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布魯斯,別動,你不能……”“唰”的一聲,布魯斯把匕首抽了回來,鮮血噴涌而出,三人完全僵硬在了原地。但席勒倒下的畫面并沒有出現,灰霧蔓延開,席勒的傷勢瞬間復原,他重新拿起西裝的外套搭在胳膊上,對著三人笑了笑并說:“嚇壞了吧?記得下次來我這兒不要弄壞東西。”克拉克腿一軟靠在墻上,哈爾瞬間沿著門框滑落下去,戴安娜捂著胃長出一口氣蹲在了地上,然后他們同一時間對布魯斯怒目而視。布魯斯攤開手說:“你們早該想到的。”“我就說我們不該管瘋子的事兒!”哈爾立刻瞪向克拉克說:“從一開始就不該管!”“天吶,我的襯衫都被冷汗浸透了!”戴安娜有些不顧形象的坐到了地上,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胃說:“我真是有點受不了了!我不能再在這座瘋狂的城市里呆上哪怕一分鐘了!”說完,黑發公主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往外走,并揮了揮手說:“他們誰死了都別叫我,就這樣!”克拉克站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腿還有點打顫,他有些氣惱的對布魯斯說:“你從來就沒站在我們這一邊,你們兩個瘋子過一輩子去吧!”說完,他也邁著大步走出了門,只剩下哈爾靠在墻上,他定了定神之后說:“我不會和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一起參加另一個人的葬禮,因為你們就算是死了、埋了,都能從棺材里爬起來捅對方一刀!我見識過了,再見!”席勒平靜的朝著布魯斯伸出了手,布魯斯把匕首放回了他的手上,席勒把匕首放回刀鞘當中并問:“我還真有點迫不及待了,好戲什么時候開場?”“很快。”“去哪里看?”“就在這兒。”此時,埃利奧特被阿曼達堵在了凱恩家的老宅之中,埃利奧特拿手槍指著阿曼達,阿曼達絲毫不怕,她只是死死的盯著埃利奧特說:“你沒那個膽子殺我,否則布魯斯·韋恩的身份也完了。”“我完全可以抹平……”“你不能,如果你真有韋恩的力量,為什么不回韋恩莊園呢?為什么要躲在破爛的宅子里吃外賣送來的速食食品,這是你處心積慮想要的嗎?”埃利奧特的表情開始有些扭曲,阿曼達因其天賦有限,確實不是很能理解那幫天天嚷嚷著藝術和理念的天生瘋子,但她對在此水平之下的連環殺人狂,比如埃利奧特這樣為了利益的罪犯有十分豐富的經驗,知道如何破防他們。“這就是你要的嗎?”阿曼達攤開手轉了一圈說:“還是說,你比布魯斯·韋恩差的遠,即使有了他的容貌,也搞砸了他可以輕易應付的所有事?”“閉嘴,不然我就要開槍了。”“是啊,到時候你連布魯斯·韋恩的身份也沒有了。”阿曼達看著他的眼睛冷冷的說:“如果我死了,會有人立刻對你提出指控,相信我,證人的證詞足夠你在我建造的監獄里老死了。”說完,阿曼達轉身就走,埃利奧特扣著扳機的手有點顫抖,但直到阿曼達的身影消失在了樓下的街道盡頭,他還是沒能開槍。他現在只有布魯斯·韋恩這個身份了,他必須要保住這個身份,不惜一切代價。埃利奧特用有些顫抖的手將槍放回了自己的腰間,他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思緒,然后想到,并不是他放走了阿曼達,對方就不會對他提出指控,顯然這個該死的女人已經知道他竊取身份的事了。是監獄里的布魯斯出事了嗎?埃利奧特只能想到這個可能,就算他在心里對自己說了無數遍他就是真貨,可一想到監獄里的那個失敗者可能會聯合阿曼達指控他,他就感覺到惶恐的情緒開始在心中蔓延。埃利奧特最開始的動機是,他成為布魯斯之后會做得更好,只有這樣的想法才能讓他足夠理直氣壯的將這個身份看作自己本應該有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并沒有做到這一點,與之相差甚遠,所以他當然會感到心虛和動搖,潛藏在他心底的自卑一瞬間就吞沒了他,“假的就是假的”這句話,在短短幾秒之內在他的腦子里重復了幾萬遍。埃利奧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在經歷過這樣極端情緒的沖刷之后,他已逼近瘋狂,他想,不,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們誰真誰假,他的偽裝是完美的。蝙蝠俠的身份不能公開,布魯斯對外偽裝成一個浪蕩子,那么陪審團就無法通過他們兩人能力的差距分出到底誰真誰假,如果要當庭展示智商,埃利奧特也有很多辦法造假。那么阿曼達篤定他會入獄的原因是什么?忽然,埃利奧特的眼前閃過了一張臉,他制造的所有滅門慘桉當中唯一的幸存者——小女孩貝麗卡。埃利奧特會在逃亡的途中殺人完全是在泄憤,他當時有一種思想,給我造成麻煩的人越不想讓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去做什么,聯邦調查局因為我殺了我的父母而追捕我,那我就去殺掉更多人的父母,或者也不只是父母。他會留下那個小女孩并不是故意的,她的父母到死都只說她去參加冬令營了,哪怕他當著妻子的面把丈夫的心臟挖出來,他們也沒透露關于藏起來的女兒的半個字。埃利奧特還是在之后的新聞上才知道有幸存者這件事,一位為了曝光率的毫無道德的小報記者絲毫不在乎幸存者是否會被報復,透露了小女孩貝麗卡幸存的消息,他才知道自己的手下還有一個活口。也正因如此,他才想到了用貝麗卡威脅正在追捕他的蝙蝠俠的計劃,并完美的實施了這個計劃,獲得了現在的身份。如果有誰有能指控他入獄的完美證據,那一定是貝麗卡,這個小女孩很有可能看到了他對她父母行兇的全部過程,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他威脅蝙蝠俠的全過程。埃利奧特現在被趕出家門,沒辦法動用韋恩家族的資源為自己辯護,一旦陪審團因為憐弱心理相信了小女孩的證詞,那么恐怕他真的會入獄,到時候,阿曼達一定會讓他死的很難看。不,不行,埃利奧特渾身發抖,他努力了這么久,盡管情況不盡如人意,他也總有翻盤的機會,但要是入獄,就全都完了,他必須得想辦法。而他要活下去,貝麗卡就必須死。埃利奧特腳步飛快的走下了樓,開著他偷來的車一路飛馳,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搶在聯邦調查局帶走貝麗卡之前殺了她,而或許會有人知道這個小女孩在哪。哥譚到堪薩斯州的路途很遙遠,但若不計車輛磨損、完全不休息的開車也并不需要很長時間,天黑了又亮,埃利奧特來到了之前披露貝麗卡幸存消息的小報記者的家,并從他的口中問出了貝麗卡搬去了哪里。他給了這個小報記者一刀,但沒去確認他死沒死,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埃利奧特來到貝麗卡的住處門前的時候氣喘如牛,他握緊了手里的槍,打算敲開門之后,開槍殺死一切會喘氣的東西,可他敲了半天門并沒有人回答。埃利奧特知道,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引起鄰居的注意,這里可不是聯邦調查局的禁區,他必須盡快行動。于是,他直接爬上了二樓的陽臺,順著窗簾的縫隙他看到,這個房間對面房間的門開著,兒童床上鼓著一個包,看起來貝麗卡還沒起床,而她現在的監護人可能是出門采購去了。埃利奧特撬開了窗戶的鎖,躡手躡腳穿過空房間,在跨入貝麗卡房間的一瞬間,他舉槍瞄準。“砰!”子彈穿過被子,毫無反應,沒有流血,沒有尖叫,沒有死亡。“砰!”又是一槍,但不是埃利奧特開的槍,他是中槍的人——一枚子彈直直的穿過他右側的肩胛骨,射進了他的肺里,他因疼痛發出了一聲慘叫,踉蹌著倒在地上。對面的空房間里,一個金發的、看上去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拿著一把槍,滿臉淚痕的看著埃利奧特。“該死的殺人魔,去死吧!”聲音很稚嫩,還帶著哭腔,聽起來可憐又無助,與喪鐘般的槍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砰!砰!砰!”血光在埃利奧特的身上綻開,直到貝麗卡打光了手槍里所有的子彈,她才終于丟掉了手槍,跪坐在地上崩潰的大哭。一陣騷亂從門前傳來,阿曼達帶著一群特工沖了上來,看到房間內的景象,所有人就明白了發生了什么事,阿曼達立刻抱住了貝麗卡,說。“別害怕、別害怕,孩子,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勇敢的英雄,你替你的父母報了仇,這個該死的殺人魔死不足惜!”然后她咬著牙對后面的特工說:“快叫醫生!不,不是醫護小組,這里沒人需要急救,那個該死的殺人魔已經死透了!叫心理醫生!……一幫廢物,拿電話給我!”“喂,席勒教授,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埃利奧特沖進了貝麗卡的家里想要襲擊她……不,謝天謝地,貝麗卡沒受傷,這個勇敢的姑娘槍法很準,可能是因為她跟著她父親打過獵,殺人魔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是的,她可能會有些心理創傷,所以我才打電話給您,您認識兒童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嗎?好,您說我記……”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席勒的辦公室當中,席勒說完電話號碼放下了電話,他看向布魯斯說:“你教唆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殺人?”“我沒有教唆她,她也不是在殺人。”布魯斯望向了窗外,想到那天,終于得逞的埃利奧特志得意滿的離開之后,他捂著自己劃開的鮮血不止的臉,抱著痛哭到抽搐的貝麗卡說的那些話。“我從未提起過復仇,只是告訴她我放棄自己的身份、劃開自己的臉,也要選擇站在她這一邊,就證明我如他父母一般愛她。”“那么,不論她做了什么,我都會一直如此愛她。”“操縱的本質就是愛和安全感,不是嗎?”布魯斯看著席勒,湛藍的眼睛當中似乎永遠含著一場風暴,窗外的晨光照在他的身上,席勒在光芒與陰影之中看到,自他背后長長的傷痕中伸展出的卷曲的蝠翼,正展現出籠罩一切的偉岸。席勒想,一只幼蝠在這樣寒冷的早晨離巢,還不算太晚。自此以后,他可以用在破繭之時鍛煉出來的強壯翅膀制造令人恐懼的陰影,也可以掙脫陰影在陽光之下振翅,他可以在更廣闊的天空之中翱翔,也可以回到他陰暗又溫暖的巢穴休憩。這只離巢之蝠,將會帶著一盞煢煢的孤燈飛過深淵,讓沉沒在黑暗中的無數雙眼睛,也窺得一點光。席勒的所有心血,都只為讓千萬個與他素未謀面卻形影相吊的棄兒和騎士,在早已被腐蝕的只剩朽木的小舟上,憑借這光,多守一夜黎明。日后如沒有黎明,也能獨守這盞燈,有最后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