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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崇平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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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珩說完,也不再理賈赦等一干賈家人,舉步出了賈府。

  賈赦看著那道“揚長而去”的背影,臉色陰沉似水,胸口隱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燒,怒罵道:“無法無天的混帳東西!”

  此刻,無論是賈母還是鳳姐,卻無附和之聲,只是面帶愁容,長吁短嘆。

  哪怕是鳳姐,臉上都不見冷色,心頭沉甸甸。

  寧榮二府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東府里爵位被奪去,賈府聲勢勢必大落。

  “賈珩……”

  鳳姐丹鳳眼中凌厲之芒閃爍,心頭不由浮現那少年方才的冷峻面容,只覺一股說不出來的心緒蘊生。

  而榮禧堂中,屏風之后,寶玉和黛玉,探春,迎春、惜春等人,也是面面相覷。

縱然不諳世事如寶玉,也覺得出了大事,尤其見賈母捶胸頓足,悲戚難當,心頭  探春玉容微頓,英秀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思索,輕聲道:“方才圣旨所言,是褫奪爵位?那珍大哥的爵位沒了,還是說東府里的爵位沒了?”

  卻是敏銳察覺到圣旨中的語焉不詳,模棱兩可之處。

  黛玉眷煙眉擰了擰,白膩的臉頰上也不見輕快笑意,手持團扇,輕聲道:“這個……恐怕要問皇帝老子了吧。”

  這邊廂,賈璉猶豫了下,開口道:“大老爺,二老爺,現在宮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珍大哥的爵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還需要打聽打聽才是。”

  一旁的賈蓉聞聽“爵位”二字,不僅將目光投來。

  賈母也反應過來,急聲說道:“東府里的爵位絕不能丟,老身這就進宮,求見太后,鴛鴦快準備誥命大妝。”

  賈母作為朝廷誥命,自然可以請求進宮求見皇后或者皇太后,早年代善公尚在之時,賈更是時常入宮與當時的皇后話家常。

  雖因十幾年的一樁天家之變,賈府和宮里的關系生分了一些,但如今賈母入宮,還是能說上一些話的。

  賈赦臉色鐵青,心急如火,說道:“我這就去北靜王府,托人打聽打聽,珍侄兒這事是怎么回事兒。”

  在四王八公內部,雖稱同氣連枝,但實際也有親疏遠近,在榮國府的一眾親朋故舊當中,與賈府走的相對較近的,還是北靜王水溶。

  從后來《紅樓夢》原著中的秦可卿的葬禮上,就可以看出,北靜王水溶親往路祭,足見兩家情誼甚篤。

  而其他幾家,可都是托了子侄輩來吊唁。

  賈赦第一時間自是想到了北靜王。

  賈政愁容滿面,也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卻不知去尋何人,抬眸看了一眼王夫人,心頭一動,凝眉問道:“寶玉她舅舅,這會子還沒出京的吧?”

  賈政此言一出,賈母、賈赦、邢夫人都是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王夫人。

  王子騰剛剛被當今天子升了九省都統制,出外查邊,這是要大用的征兆,若托其從中求情,或許……

  王夫人容色微白,手中轉動的念珠微微一頓,道:“是明日啟程,現在還在府中。”

  賈赦急聲道:“弟妹,得進宮問問才是,還有爵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我賈家先祖傳下的爵位,雖是降等承襲,可也是祖宗余蔭所在,如今珍侄兒犯了罪過,惡了圣上,其罪在一人,爵位何辜?”

  此刻的賈赦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方才賈珩一通斥罵,言語上也開始變得鄭重其事,只是明顯說法不對,爵位非人,哪有無辜不無辜?

  當然,這話里話外,已是打算拋棄賈珍了。

  當然,褫奪賈珍爵位,崇平帝其實已有借此除賈家一爵的打算,但語焉不詳,留下一個猜疑的口子。

  如果賈家以及四王八公為此活動,那時崇平帝就可以此為條件,加快整合京營。

  賈母正自悲慟,聞言,也反應過來,同樣臉色一變,道:“祖宗爵位不能丟!珍哥兒是個不成器的,從族中重新擇人承襲,爵位絕不能丟啊,否則,我百年之后,無顏去見老國公啊。”

  說到最后,賈母又是面容悲戚,老淚縱橫,哭訴道:“我平日不大管你們,你們就一味吃酒高樂,娶小老婆的娶小老婆,愈發得了意,現在連祖宗傳下的爵位都丟了。”

  賈赦臉色一黑:“……”

  一旁正自玉容蒼白,垂淚不語的尤氏,聽到自家丈夫被宗族拋棄,嬌軀輕顫了下,芳心幾欲碎裂。

  賈蓉眉眼微微低垂,眸光閃爍,聽這意思,爵位似乎還保得住?

  王夫人臉色變換了下,迎著一眾目光,說道:“我這就去見寶玉他舅舅。”

  賈政也道:“母親,傅試這會兒,想必已下了值,兒子也去見見傅試。”

  這時,鴛鴦從里屋走出,輕聲道:“老太太,誥命大妝已備好了,還請老太太移步更衣。”

  且不說賈家之人各尋關系,卻說大明宮中,偏殿之內。

  崇平帝臉色淡漠,手持御筆,凝神批閱著奏折。

  倏而,殿外傳來腳步聲,正是大明內相戴權,手中拿著幾張紙,面色有些古怪。

  “去賈府傳旨的回來?”崇平帝頭也不抬,凝神看著奏疏,淡淡說道。

  戴權道:“圣上,剛剛回來,賈家領了圣旨,謝了恩,只是奴婢這里卻是收到內衛送來的一件關于賈家的趣事。”

  崇平帝放下奏折,面容淡漠,目中現出幾分狐疑,臉色倒也看不出喜怒,問道:“你這奴才,什么趣事?”

  戴權躬身陪笑,上前,說道:“圣上,您看,這是方才內衛送來的,賈家早上在榮禧堂,三堂會審賈珩。”

  說著,雙手呈遞而來。

  圣人批閱奏折,為邊事煩憂,肝火旺盛,不定什么時候就會遷怒于他。

  如能以這些趣事暫解圣人之愁悶,他也好伺候。

  而且,這都午時了,圣人卻無用膳之意,皇后娘娘問起來,他也要挨訓斥。

  崇平帝接過幾張紙,垂眸閱覽著,一張張翻過,其上文字赫然是榮禧堂中發生的一切,眾人神情、對話幾乎一字不差,躍然紙上。

  顯然賈府不僅被忠順親王著人滲透,也在崇平帝手下內緝事廠的探子密切監視之下。

  崇平帝看著其上賈珩之言,雖然威嚴面容之上,臉色淡漠依舊,然而目光深處隱有一絲驚異,淡淡道:“這賈珩倒是曉明大義,寧折不彎,不想寧國之下,竟還有這樣的少年郎?”

  對賈家榮寧二公膝下子嗣的情形,他自是知道的,皆為紈绔子弟,沉溺于富貴榮華,飛鷹走狗。

  百年公侯之家,至于今日,早已腐朽不堪,遍觀族人,竟無一個可用!

  想當年榮寧二公,率騎兵深入草原,如今……

  對于四王八公子弟,這些年有一二奸惡之人惡意揣測,說他因戾太子故,一味重用文官,有意打壓四王八公,此論實則大錯特錯。

  如今國家多事,正值用人之時,四王八公為朝廷武勛,國家柱石,其身居高位,然而卻尸位素餐,不能為君父分憂。

  他縱是有意扶持,又待如何?

  北靜王水溶,南安郡王嚴燁,王子騰……這些他哪一個沒有重用?

  然榮寧二府,卻在富貴榮華中迷了眼,勾結賊寇,擄掠婦幼,到這是大漢勛貴該做的事嗎?

  “將賈珩除籍?朕奪了賈珍的爵位,賈家就除籍以報,只顧親親相隱,眼里只有宗族利益,置國家法度于何在?”崇平帝放下手中的信紙,面色淡漠,冷聲說道。

  顯然是對賈家之人對賈珩不顧宗族報官的指責,予以的批駁。

  戴權聞言,將頭垂下同時,心頭一凜,他方才只是為了讓圣上分散一下為邊事愁眉不展的思緒,可看著圣上,怎么似有愈發盛怒之勢。

  崇平帝沉吟了下,道:“這個賈珩,你讓內緝事廠查一查。”

  若是得用……再作計較。

  等下說不得賈家的人,就要進宮求見重華宮,驚擾太后。

  賈家的爵位,想除去并非易事。

  其實,勾結賊寇,擄掠婦幼,這樣的罪行,想要除爵,說服力是不足的。

  天下之人,不會說賈珍勾結賊寇,謀害未遂,只會以為是天子刻薄寡恩,畢竟人家祖宗跟著陳漢太祖、太宗出生入死,才掙下這份與國同休的爵祿,單憑一個勾結賊寇,謀害宗親,甚至還未遂于惡,就被官府拿下。

  如果將爵位收走,也太慘了一些。

  這就是人心的微妙變化。

  戴權拱手稱諾,輕笑說道:“圣上,如今天色已至午時,是否著人傳膳?”

  崇平帝聞言,面色頓了下,方才沉浸于政務還不覺,這一下閑下來,還真有一些腹中饑渴,淡淡道:“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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