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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秦業……唯本分二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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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國府。

  回頭再說賈珩與秦業來到后宅內廳,此刻不僅僅是秦可卿,就連賈母也領著薛姨媽和王夫人、邢夫人、鳳紈、釵黛、探惜、迎春、湘云以及邢岫煙,眾人浩浩蕩蕩前來。

  因為一來秦可卿這位寧府主人過來見父親,其他人也沒有安然坐著聽戲的道理,二來賈母先前并未見過秦業,這次反而有充作賈家長輩的意味。

  “親家。”

  賈母拄著拐杖,在鴛鴦和琥珀的攙扶下,看向秦業,笑著喚了一聲。

  見得賈母,秦業也起得身來,笑著寒暄道:“太夫人身體一向可好?”

  賈母笑道:“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好。”

  二人年齡仿若,都是年過花甲之人,談笑倒也沒有絲毫扭捏之處。

  寒暄著,眾人紛紛落座,品茗敘話。

  秦可卿近得秦業身旁而坐,笑道:“父親,正想著這兩天鯨卿學堂放了假,和夫君領著鯨卿一同過去看您的,不想父親就過來了。”

  “自打開春,就沒有走動,這次過來看看你,聽說你昨個兒封了一品誥命?”秦業凝眸看向自家女兒,面上滿是慈祥笑意。

  秦可卿聞言,心頭似有一些羞怯,明麗臉頰上浮起兩朵紅暈,柔聲道:“宮里恩典,也是托了夫君的福。”

  賈珩接過話頭,溫聲道:“岳丈,倒不全是我的緣故,也是可卿識大體,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宮里賞賜了不少東西。”

  秦業手捻胡須,笑著看向相敬如賓的夫妻二人,笑道:“那可真是一樁喜事了。

  暗道,小兩口如能這般和和美美,舉案齊眉,他也就放心了。

  說來,當初他對這門婚事還有疑慮,現在看來,真是乘龍快婿,如是錯過,只怕現在后悔不迭。

  只是還有些擔心自家女兒,如今女婿發跡,應該不會嫌棄自家女兒出身薄宦清寒之家吧?

  嗯,他現在謀著仕途經濟,其實也是為著自家女兒。

  賈母笑著看向幾人其樂融融的一幕,感慨道:“親家,你是有福之人啊。”

  “不如老夫人,老夫人才是有福之人。”秦業笑了笑說道:“如今四世同堂,共敘天倫,也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賈母聽到這話就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也是因為同齡人這般說,比之普通人尋常恭維又有不同,擺了擺手道:“羨煞什么,我也這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活一天少一天嘍。”

  秦業笑了笑道:“老太太身子骨兒健朗,松鶴長春,我瞧著將來有百歲期頤,升平人瑞的一天。”

  賈母笑道:“親家看著也是精神矍鑠,聲如洪鐘,身子骨兒也健朗著呢。”兩個老頭、老太太話著家常,眾人看著頭發灰白的秦業,心思各異。

  這在以往的賈家,自然看不大上秦業這等五品小官兒,但如今榮國府已失爵位,賈政也不過是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

  更不用說,秦業還是賈珩的老丈人。

  薛姨媽豐潤臉盤上同樣掛著淺淺笑意,在一旁也陪著說話,只是目光時而落在賈珩以及秦業身上。

  暗道,這一對兒翁婿同朝為官,比之尋常人家不知強上許多,只是聽說秦家素來清貧,如是珩哥兒現在未婚,按著門當戶對,許是配不上珩哥兒的。

  反而是她家寶丫頭……

  嗯,她想這個做什么?

  寶釵水潤杏眸盈盈如水地看著那少年一旁的秦業,心思莫名。

  雖只是五品郎中,可也是官宦人家,她們家祖上雖為紫微舍人,可嚴格說起來,也不過是五品官兒。

  論出身,她好像也……

  王夫人打量了一眼頭發灰白的秦業,眉頭暗皺。

  暗道,已是花甲之年,才是五品官兒,按說該回家致仕享福,含飴弄孫,非要戀棧不去,也不(本章未完!)

  知這次那位珩大爺要幫著運作到幾品?

  聽老爺說,現在六部京察,工部對秦業的考語是年老,想來能保住現有職位,再干二三年就不錯了,如何謀得升遷?

  賈母笑道:“天香樓那邊請了戲班子,親家不妨過去聽聽戲,邊聽戲邊說話?”秦業笑了笑,道:“我在家里原也不愛怎么聽戲,我原是有事兒尋子鈺,看看可卿,如今見她們小兩口好好的,心頭比聽什么戲都高興呢。”

  這話一說,秦可卿不由更為羞澀,微微垂下臻首,心頭嗔怪,這么多人,父親總是說什么小兩口……

  賈母笑道:“親家,他們小兩口感情好著呢。”

  眾人聞言,都是輕笑起來,再次將秦可卿鬧了個大紅臉。

  寶釵抿了抿粉唇,水潤杏眸閃了閃,看向那麗人,心頭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

  秦業說著,轉而對秦可卿笑道:“你和太夫人她們去天香樓聽戲罷,我和子鈺待會兒還有正事商量。”

  “是,父親。”秦可卿輕聲應著,抬起美眸看向賈母,兩人笑著點了點頭。

  忽而這時,嬤嬤從外間而來,道:“老太太,太太,奶奶,二老爺過來了。”

  先前,賈政情知賈珩與自家岳丈有話要談,就沒有直接跟著過來,待聽說賈珩與秦業都在后院去見秦可卿,這才過來陪客說話。

  賈政既過來相陪,賈母自得了解脫之機,順勢起身,笑道:“珩哥兒媳婦兒,咱們這就過去罷,也好讓他們爺們兒論著正事兒。”

  秦可卿笑了笑,轉眸看向賈珩,輕聲說道:“夫君,我和老祖宗過去了。”

  賈珩目光溫和幾分,點頭道:“去罷。”

  這邊廂,賈政一進廳中,先朝秦業躬身行了一禮,喚道:“老先生。”

  兩人同在工部為官,平日里也有一些往來。

  秦業蒼老目光投向賈政,笑道:“先前與存周在工部衙門,聽趙尚書吩咐,不想竟于此相逢。”

  賈政重又落座,儒雅面容上現出一抹感慨,說道:“如今工部同僚因潘盧二人,人心惶惶,趙大人整頓部務,決意振作,正需老先生這樣的干吏倚為臂膀。”

  這本是一句尋常恭維之語,卻讓秦業心頭一跳,偷偷看了一眼賈珩,見其神色微頓,遂笑了笑,謙虛道:“存周在工部多年,練達人情,經此事后,也當有一番大用才是。”

  確是岔開了話題,并未道出自家的仕途之事。

  賈政嘆了一口氣道:“老先生過譽了,近日閑居在家,管著園子修建,凡招募匠人、支取物料,才知事事唯艱。”

  賈珩此刻端著茶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賈政。

  暗道,讓其主持一部分大觀園建造事務,果然見著一些成效,起碼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清醒認識,這樣以后就不容易被人糊弄著了。

  秦業點了點頭,道:“工程營造諸事的確繁瑣、細致,需得耐心梳理,才能不出紕漏,不過上手不難,唯是日積月累,熟能生巧。”

  賈政點頭稱是。

  三人敘著話,一直至申時時分。

  這時,一個嬤嬤進得內廳,道:“大爺,前往施大人府上送信的小廝,回來報信來了。”

  先前賈珩已吩咐了小廝分別前往兵部侍郎施杰府上以及內閣次輔韓癀府上下了拜帖,并著人等在施府,一旦施杰從軍機處回返就來報。

  至于下到韓癀府里的帖子,則是給韓琿下著,當然的內閣次輔韓癀也是心照不宣。

  賈政見狀,面色詫異了下,心頭涌起一股疑惑,卻也不好相詢,起身道:“子鈺,你既有事,我就不多待了,先回去了。”

  賈珩點了點頭,相送著賈政至廊檐,這才返回廳中,繼而看向秦業,說道:“岳丈,我去換身便服,咱們這就過去。”

  秦業重重點了點頭,心緒也有幾(本章未完!)

  分不平靜。

  賈珩換過衣服,就與秦業乘一輛馬車,前往約定地點。

  之所以,他必須親自去見楚黨干將,自是因為要將自家岳丈引薦給楚黨,事實上,一位部堂已有資格去靠攏一些派系。

  當然,現在是互動有無。

  在大漢朝堂,到了侍郎這個層次,想要保持完全的獨文性也不太可能。

  馬車一路行駛至東城,并未在施宅相見,雙方約了一處茶樓。

  因為二人都是軍機大臣,且又是神京城內唯二在軍機處坐值的兩位軍機,談論軍機事務倒也正常。

  名為“和韻樓”的茶樓,二樓包廂,兵部侍郎施杰同樣著一身便服,正坐在窗前品茗,其人身形瘦高,年歲四十左右,此刻看向下方的說書先生評書,說來也巧,正是賈珩的《三國演義》。

  正說著「太史慈酣斗小霸王,孫伯符大戰嚴百虎」一回,一樓的茶客傳來陣陣呼喝聲,為著英雄相爭叫好。

  就在這時,長隨進得廂房,躬身稟告道:“老爺,賈大人來了。”

  施杰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蓋碗茶,起得身來,面色一整,不多時,從屏風后來了兩人,正是賈珩與秦業二人。

  “施大人。”賈珩拱了拱手,寒暄道。

  施杰笑了笑道:“子鈺過來了。”

  然后,拿眼打量了一眼賈珩身旁的秦業,暗道,這位就是賈子鈺的岳丈了,看著年歲倒是不小,好在精神頭尚足。

  既然要延推,就不能不知自家舉薦之人的履歷,否則廷議查問起來,結果連秦業多大歲數都不知,那時候就搞笑了。

  所以,這場見面也十分有必要。

  見到施杰,秦業并未因為是賈珩岳丈而倨傲,拱了拱手,行著官場之禮道:“下官見過施大人。”

  “老先生無需多禮,不說這非在官衙,就說我和賈子鈺同朝為官,也不好如此。施杰不敢接這一禮,連忙讓開,拱手還了一禮。

  這其實也反映賈珩的政治地位,就不說什么天子近臣的錦衣都督,單說軍機大臣檢校京營節度副使,軍方排名前五的實力派,也就兵部尚書李瓚能坦然受其丈人一禮。

  施杰出于文官矜持,言語之間不諂媚,已然頗見風骨。

  秦業也在施杰的邀請下落座,心頭未嘗不為之異樣。

先前在工部被潘、盧二人擠兌時還不覺得自家女婿權勢如何,此刻倒是深有體會  當然,也是秦業沒往京營去。

  賈珩也不繞彎子,而是說道:“施大人,我岳丈在工部一晃也有近三十年了,于部務兢兢業業,從無紕漏,不貪不占,兩袖清風,我都為之敬服。”

  施杰點了點頭,笑道:“其實對老先生的名聲,我也早有所聞,在工部多年勤勤懇懇,從一介書吏而升為一司郎中,可謂腳踏實地,我也是佩服的。”

  秦業忙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唯本分二字而已。

  施杰笑了笑,贊道:“好一個本分二字。

  頓了下,感慨道:“如工部潘盧二人知本分,也不會落得如今丟了身家性命的下場。”

  說著,轉眸看向賈珩,低聲道:“子鈺所想,問題不大,只是單以我一人之力,恐怕還在兩可之間,當然工部缺員,老先生原在工部任職,熟知部務,先前更在貪腐案中獨善其身,也有一定優勢。”

  有些話不用說透,舉薦倒是舉薦,但要達成所愿,僅靠他一人之力,似力有未逮。

  賈珩沉吟道:“我與文官所識不多,只能盡力謀之了。”

  他其實大抵算定了兩個人,還有一個不確定。

  一個自然就是眼前的施杰,而另一個就是左都御史許廬。

  先前,潘盧二人排擠岳丈時,他就讓岳丈前往都察院申訴,而當時接待自家岳丈的就是許德清。

  許(本章未完!)

  廬如果坐視齊浙兩黨為工部人事爭的烏煙瘴氣,也就不是許德清了。

  而先前一事就給許廬留了影,他如果要整肅吏治,能上庸下,就不會不考慮到在工部多年,沉淪下吏的老丈人。

  這是他對許廬政治品行的賭注,但他不能直接尋許廬,一尋反而弄巧成拙,說不得沒有舉薦不說,還有可能被狙擊。

  至于第三個人,更是可遇不可謀,甚至都不好去尋人問,否則也有挾恩圖報的嫌疑。

  那就是工部尚書趙翼。

  如果這位曾經的閣臣講究一些,應該會有所表示。

  在工部整頓部務,不會注意不到碩果僅存的營司郎中,至于都水清吏司郎中,其人是潘秉義的親信,雖未涉皇陵貪腐案中,但難保不會在其他事上貪腐,想來不久之后就會被清理。

  另外就是天子,只要自家岳丈進入廷推名單,為天子所見,一定來問自己意見,只要問了他,基本就十拿九穩。

  施杰點了點頭,嘆道:“如是閣老在神京就好了,由他舉薦,此事十拿九穩。”當然,他舉薦也行,只能盡力為之,這同時也是楚黨介入工部人事的機會。

  不管如何,經過京營整軍一事,他所在的楚黨和眼前這位少年勛貴已是事實上的盟友。

  甚至他的軍機大臣之位,也是因其向圣上建言設軍機處而得。

  其實這就是陳漢的政治格局,楚黨與賈珩眼下就是半結盟的關系,只是因為時間尚短,未經過邊關戰事的配合和洗禮,再加上賈珩帝黨的獨立性,還沒有到親密無間的地步。

  賈珩道:“李閣老現在應到了北平,不過關山重重,于神京人事也鞭長莫及。”施杰眉頭緊皺,憂心忡忡道:“也不知北平那邊兒如何,唐寬、吳堯等北平將門,于薊鎮扎根多年,閣老只身前往……”

  唐寬是薊鎮總兵,吳堯則是山海關總兵,兩位總兵,尤以唐寬擁兵最多,并事實上節制著山海關,二人都與楊國昌的齊黨有著千絲萬聯的關系。

  賈珩沉吟片刻,道:“估計軍情急遞應在這幾日,閣老想要籌建帥司,統合北方兵力,首先會懾服北平將門,既有朝廷旨意在身,大勢煌煌,應不是問題。”

  依他估計,李瓚到北平的第一件事兒,應該就是拿下唐寬,檻送京師。

  此事對旁人來說可能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決心,但對一位擔任兵部尚書的閣臣而言,如果做不到,才讓人懷疑其魄力。

  施杰道:“那就靜待佳音了。”

  兩人說了會兒邊事,施杰又與秦業交談幾句,見天色稍晚,賈珩也就出言告辭,與秦業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車廂之中,秦業看著一旁面有思索的石青衫少年,遲疑了下,說道:“子鈺。”

  賈珩抬眸看向自家老丈人,心頭也有些好笑,情知是被施杰方才一番話說的心頭起了疑慮,但又不好意思問著自己。

  想了想,說道:“岳丈放心,只要進入廷推名單,天子定會問我意見,那時舉薦不避親,其實除施杰外,還有旁人能夠支持岳丈。”

  “還有人?”

  賈珩道:“岳丈大人在工部兢兢業業,克勤克儉,沒有人是瞎子,如是以往也就罷了,現在工部因恭陵弊案大小吏員清理一空,不讓岳丈這本部之人升任,再從外間調人,也說不過去。”

  秦業聞言,思索了下,也覺得有理,心下稍定。

  秦業嘆道:“其實當年劉部堂尚在時,頗有提攜,但他后來于九年前過世了。”秦業從一小吏而為一司郎中,不可能一點兒政治資源沒有,當初有一位姓劉的侍郎官,見秦業勤勉,就提拔到一司郎中。

  賈珩道:“那位劉部堂倒是一位正人,不知其可有子嗣尚在宦海沉浮?”如果可以,他試著照顧一下,也未嘗不可,當然這等仕宦,詩書傳家,或許有房師、同年照顧,說不得也(本章未完!)

  不需他幫忙。

  “其有兩子,長子仕途不順,因疾致仕,回老家休養了,另有一子名為劉彥升,現在江南省藩司為右參議。”秦業敘道。

  賈珩記下這個名字,道:“有機會尋人問問。

  右參議就是從四品,官職不高不低。

  翁婿二人說話間,返回寧國府,剛到大門,就聽到仆人來報,韓琿已在花廳恭候了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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