真更為勢盛,而登來、福州水師還要幾天才能過來增援,兩地水師雖說戰力未必入眼,但官軍愈發人多勢眾,多鐸可能會選擇暫避鋒芒,或者各個擊破,我們不能給他太多的時間了。”
女真一向喜歡什么“你只管數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手段。
況且,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準備,與多鐸手下的朝鮮水師一戰也該進行了。
否則,多鐸水師聽聞紅夷大炮的風聲,可能會南下躥逃。
陳瀟面上現出贊同,輕聲說道:“紅夷大炮已經列裝水師艦船,戰事將啟也就這兩日了。”
賈珩“嗯”了一聲,放下軍報,起得身來,目光溫煦地看向坐在梨花木椅子上,低頭品著香茗的陳瀟。
少女素顏朝天,并無任何妝容,但青春靚麗的年華本就是最好的胭脂水粉,因是剛剛沐浴過后,蔥郁秀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如瀑垂落肩后,玉容清麗一如出水芙蓉,溫聲道:“瀟瀟。”
說話之間,近前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陳瀟見得少年坐到自己近前,心下莫名慌亂,連忙起得身來,容色澹漠,輕聲說道:“如果沒什么事兒,我先回去了。”
卻在這時,忽覺手腕卻被賈珩拉住,繼而勐然跌在一個懷里。
“你……你松開。”陳瀟玉容微怔,旋即輕輕掙扎著,清麗眉眼減浮起一抹羞惱,多少擔心再是被親著。
但片刻之間,卻并未見異常,倒決自家手被拿住,塞進了一個東西,垂眸看去,卻是一個錦盒。
陳瀟凝了凝秀眉,容色訝異,問道:“這是什么?”
賈珩輕聲道:“你打開看看。”
陳瀟:“……”
旋即明白過來,清哼一聲,這些伎倆,她早已看過不知多少,真當她不知道?
見陳瀟并未打開,賈珩卻自顧自將錦盒打開,從中抽出一根碧玉簪子,低聲說道:“見你平常也沒個首飾,就想著送你一件,你看著還中意不中意。”
他先前就發現,瀟瀟身上完全沒有一件首飾,可能是習武之人的緣故,也可能是別的什么緣故。
陳瀟不由垂眸看去,紅布錦盒中靜靜躺著一枚靈蛇形的發簪,翡翠澄瑩,綠意欲滴,玉石溫潤剔透,似乎氤氳著一股靈氣,默然片刻,清聲道:“突然送我這個做什么?我從來不戴這些的。”
“那從此以后……就戴給我看。”賈珩理直氣壯說著,低聲說道:“來,我給你別上。”
說著,起得身來,正面看向少女,拿起簪子向著少女的發髻上別去。
陳瀟凝眸靜靜看向少年,此刻兩人只隔著幾寸,呼吸相聞,道道令人心煩意亂的溫軟氣息撲打在臉上。
少女抿了抿粉唇,心底竟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流。
縱然早已知道賈珩的套路,但……仍有些難以自持,或許賈珩這次原沒有用著套路。
怎么說呢,你跺你也麻。
賈珩目光溫煦地看向少女,輕聲說道:“其實挺好看的,瀟瀟,你平常也用一些胭脂,正是愛打扮的年紀。”
說著,輕輕捏了捏陳瀟粉膩的臉蛋兒。
“不用你管。”陳瀟羞惱說著,藕臂抬起,伸手“啪”地打掉賈珩的手。
多少次了,動不動就上手。
賈珩低聲道:“我不管你,好像也沒誰管你了吧?”
“你…”陳瀟聞言,玉容微滯,芳心恍若被什么東西擊中,冷哼一聲,這次卻難得沒有反駁。
然而,就在少女失神之時,忽見那暗影湊近,心頭一慌,連忙伸手推拒,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賈珩輕輕撫上陳瀟的肩頭,噙上觸感冰涼的唇瓣,但須臾之間,就覺一痛。
“屬狗的,都讓你咬斷了。”賈珩看向陳瀟,皺眉羊怒道。
陳瀟那張清冷如雪的臉蛋兒早已紅潤如霞,柳眉下的清眸羞意密布,冷聲說道:“那是你活該,我看最好咬斷了才好,省的你總是拿去禍害人。”
賈珩:“???”
瀟瀟是真沒少看,而且看的還很仔細。
說著,又是湊近而去,低聲道:“那你咬斷吧。”
瀟瀟與咸寧還有一些不同,清清涼涼的,好似薄荷,許是性情清冷的緣由。
這次陳瀟卻沒有說著,只是推著賈珩,但最終還是沒有逃掉。
過了一會兒,賈珩打量著臉頰羞紅如火,清眸煙雨朦朧中仍是見著幾絲惱怒的少女,道:“等明天,我們去通州衛港那邊兒。”
陳瀟“嗯”了一聲,貝齒咬著下唇,轉過一張妍麗的俏臉,聲音依舊清冷道:“你沒事兒,我先回去了。”
只要她光風霽月,這些任由他胡鬧就是了,或許他以為這樣,才愿意信任她?
少女心思晶瑩剔透,隨著與賈珩相處越多,尤其是看到賈珩與甄家雙妃“不堪”的一面,其實已經比賈珩想象中的更了解賈珩。
“珩弟在屋里嗎?”就在這時,一把珠圓玉潤聲音從外間傳來,帶著幾分難掩的柔潤和羞意。
賈珩面色頓了頓,靜靜看向陳瀟,輕聲道:“瀟瀟,你先別走,在外面望風罷。”
陳瀟:“???”
這人……剛才還不如給他咬斷得了。
不對,他和元春也是那般?而轉念之間,卻覺得也沒有什么不妥,兩個人原是沒有任何關聯。
見陳瀟愕然出神,賈珩起了幾分逗弄之意,湊近少女耳邊,低聲道:“瀟瀟,你放的火,還得別人來滅。”
陳瀟玉容微紅,聽著這一句話,芳心砰砰亂跳,冷聲道:“你少給我說你的那些下流話。”
說著,快步離了廂房。
賈珩看向陳瀟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多一會兒,元春進入廂房,這次帶了抱琴過來,目的自不用說,在門口望風。
賈珩目光盈盈看向元春,輕聲說道:“大姐姐,過來了?”
年過雙十的少女,一襲朱紅色衣裙,青絲綰成少女式的發髻,那張珠圓玉潤的臉蛋兒白膩如雪,雍美婉麗的眉眼間流溢著一股淺淺的綺韻。
人間富貴花。
賈珩忽而在心底涌起五個字,元春這種大氣雍容之美,哪怕早已熟知里里外外的每一寸溫軟豐潤,可仍有些失神。
元春目光從屏風方向收回,容色詫異問道:“珩弟,剛才那位是?”
“府上的廚娘,我陪著一同說說話。”賈珩低聲說著,近前拉著元春的素手,來到里廂,問道:“大姐姐,這幾天府上還好吧。”
元春柔聲問道:“很好的,珩弟,你明天要出征了?”
“明天早上就走,這一去估計又有好幾天。”賈珩將元春抱在自己的懷里,鼻翼間輕輕嗅著麗人秀發間的馥郁芬芳,溫聲說道。
經過一段時間的冷處理,黛玉那股月余未見的情緒浪潮趨向平穩,也該單獨尋寶釵還有黛玉說說話了。
元春柔聲道:“珩弟尋我有什么事兒?”
兩人早已知根知底,少女猜測賈珩喚著自己,應該也不是為了親昵,應還有其他事兒。
賈珩堆著雪人,附耳說道:“其實想托大姐姐幫個忙。”
寶釵與黛玉的事兒,也該與元春坦白一番,也沒必要瞞過這個枕邊人。
元春臉頰微紅,任由身后的少年捉弄著玉虎項鏈,糯軟聲問道:“什么事兒,珩弟說就是了,偏偏還說什么幫忙?”
她和他儼然如同夫妻,又說什么幫忙不幫忙的。
賈珩整理著言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是薛妹妹和林妹妹。”
元春聞言,艷若云霞的臉蛋兒上現出不解之色,問道:“薛林二位妹妹?她們怎么了?”
賈珩沉吟了下,說道:“薛妹妹她,我在京里時,與她……”
說到后面,也有些難為情,在京里好像還是與元春正在蜜里調油之時,結果還沒耽擱撩撥著元春的姨表妹。
元春畢竟是經了人事的,見賈珩支支吾吾,一下子明白過來,芳心一驚,低聲道:“珩弟,你和薛妹妹她難道也?”
賈珩附耳低聲道:“就是和大姐姐這般。”
元春:“……”
和她這般,難道兩人也有了夫妻之實?這什么時候的事兒?
“就是定下了終身,還未到那一步。”賈珩似乎猜出元春心頭所想,低聲道:“說來,薛妹妹和大姐姐差不多,都是豐腴可人,讓人愛不釋手。”
元春聞言,豐潤臉頰微紅,羞惱道:“渾說什么呢?如是這般,珩弟方才說林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兒?”
情知少年對自己豐盈身子的喜愛,所以薛妹妹也好說一些,可林妹妹那…又是怎么回事兒?
賈珩默然片刻,輕聲道:“這次南下許是在一起待的久了,漸漸相處出來一些感情,林妹妹現在對我有一些依賴。”
方才在一起用著午飯時候,他都有些不敢對著黛玉的眼神。
黛玉的愛情無疑是炙熱而純粹的,耗盡心血的愛。
元春聞言,面色變幻了下,也有些犯難,軟聲說道:“府上薛林兩位妹妹都是一等一的品格,你怎么都招惹著呀,還有薛妹妹好說,林妹妹她……你怎么和姑父交代。”
賈敏是元春的親姑姑,釵黛二人真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賈珩輕輕“嗯”了一聲,道:“事已至此,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元春蹙了蹙秀眉,美眸閃了閃,忽而恍然道:“珩弟是想讓我幫著安撫著薛林兩位妹妹?”
賈珩低聲道:“兩個人自進府以來,有一些嘴碎的下人拿著兩人對比,她們難免有一些別扭,以后大姐姐也幫著說和、轉圜一些,這件事兒除了你來,別人都不行。”
元春的身份最為合適,與寶釵、與黛玉都是表姐妹,而且元春年歲稍長一些,在宮里這么多年,肯定知道怎么處理。
元春轉過豐潤的臉蛋兒,羞喜地看向少年,似寵溺似嗔怪道:“你呀,什么人都招惹著,府里就屬她們兩個最為出挑。”
芳心卻涌起一股欣喜,這是將她當成了…大婦了嗎?
賈珩低頭噙住那粉潤的唇瓣,輕輕捏了捏元春粉膩的臉蛋兒,輕笑道:“那就有勞大姐姐了。”
元春眉眼間流溢著羞喜,將螓首依偎在賈珩懷里,道:“你放心好了,她們都是冰雪聰明的女孩子,我們也知根知底,不會因為你的事兒鬧別扭的。”
這和宮里那等爭風吃醋,斗個你死我活還不一樣,其實說好解決也好解決。
賈珩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明天還要去通州那邊兒。”
元春此刻已是綿軟如蠶,鼻翼膩哼一聲,羞嗔道:“書房里……你別讓人瞧見了。”
那天與殿下一同伺候他,一晃也有好幾天過去了。
“嗯,我注意一些。”賈珩擁著元春豐盈的嬌軀,向著繡榻而去,正面抱在懷里,鑒于那天甄溪的教訓,就沒有去著衣裳。
此刻,窗外風影搖曳,枝葉發出沙沙之聲,而陳瀟站在窗外,手中握著匕首,不知從哪取了木塊兒,忽而一刀一刀凋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