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啊,你是誰?!”
席勒毫不意外,自己聽到了一聲尖叫,轉頭他看到了一個紅發女人,但他有些不敢認,因為和照片上比起來,她實在是太蒼老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這女人好像憑空老了30歲,她在照片中被整齊地束好的紅色卷發,現在亂糟糟地披在臉頰兩側,她的顴骨下方完全凹陷進去了,因此顯得法令紋格外的明顯,根本不像一個壯年人,而像一個老嫗。
推著輪椅的男人也根本沒有照片上那么健康強壯,他瘦得肩都成了直角,也不是小麥色的膚色,而是非常蒼白,濃密的棕色頭發也沒有了。
席勒一時語塞,男人似乎想沖進房子拿槍,席勒只好說:“別害怕,沒有私闖民宅的搶劫犯會選擇穿西裝來,那會讓他們中暑的。”
這個時候男人才注意到席勒身上的西裝,很顯然他曾經是精英人士,略略看一眼就知道這西裝價格不菲。
“你是黑幫?”他還是有些警惕,畢竟是哥譚本地人,在看到自己的房子里出現了一個穿著西裝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黑幫。
“我并不覺得黑幫會招募我這樣的人,我的槍法很爛。”席勒坐到了沙發上,并把名片放在了茶幾上,男人有些猶豫,但是外面實在是太熱了,他只好推著自己的妻子進了屋子。
他把輪椅推到了離沙發比較遠的地方,自己則警惕地走了過去,不用很近,他就能看到那名片上寫著的哥譚大學心理學教授的職稱。
席勒確實是很著名的心理學家,但是絕大多數普通人都并不關心心理學家,也說不出當代最著名的心理學家是誰,男人更關心的是哥譚大學教授這個職位。
“你是哥譚大學的教授?你……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男人剛想說什么,席勒就接著說:“詹姆斯·戈登讓我來的,他擔心你們做傻事,但我來的太早了,外面很熱,我只好先進了你們的房子。”
“但是現在外面……好吧,你穿這身確實很熱,他讓你來安慰我們嗎?”
“算是吧,他知道你們可能無法接受這噩耗。”
“我們何止是無法接受!”男人提高了聲調說:“我們的孩子死了,但是警局卻連一個嫌疑人的名字都沒有!這讓我們怎么接受?!”
“別急,我正是為此而來。”席勒好整以暇地扣上了西裝扣子,站了起來說:“你們知道戈登是個負責的警長,如果他真的什么線索也沒有,他不會這么早通知你們。”
男人略微一愣,然后緊緊地盯著席勒。
“你知道如果警察局抓住了嫌疑人,他們會做什么嗎?”
“讓他去坐牢?”
“是的,但也只有這個了。”席勒嘆了口氣說:“這就是法律所能做到的極限了,你們覺得夠了嗎?”
男人緊緊地抿著嘴唇,然后揮了一下胳膊說:“我們的兒子死了,但是那個該死的殘忍的兇手還活著!可是……可是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呢?”
“我說了,如果警察抓住嫌犯的話,他就會去坐牢,但如果警察抓不住呢?”
男人完全地愣住了,他還沒轉過彎來,語調急促地說:“他們怎么能不去逮捕他!這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必須得……”
然后他才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警察只能讓他去坐牢,但我卻可以……”
“不行。”他有些悲觀地說:“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怎么能抓得住他呢?”
“那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呢?”
男人猛然看過來,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沖到了席勒的面前說:“你是說你知道他在哪兒?你知道那該死的家伙在哪兒?!!”
女人忽然也瘋狂地大叫起來,她不斷地砸著輪椅 的扶手,男人又趕緊沖了過去,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妻子安靜下來。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還記得你們的兒子讀過的小學和中學嗎?這兩所學校為什么被拆除了?”
這并不是一個問題,男人立刻意識到,但他還是本能地回答道:“他們說是經營不善……”
“在你的兒子失蹤后突然經營不善?”
男人緩緩張開了嘴巴,然后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扶著椅背都站不直,他緩緩跪倒下去,掩面哭泣了起來。
“布法的死可能會是關鍵。”席勒開始在屋子里踱步并說:“此前學校里可能也有一些兒童失蹤,但是人們只認為是普通的兒童失蹤案,他們可能是走失,也可能誤入湖中,或是從懸崖掉了下去。”
“但是布法不一樣,因為他一失蹤,學校就緊急拆除了,這意味著有人發現了些什么,所以他們必須得趕緊毀尸滅跡,防止事情被揭露。”
男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說:“帕麗……也就是我的妻子,她就是社區小學的體育老師,我記得我們兒子失蹤的幾天前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好像是和學校里的某個人吵架了……”
“能知道是和誰嗎?”
“我不知道,她沒有細說。”男人搖了搖頭說,然后他的面色變得復雜了起來并說:“我妻子精神不太好,要是你想從她這問出線索,恐怕……”
“還記得我的專業嗎?”
男人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希望,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席勒,然后說:“我不太懂心理學,但我知道心理治療是有效的,但是費用實在是太貴了……”
“這是免費的,先生,因為顯然現在缺乏一錘定音的證據,如果能從你妻子的記憶當中找到線索,就足夠支付你們的診費了。”
“好吧。”男人鼓足了勇氣,捏著拳頭說:“要是她很難受的話就停下來,但我覺得她一定愿意告訴你的。”
席勒稍作準備之后,就開始了他的催眠,就像在尼格瑪的記憶當中找尋答案一樣,他再度走入了這位母親的精神世界。
終于,他得到了自調查以來最確切的線索,因為他在帕麗的記憶當中看到了尼格瑪先生的臉——他就是當時波洛金社區中學部的校長。
并且,帕麗看到了他的作案方法。
當時,作為校長的尼格瑪既隱藏不了自己想要作惡的欲望,但又擔心學校出事會影響他的前途,于是他選擇不在校內動手。
小學部沒有單獨的校長,仍然歸他管理,他會在課間的時候和小朋友們一起做游戲,與他們拉近關系,然后以調查老師的教學水準的理由,把一些小朋友拉到一旁詢問。
有一些是正常詢問,但他會和另一些孩子,準確來說是那些和他關系很好,喜歡圍著他轉的孩子約定去某處探險。
這個地方通常距離學校不是很遠,但是因為這座學校就坐落在森林邊上,所以他總是會告訴孩子,周末在學校附近的森林的某條小路上等他。
至于怎么保證孩子不告訴父母,并且在休息天的時候單獨出門,帕麗就不知道了,但是席勒清楚,小孩的心智沒有發育完全,很容易受到大人操控,如果有人處心積慮,這些都不是難事。
退一萬步說,有些孩子聰明,自然不會上當,但是這么多的學生當中總有不夠聰明的,只需要篩選出來就行。
當時帕麗其實不知道尼格瑪先生要干什么,她以為是孩子們調皮,纏著校長先生帶他們去森林里玩,而校長實在經不住他們鬧騰,就答應了他們。
但是帕麗是個非常負責任的體育老師,她知道在有些小樹的緩坡上玩是一回事,真正深入森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她來到了校長辦公室,勸阻尼格瑪先生。
據帕麗回憶,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尼格瑪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似乎沒有想到有人聽到了他和孩子們的對話。
而這之后不久,帕麗的兒子,同樣在社區小學讀書的布法就失蹤了,而帕麗也確診了精神疾病。
聽起來是不是很耳熟?愛德華、帕麗、里奇小姐,這三人的經歷都一模一樣,都是發現了某些線索,然后被確診了精神病。
這導致警察根本沒辦法從他們的嘴中問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因為他們說話顛三倒四,哪怕問出了一些內容,法庭也不會承認精神病人的證詞,自然也就沒辦法用法律手段制裁他們。
只可惜,他們沒有料到還有席勒這樣能夠從精神病人那一團混亂的大腦當中挖掘出真相的人。
在探索了帕麗的大腦之后,席勒高度懷疑,愛德華的叔叔,也就是這個尼格瑪先生是有心理學教育背景的,愛德華、里奇小姐和帕麗的瘋狂有人為的因素。
逼瘋一個人比治愈一個精神病人簡單的多,只要稍作引導,某些不夠堅定的人就很容易懷疑自己。
不過仍然有疑點,那就是席勒覺得,不論是本來應該成為謎語人的愛德華,還是堅定又倔強的里奇小姐,或是善良的負責任的帕麗,他們都不是那種容易被催眠影響的人。
還是那句話,催眠沒有那么神奇,它沒有辦法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的人格,要真是能把一個邪惡的人通過催眠變得善良,那心理醫生可以改名叫耶穌了。
以上這三個人都不是那種猶豫、怯懦且不夠聰明的人,尼格瑪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他們三個都逼瘋的?
之前席勒查這個案子其實只是因為閑的沒事干,但是現在他升起了濃濃的好奇。
因為哪怕是他不借助任何超自然能力,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把這三個人變成現在這樣,神秘的尼格瑪先生要是有這個本事,哥譚超級罪犯怎么會沒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涉及到學術問題,席勒想不認真也不行了,他有種預感,這不是簡單的兒童侵害案,背后應該隱藏著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