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凝固。
令狐清竹的眸中,仿佛有劍影浮現。
洛青舟僵了僵,連忙道:“師叔,你聽我解釋。我不知道它們會咬你,還有,我也不放心師叔一個人進來。”
令狐清竹收回目光,看向了咬在鞋子上的兩只兔子,淡淡地道:“是不放心它們跟我進來吧?這兩只小兔子,只怕并非凡物。”
洛青舟被說中了心事,沒再說話。
令狐清竹也沒有再多說,轉身向前走去,冷冷地道:“記住,今日的事情,不可告訴任何人。若是第三人知道,你應該知曉后果。”
洛青舟連忙恭敬道:“弟子定當銘記在心。”
令狐清竹冷冷地道:“你不是我弟子,我也不會收你做弟子。”
洛青舟道:“晚輩知曉。只要師叔幫晚輩成為內門弟子,晚輩就感激不盡了。”
令狐清竹沒有再說話,循著師父留下的筆墨路線,向前走去。
天空昏暗,滿是裂痕。
幾點繁星,一輪銀月,皆黯淡無光,仿佛畫上去的一般。
四周的天地間,灰蒙蒙的,寂靜無聲,死氣沉沉。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一片荒野,順著陡峭的山坡向下,來到了一座幽谷。
幽谷最里面的位置,豎著一面巨大的巖壁。
那巖壁仿佛是白玉做成,表面平滑如鏡,在黯淡的月光下,散發著一層微弱的光芒。
兩人的身影,皆清晰地映在了上面。
令狐清竹停在玉璧前,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方道:“師父說的,記載著上古劍訣的玉璧,應該就是這塊了。可是上面,并沒有任何字跡。”
隨時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我亦無緣。”
洛青舟站在她的身旁,目光盯著眼前的玉璧看了一會兒,道:“師叔,會不會有什么開啟的機關呢?”
令狐清竹神情恍惚,道:“師父當初也試了很多方法,并未成功。師父對機關陣法,都有很深的造詣。她若是沒法破解,我亦無法。”
洛青舟走上前,伸手觸摸了一下。
觸感光滑冰涼,的確是一面玉石,里面還隱隱可以看到一些脈絡。
洛青舟轉過頭道:“師叔,我經常在書上看到,如果發現一件寶物,而無法激活它時,通常用自己的鮮血就可以喚醒它了,師叔要不要試試?”
“鮮血?”
令狐清竹聞言微怔,看向他道:“怎么用?”
洛青舟道:“師叔只用咬破自己的指尖,把鮮血擠出來,滴在這面玉璧上就是了。”
令狐清竹蹙了蹙眉:“咬破自己的指尖……擠出鮮血……”
洛青舟點頭道:“師叔,過來試試,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先試試這個方法吧。”
令狐清竹看著他道:“那你試,用你的鮮血。”
洛青舟一愣,道:“師叔,書上說,很多寶物只有用自己的鮮血,自己才能看到或者擁有。晚輩對劍訣并無興趣,師叔還是自己試吧。”
令狐清竹聞言,沒有再說話,目光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石壁。
洛青舟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突然道:“師叔,你不會怕疼吧?或者,暈血?”
令狐清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到玉璧前,伸出了指尖,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柄匕首,卻遲遲沒有動手。
洛青舟走到旁邊,湊過去看著她道:“師叔,要晚輩幫你嗎?”
令狐清竹頓了頓,把匕首遞到了他的面前,語氣淡淡地解釋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從未自己傷害過自己。”
洛青舟“哦”了一聲,接過匕首,觸在了她的指尖上。
令狐清竹別過頭,看向了另一邊。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道:“師叔,冒犯了,忍一下就不疼了,就流一點血。”
說完,手中匕首輕輕一劃。
令狐清竹身子一顫,臉依舊別著看向另一邊。
洛青舟見鮮血已經流出,立刻握著她纖細的手指,在前面的玉璧上輕輕一抹。
猩紅的鮮血,立刻印在了玉璧上。
但等待了許久,玉璧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怎么樣了?”
令狐清竹別著臉,冷冰冰地問道。
洛青舟有些尷尬,歉意道:“好像沒有用……師叔,抱歉,害你流血了。”
令狐清竹沒有再說話,轉過身走開,并沒有看玉璧上的血跡。
片刻后,她方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師父說了,任何機遇,都需要緣分。看來我與這上古劍訣,并無緣分。”
洛青舟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玉璧,不敢再亂出主意,正要問一問其他寶物時,突然發現之前咬著她鞋子的大寶二寶,不見了蹤影。
“咦,兩只小兔子呢?”
他臉色一變,連忙四處尋找了起來。
這兩只小兔子可是送給嬋嬋和百靈了,這次出來是偷偷帶出來的,若是不見了,他回去該如何交代?
令狐清竹低頭看了一眼,也蹙起了眉頭,目光四處搜尋了一下,突然定在了玉壁最左邊的草叢里。
她抬步走了過去,驚訝地發現草叢里竟然插著一柄石劍。
那石劍三尺來長,劍尖插入地面,劍身上銘刻著一些奇怪的條形文字,經過歲月風霜的洗禮,它依舊立在那里,巋然不動。
兩只小白兔正湊在石劍的近前,動著鼻子,嗅著上面的味道。
令狐清竹正認真觀察著,洛青舟出現在身后,問道:“師叔,這石劍可以拔起來嗎?”
令狐清竹聞言,心頭一動,立刻走上前,握住了劍柄。
然而,她用力一拔,地上的石劍卻是紋絲不動。
她頓了頓,立刻催動了體內的內力,再次用力一拔,石劍依舊一動不動,仿佛與地面融為了一體。
她蹙起了眉頭。
洛青舟道:“師叔,我來試試。”
說著,走上前,雙手握住劍柄,微微蹲下,猛然用力一拔,結果那石劍依舊定在地上,紋絲不動。
令狐清竹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劍身上銘刻的奇怪文字。
可是,她根本就看不懂。
洛青舟又拔了一下,只得放棄,也走到她旁邊,看向了劍身上的奇怪文字。
這一看,頓時一驚!
這文字竟如此熟悉——竟是妖族的文字!
他僵了僵,暗暗道:難道這處上古空間,也是曾經妖族生活或者修煉的地方?
他目光仔細看著劍身那兩行文字,腦海中開始快速回憶著當初在那副棺材中記的妖族功法,以及月姐姐幫他翻譯的那些文字。
片刻后,石劍上的那兩行文字,竟突然變的熟悉起來。
“走吧。”
令狐清竹轉過身,眸中難掩沮喪之色。
期盼了這么多年,想要進入這里,結果進來了,卻看不到那道上古劍訣,她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洛青舟依舊看著石劍上的文字,心頭默默地念著:黑白訣,拔可得,欲拔此,滴血認主,對天起誓,永不為惡。
其中三個字,他并沒有認出來,但從這句話的意思和這柄石劍來看,那個字應該是個“劍”字。
他沒敢暴露自己可以看懂妖族文字的事,看向身旁道:“師叔,這柄石劍看起來很不簡單,要不你再滴血試試?說不定你滴血以后,就可以拔出來了。”
令狐清竹轉過頭,看向他,冷冷地道:“不用了,走吧。”
洛青舟道:“師叔好不容易進來,甘心就這樣放棄?”
令狐清竹沉默了一下,道:“不甘心又如何?這里是上古空間,得不到的,強求也無用。我進來了,也算是了卻了自己和師父的心愿,沒有得到劍訣,也就算了。”
洛青舟依舊勸道:“師叔,你還是滴血試一下吧,或許有用呢?”
令狐清竹沒有再理睬他,向著來路走去。
洛青舟見此,立刻道:“師叔,那我試試!若是拔出來了,請你不要怪罪才是。”
令狐清竹置若未聞,依舊向前走著。
洛青舟立刻拿出武者匕首,在指尖上輕輕一抹,隨即把溢出的鮮血,抹在了石劍的劍柄上。
神奇的一幕,突然出現!
那抹鮮血剛落在劍柄上,竟突然消失不見。
同時,石劍似乎突然振動了一下。
洛青舟立刻舉起手掌,對著滿是裂痕的天空低聲發誓:“楚飛揚在此起誓,若是拔出此劍,獲得劍訣,此生絕不為惡!如有欺騙,天打雷劈!”
本以為“楚飛揚”這三個字并無效果,誰知剛起誓完畢,那柄石劍突然“嗡”地一聲,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劍鳴聲!
走出一段距離的令狐清竹,心頭突然一震,猛然轉過身來。
只見那少年握住劍柄,深吸一口氣,“唰”地一聲,竟輕而易舉地把地上的石劍給拔了起來!
“唰!”
正在此時,石劍突然光芒一閃,表面的石屑竟然全部脫落,露出了一柄黑柄白刃的寶劍來!
令狐清竹愣了愣,走了過去。
洛青舟握著脫殼而出寶劍,心頭突然與其產生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心頭暗暗道:這就是滴血認主嗎?
不過,他又不是修劍的,要這柄寶劍似乎有些浪費,如果能帶回去給嬋嬋……
他見那位靈狐師叔突然去而復還,正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怔怔地看著他手里的這柄寶劍,心頭忽地一凜,連忙雙手捧著寶劍,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道:“師叔,您應該是修劍的,這柄寶劍應該是上古寶物,晚輩就交給您了。”
寶物動人心。
他若是敢據為己有,只怕是小命難保。
他這次來凌霄宗,能夠成為內門弟子,能夠隨便進入藏經閣選功法,就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任何時候,見好就收才是最明智的,太過貪婪的人,死的都是最慘的。
令狐清竹聞言,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寶劍,正要伸出手指撫摸劍刃時,握劍的手忽地一震,手心里的劍突然開始暴躁地振動起來。
令狐清竹眸中忽地浮現出兩道劍影,五指用力一握,但手里的劍,依舊桀驁不馴,顫動不止。
她的手臂開始搖晃起來,臉色開始發白起來。
隨即再也握不住,五指一松,寶劍“唰”地一聲脫手而出,插入了地面。
令狐清竹抬起握劍的手,發現手心竟然出現了一抹焦糊的痕跡,眉尖不禁抽搐了幾下。
洛青舟見此一幕,愣了愣,過去一把拔起了黑白劍,在手里揮舞了幾下,又遞了過去,恭敬道:“師叔,剛剛我已經滴血認主了,師叔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把里面我的血契抹去,然后師叔自己再滴血認主。”
令狐清竹看著遞到面前的寶劍,臉色變幻了一會兒,又看向了他,道:“只有一個辦法。”
洛青舟道:“什么辦法?”
他突然有些心驚肉跳起來。
令狐清竹盯著他的眼睛道:“你消失了,它里面的血契,自然也就消失了。”
洛青舟:“……”
令狐清竹沉默著看著他,許久之后,方苦澀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果然與這里無緣。你第一次讓我滴血,我滴了,結果沒有用。你第二再讓我滴血,我沒有滴,卻錯過了這樣一柄寶劍。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我若要殺你,你手里握著的石灰,根本就撒不出來。”
洛青舟僵了僵,默默地把手心里的石灰,撒落在了地上。
令狐清竹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寶劍,正要轉身離開,目光突然落在了前面的玉璧上。
剛剛還光滑如鏡的玉璧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細長的凹痕,那凹痕的形狀,竟然像是一柄劍!
她怔了怔,突然心頭一動,目光又看向了那柄蛻掉石殼的寶劍。
洛青舟也發現了玉璧上的情況,連忙舉起手里的寶劍,道:“師叔,我們把這柄黑白寶劍鑲嵌進入那道凹痕里,那道上古劍訣,是不是就會出來了?”
令狐清竹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頓了頓,道:“你去試一下。”
“是,師叔!”
他立刻握著劍,走到玉璧前,看準了那道凹痕的位置,突然縱身一躍,跳了上去,手中寶劍“啪”地一聲,精準地卡進了那道凹槽中!
“嘩!”
他雙腳剛落地,那面玉璧突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