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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雷,對,雷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隋說書人

  大業十三年。

  一月初一。

  天陰,大雪。

  “一晚上沒睡?”

  打了個哈欠的李臻看著依靠在廊下,瞅著天空之中綿密小雪的守臻問道。

  這會兒天才剛剛亮。

  他剛從狐裘大人那屋出來。

  都沒醒,挺好的。

  而聽到這話,守臻點點頭:

  “嗯。”

  聽到這話,李臻手上的金光化作了一張細密的網兜,在空中兜了幾圈后,漫天風雪就被兜了一網。

  飄到了他和守臻面前。

  李臻直接問道:

  “嘗嘗?”

  守臻用一種相當平靜,可平靜之中卻又帶著一絲嫌棄的眼神,對李臻說道:

  “很臟的。”

  自討了個沒趣的李臻有些無語,抓著網兜里的雪對著臉上就是一陣揉搓,算是洗過了臉之后,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哈唔。”

  昨晚真的忙活了挺多的,回來就是后半夜,而為了狐裘大人能睡個好覺,他是口干舌燥的……

  雖說是悟道境的“高手”了。

  一夜不睡也不算什么。

  但有些事情還是改不過來。

  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他忽然問了一句:

  “考慮的怎么樣了?”

  別人不清楚李臻問的是什么,但守臻清楚。

  因為李臻想的,就是他想的。

  所以,他直接搖頭,說道:

  “沒我在,你不見得打得過張道玄。”

  “有你在也不見得打得過。”

  李臻翻了個白眼:

  “事到如今還想不透?咱仨一開始就讓人給設計了,還不懂么?”

  “嗯。”

  守臻點點頭:

  “咱們仨真蠢。”

  這下別說李臻了,連洛陽那邊躺在床上睡覺的守靜都罵了句街。

  可罵街又能咋地?

  自己罵自己?

  于是李臻搖了搖頭,沒接話茬,而是繼續說道:

  “現在就不要管被人算計不算計了。守靜昨晚去了香山,二師已經不在了。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既然這龍脈一說都出來了……那二師肯定要履行肩膀上的責任。先不管她,守靜那邊可以照應著。洛陽除了紅纓,其他的我沒什么留戀。而這邊我又不能走,就只有你了。”

  “我不和你去極北之北,你憑什么打贏那條妖龍。”

  “我沒說不帶你啊。”

  聽著守臻的倔強,李臻頭一次覺得自己這脾氣挺執拗的。

  以前怎么沒發現……

  頭那么鐵呢。

  “我現在要做的就幾件事,一個是笑嘻嘻、一個是二哥、一個是玄奘,一個是老杜……老杜和李世民在一起,而咱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他和李世民在一起,并且……一直在一起。明白么?

  李世民和老杜現在是同樣的重要,而張道玄這人……實話,我可不覺得他是一個多有底線的人。退一萬步講,他萬一狗急跳墻了……那咱們這道,約等于白悟。

  我要守著她,所以只能你去。然后等洛陽……開始后,我會讓守靜帶著紅纓離開去和你匯合。到時候……咱們一起出發前往極北之北,如何?”

  李臻道理分析的很明白。

  和守臻依舊搖頭:

  “你要是打不過張道玄怎么辦?”

  “那你說怎么辦?”

  李臻無語了。

  可守臻卻回答的很簡單:

  “一個人打不過,那就倆人。倆人要是還打不過……你問守靜,要不要大家一起死。”

  我這是弄出個什么反社會人格么?

  李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去吧,行不?”

  聽著他懇切……或者說懇求的語氣,守臻的目光終于不再看著半空飄雪了。

  而是落到了他身上。

  觀瞧。

  上下打量。

  最后搖了搖頭:

  “爛好人一個。”

  再無其他表示,只是伸出了手:

  “錢。”

  “呃……”

  李臻先是一愣,但馬上神色轉喜。

  可喜悅之后馬上就變成了疑惑:

  “你要錢做什么?”

  “這一路,吃東西,不給錢嗎?”

  到底是真武。

  思想覺悟真高啊。

  就這樣,懷里揣著李臻從狐裘大人房間里摸出來的一錠金子,五錠銀子,以及若干散碎銅板,守臻一步一步踏著風雪離開了。

  離開了李府,離開了江都,朝著河東的方向走去。

  那模樣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出遠門,反倒像是出去遛彎一樣。

  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而就在這時,狐裘大人也醒了。

  “……誰走了?”

  看著風雪之中的腳印,從后院沿著廊道走過來的她疑惑問道。

  “守臻。”

  “……干嘛去了?”

  “去河東,保護老杜、二公子他們去了。”

  狐裘大人眼神一瞇……

  過了幾息后,微微點頭:

  “遇到麻煩了,告訴我。自會有百騎司接應。”

  她沒問任何東西。

  什么都沒問。

  可李臻的臉色卻忽然一變:

  “不好!”

  “……?怎么了?”

  狐裘大人趕緊看向了李臻,卻見李臻的臉色一片無語。

  對著空氣來了一句:

  “你瘋了?”

  “多謝……嗯,新年快樂。”

  “……啊?”

  被問及“大銅山”怎么走的老丈聽著這有點……另類,但似乎還挺應景的話語,沖著眼前這位說道士像道士,但說不是也可以的“道長”趕緊擺手:

  “誒誒,不敢,不敢,道長新……新年快樂。”

  “告辭。”

  守臻再次拱手,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門。

  這時,才對著空氣開口說道:

  “不親自看一眼,我不放心。”

  走廊內,聽到這話的李臻已經可以說是徹底無語了:

  “萬一打不過怎么辦?”

  “打不過,就打不過。但不打,我心里不踏實。”

  “他是三個人,咱們也是三個人。我不怕。”

  沿著風雪繼續朝著大銅山的方向前進。

  要去挑戰那名為“降真靈尊”的天下第二,看起來氣息古怪的道人不緊不慢的說著:

  “打完了,我再去。”

  見李臻重新安靜了下來,狐裘大人才追問到:

  “怎么了?”

  “守臻……”

  李臻無奈的搖頭:

  “去大銅山了。”

  “該不會是……”

  “嗯。”

  狐裘大人的眼睛徹底瞇了起來。

  狹長之中滿是凝重與思索。

  片刻,她說道:

  “告訴守臻,別鬧出來太大的動靜,否則……不好收場。”

  李臻苦惱的撓了撓頭:

  “他得聽才算啊……”

  守臻聽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聽。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會兒打起來是什么模樣。

  甚至都沒想過自己會敗。

  不是狂。

  而是因為……

  他對失敗沒有概念。

  他存在,便要踐行道理。

  而他的道理是什么?

  就是他的名字。

  李臻不能得罪的人,他來得罪。

  李臻不想打的人,他來打。

  不需要講什么道理,也不需要去思考那么多。

  知道了張道玄的圖謀,那就過來找他麻煩。

  能贏,今天張道玄要死在這。

  贏不了……

  那就在說唄。

  至于死……

  死是什么?

  不知道。

  于是,帶著這個想法,他沿著官路一步一步看到了那座不算高,可上面是亭臺樓閣樣樣不缺的大銅山腳下。

  “道炁常存。”

  看著山門上面的字跡,他冷哼了一聲。

  “哼!”

  聲音如波紋一般,朝著四面八方緩緩蕩去。

  一開始,只是非常弱小的震動。

  可隨著天地之炁受到了這股震動而開始激蕩后,整個龍門山上的所有道童、弟子之流,全都聽到了這浩浩蕩蕩如同洪呂大鐘一般的冷哼聲:

  “哼!!”

  來者不善。

  打上山門!

  大銅山,沖虛殿。

  坐在蒲團上的青年道士睜開了眼。

  “哦?”

  他不見緊張,只是饒有興致。

  怎么?

  這是知道了貧道的布局,來打探虛實?

  還是說……

  你這三尸神……真就這么自信?

  感知著那就站在山腳下一動不動,似乎等待回應的守臻,道人想了想……

  旁邊的虛空之中,靜明道人一步踏了出來。

  “道友。”

  “嗯。”

  青年道人笑著點點頭:

  “年輕人,火力旺。那便辛苦道友一趟了。”

  靜明道人應了一聲:

  “無妨。”

  說完,身子已經消失了。

  而等他離開后,張道玄才伸出了手指,在半空中指尖如筆鋒,筆走龍蛇,繪畫出了一道玄而又玄的符箓。

  “起”

  平平無奇的聲音之后,整個大銅山周遭云霧升騰。

  頃刻間……

  這座山……便已經看不見了。

  山腳下。

  守臻無視了周遭的云霧,看著悄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靜明道人,輕飄飄的吐露出了兩個字:

  “偽神。”

  靜明不以為意,反倒先得彬彬有禮:

  “靜明見過道友。”

  稽首一禮后,他才語氣平和的反問到:

  “那道友又是什么呢?”

  可面對靜明道人的反問,守臻卻搖頭:

  “我是來打架的,不是來說廢話的。”

  說完,雙眸泛起了和李臻一模一樣的金色。

  一股比威壓,更威壓。

  比殺伐,更殺伐的氣息陡然而生。

  可靜明道人卻不為所動,只是微微搖頭:

  “我非魔。”

  但聽到這話后,守臻的手已經出現了一把由金光組成的長劍。

  他頭上昨夜這段一截枝杈當簪的木棍已經悄然化作齏粉,整個人披頭散發,周身那原本籠罩著的霧氣之中,竟然出現了一龜一蛇的透明輪廓。

  就這么游走在周身空氣之中,無形無質。

  可那低沉厚重的嗥吼聲卻響徹在整個大銅山之上。

  “我說你是,你便是。”

  說完,金劍遙指。

  不需要什么結印,也不需要什么醞釀!

  真武神咒——妖雷!

  一股金色的波紋陡然從金劍劍尖之上,朝著對面的靜明道人涌了過去!

  時間、空間在這波紋中好似都失去了意義。

  明明剛剛出現,卻已經來到了靜明道人身前。

  那波紋好似海浪,一浪,又一浪的席卷了面前的……

  而就在這金劍遙指的剎那,靜明道人聽到了這如此霸道之語,卻依舊沒任何反應。

  甚至連防御的動作都沒有。

  只是隱藏于袖口之中的手指輕輕一勾……

  與那波紋時間相同,恰到好處。

  九天之上,蒼穹之巔!

  一道怒雷瞬間落下,巨大的閃電直接吞沒了金劍遙指的青年道人。

  這一剎那,原本黯淡的風雪陰天亮如白晝!

  皇宮內。

  宇文化及和黃喜子同時抬起了頭。

  前者滿眼意外。

  后者滿眼警惕。

  接著,那一道把整個天空都點亮,仿佛取代了太陽的怒雷劈下的兩息之后,炸裂一般的雷鳴才在所有人的耳朵之中襲來:

  “咔!!!!”

  “轟隆!!!!”

  雷鳴滾滾之中,宇文化及放下了書卷。

  一直等到雷鳴聲仿佛從來沒發生過一般的幾息之后,他眼里那一絲意外逐漸變成了遺憾。

  結束了么?

  看來……

  不是性命相博呢。

  悟道境不存在什么你藏殺招我有后手這一說。

  比的,就是誰的道理大。

  比的,就是誰的道理更純粹,更兇殘。

  廝殺,掠奪,壓迫,吞噬。

  只要摧毀對方的道,就贏了。

  所以,當兩個悟道境的高手開始對戰時,無非就兩種結果而已。

  各自的道理展露的瞬間,兩種道理一經碰撞,不管是勢均力敵,還是孰強孰弱,便都能在各自心中有一個大概的評判。

  普通人或許覺得這只是一招,但實際上,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無數招式,其實只是道理本身的運用而已。

  當然可以開發各種各樣有趣的招數……因為那是兩個悟道之人性命相博的本錢。

  就像是一團火在燃燒,如果火遇到了一滴水,那么可能不會受到什么影響。可如果是一座冰山壓下,那它就會被熄滅。

  可如果在冰山砸落之前它跑了呢?在別的地方引燃更多的東西,這座砸下的冰山除了被高溫熔化,便沒有了其他的結果。

  這就是所謂的招數,無非是大家各抒己見的“道理”中那取長補短,攻其不備罷了。

  但如果只是試探……那就是純粹的道理碰撞。

  以道理,對道理!

  這一聲怒雷之后再無其他。

  說明……

  雙方沒到性命相博的時候么?

  只是在了解對方,尋找機會而已。

  那么……

  想到這,中年儒生的眼里出現了一抹好奇。

  結果呢?

  誰輸了?

誰贏了  回憶著昨夜那亮如白晝的天象,他捏著下巴上的胡須饒有興致的喃喃自語:

  “這李守初的道,可是很有意思的啊……道玄,你可莫要吃虧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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