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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前夜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魏督主

  宅院里。

  帶著寒意的秋風呼嘯。

  那一棵已經光禿禿的老樹,正在搖晃著干癟的枝頭。

  看起來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在張牙舞爪。

  有些猙獰。

  地上偶爾有落葉飛起來,然后飄落在了那輪椅之下。

  徐盛容將剩下的古靈丹又服用了。

  她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手腳不能動彈,甚至連知覺都沒有了。

  這腦袋,也是變的格外的扭曲,變了形狀。

  頭上四處都是鼓起來的包。

  有些地方的肌膚都因為膨脹過度厲害,而裂開了。

  鮮血慢慢的滲透著。

  她的頭發,已經全部都掉光了,腦袋也光禿禿的。

  耳朵似乎也枯萎了。

  往下面耷拉著。

  感覺像是要掉下來一般。

  她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怪物。

  她靠在輪椅上,腦袋后面是黑衣人給她特殊設計的靠枕。

  可以將腦袋支撐住。

  而不至于從輪椅上掉落下去。

  “容姑娘,剛剛又死了兩個屬下。”

  為首的黑衣人雙手扶著輪椅,推著徐盛容在這庭前,小聲說道,

  “某估計,應該是東廠的人想要刺探消息,但又打探不到,所以鋌而走險,抓咱們的人回去審訊。”

  “呵呵……”

  徐盛容冷笑出聲,那聲音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那般清脆,靈動,完全變成了一種沙啞,甚至還像在舌頭打了結一樣,有些囫圇不清。

  “讓他抓。”

  “除非他能看透一個人的心,否則,咱們的布置,他怎么也審訊不出來。”

  對于這些黑衣人。

  徐盛容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些人都是從剛出生開始,就被送到了國公府來培養。

  他們的信念里面,都是根深蒂固的,忠于國公府的。

  而且,這種培養里面,還被加之了一些丹藥。

  都是一些腐蝕精神的丹藥。

  讓人幾乎成為傀儡的那種。

  這么多年。

  從徐家建立開始,到如今。

  這些黑衣人里面,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背叛的事情。

  這也是徐盛容的底氣所在。

  否則。

  她怎么敢把涉及到自己生死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這些黑衣人去做。

  而且還完全托付?

  畢竟。

  她現在可是動彈不得。

  隨便來一個孩童,都能一刀捅死她的。

  “咱們的布置,還差多少?也不能再耽擱了。”

  “再耽擱下去,這雨若是下起來,就麻煩了,失魂散的擴散,還有黑火藥,都會受到影響。”

  “這可惡的天氣……”

  徐盛容陰森的罵了一句,然后又忍不住的咳嗽了兩聲。

  她原本布這些的時候。

  是看過天象的。

  這些日子,雖然陰云密布,但卻不會有雨,只是一場虛驚。

  但是風卻很急。

  所以,當失魂散擴散出去的時候,瞬間就會被風吹散,飄蕩蔓延。

  但這幾日,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云又是比以往濃郁了一些,眼看著,就是有可能要下雨的跡象。

  徐盛容也不敢多耽擱了。

  萬一下雨。

  她的布置,將會大打折扣。

  “今晚就能布置好。”

  黑衣人把徐盛容的輪椅朝著前面推了一些,然后彎下腰,從徐盛容的角度朝著前面,左側,右側,這么四處大量。

  一邊打量,一邊說道,

  “明天一早,咱們就可以動手。這風,明天早上會達到最大,最方便。”

  “而且,明天早上是固城一貫以來的集市交易。”

  “到時候,這整個府衙附近,容姑娘所圈定的范圍之內,全部都是人,三五千之數都不止。”

  “能夠更加增加容姑娘此事的成功幾率。”

  “至于這雨,明天,應該下不起來的。”

  呵呵。

  徐盛容喉嚨里又是傳出了那種比男人的聲音還要粗,比野獸的聲音還要兇殘的笑聲,頓了稍許,她又是問道,

  “殺陸行舟,有把握嗎?”

  從心底里來說。

  徐盛容最喜歡的還是陸行舟的那具身體。

  一則,因為武學天賦極強。

  二則,還是因為陸行舟如今所掌控的東廠。

  這兩個,都是徐盛容喜歡的。

  如果能夠直接繼承了,那就能夠給他省去很多事情。

  到時候。

  可以直接膠東風云。

  大殺四方。

  “有八成把握。”

  黑衣人又是把徐盛容的輪椅朝著前面推了一些,放在了走廊的側面,然后繼續說道,

  “所有黑士不惜一切代價,強行刺殺。”

  “出去布置黑火藥以及失魂散的那些人,總共有六百。”

  “這六百人,已經將群魔亂舞陣,熟練于心。”

  “東廠應當是破不了這陣法的。”

  “陸行舟,被困于陣法之中,孤立無援,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

  黑衣人說到這里的時候,徐盛容嘆了口氣。

  她聲音里帶著嫉妒,還有憤怒,說道,

  “不出意外?”

  “我就不知道,為什么老天爺這么不公平。”

  “第一次我要殺陸行舟,他借尸還魂,如今第二次要殺他,布置了這么多,也僅僅有八成把握,還要祈禱不出意外……憑什么他運氣這么好?”

  黑衣人聽到徐盛容的聲音,面色僵了一下,然后跪倒在了徐盛容的腳下,磕了三個頭,道,

  “容姑娘放心。”

  “不會有意外。”

  “都快點。”

  “這可是陸公公嚴令要求的,必須在明早之前布置好。”

  夜降臨了。

  因為那蒼穹上陰云密布的緣故,整個天地都是好像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空氣之中還有寒風呼嘯,吹在臉上,有種被沙粒打的感覺。

  那些火把雖然洶洶燃燒著,但是能夠帶來的光亮卻是有限,因為所有的光,都好像被風吹散了,又好像是被黑夜給吞噬了。

  在這一片恍惚的光影里。

  有著一群人正在拖拉著什么東西。

  視線仔細看去。

  則是能夠勉強看清楚輪廓。

  這是幾輛馬車。

  前面那輛馬車上裝著的是一些箱子,都是用紅綢布蓋了起來,而后面的那三輛馬車上,便是三個巨大的,黝黑的火炮膛管。

  這三輛馬車上,是被拆解開的紅衣火炮。

  按照陸行舟的吩咐,明早之前要送到指定的地點。

  必須送到。

  無論如何,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一定要完成。

  原本也沒有這么急的。

  但陸行舟抓了一個黑衣人,使用了窺心術之后,就變的這么急迫了。

  黑衣人雖然不知道徐盛容奪舍的計劃。

  但卻知道,黑匣子里面是毒氣。

  也知道,毒氣將隨著黑火藥的爆炸,直接從地下通道里面擴散出來,隨著風一起,彌漫了著府衙附近方圓數百丈的距離。

  造成大面積的傷亡。

  陸行舟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傷亡發生的。

  所以,他要布置手段。

  而之所以這么急,是因為,他知道,徐盛容已經基本上布置完了。

  后者應該在等第二天。

  集市開。

  百姓聚集。

  而且,風大且急。

  天時地利人和。

  這三個條件全部聚集的時候,徐盛容定然會動手。

  陸行舟必須在明天清晨之前,將一切都布置好。

  不然,就徹底被動了。

  所以,他連夜派人來催促。

  天亮之前,必須完成。

  而東廠的一些番役,甚至,也是過來幫忙了。

  “你說,督主這是什么意思?”

  “讓咱們管炮彈里面摻沙子?這炮彈的威力豈不是就大打折扣了?”

  “我怎么知道?”

  “廢什么話呢?趕緊做事,耽擱了時辰,咱家要了你們的腦袋。”

  在另外一處,便是忙碌著的那些東廠番役們。

  他們原本是金吾衛的人。

  也是接觸過火炮,以及炮彈的。

  所以,對這些有些了解,然后就被拉過來做一些臨時改變彈藥的活。

  大概就是,把炮彈里面的火藥抽取出來一部分,然后將事先準備好的細沙子添進去。

  抽取出來的火藥,填進去的沙子,都是經過陸行舟小心計算的。

  不會影響炮彈的爆炸。

  但是。

  為了以防萬一。

  陸行舟還是讓這些人連夜多做出一些。

  以免第二天出意外。

  汪亭,則是負責來監工。

  他跟在陸行舟身邊已經很長時間了,對陸行舟的性子還是了解的。

  后者如今這般急著安排。

  定然是預料到要有大事發生。

  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幾乎是不休息,親自連夜盯著這些人干活。

  眼看著一顆顆經過處理的炮彈被重新擺放好,他才是稍微放心下來。

  同一時刻。

  在這固城里面。

  府衙大殿里。

  陸行舟,羅照清,陳慷,三人正坐在那搖曳著的火光里面,一個個面色凝重。

  三人面前,是一張固城的地圖。

  是羅照清費了好長時間,詳細的繪制出來的。

  說起來。

  也算是運氣好。

  王氏還在的時候,羅照清這官府里面,需要做的事情就不多,大部分幫派,勢力之間的糾紛,都是王氏處理了。

  羅照清樂得清閑。

  但是,他也沒有真的就閑下來。

  他仔細地研究過固城地里里外外,然后準備對固城地一些老舊之處,不合理之處,進行修葺,或者是重建,按照他的計劃,如果不出意外,十年之內,固城能夠變個樣子。

  而繁華程度,也能夠更上一層樓。

  而為了做這些改建,羅照清便撥出了人手,也分配了資金,先是將整個固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檢查了個通透。

  然后畫出了這副最詳細的地圖。

  這地圖分為三份。

  一份上地上圖,包括固城所有的布置,房屋,府衙,宅院,店鋪等等,甚至連那些攤位等等的位置,也是標記了出來。

  第二份是地下圖,羅照清發現了地下的那些通道,然后幾乎全部進行了探索,也詳細的記錄了來。

  他原本想要將這些地下通道一部分做成流通水道,和他曾經聽說的盧家的那個樣子的水道一樣,用來保證固城的整潔干凈。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做成地下的車馬行道。

  以緩解固城如今擁擠的情況。

  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第三份,便是人口圖,羅照清把整個固城的人口分布,也都做了詳細記錄,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如今,那些設想,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但這三份圖,卻已經派上了用場。

  “行動過早,容易打草驚蛇,容易讓那瘋女人提前動手。”

  火光搖曳,陸行舟的視線落在地圖上,上面一個個的線條清晰,他眼中神色也是贊嘆無比。

  羅照清的這三張圖,真的是幫了大忙。

  而聽了這三張圖的來歷,他對羅照清也是真正的刮目相看。

  此人,倒是個真正的能臣治吏。

  來日定要好好使用。

  說不定,能將關隴這條線,給徹底的打造成水火不侵。

  當然,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的手指點在了那張人口圖上,然后目光凝重的看向了羅照清,吩咐道,

  “咱們就定寅時。”

  “時辰一到,你讓官差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這一片區域里面的百姓,從人口密集區域開始,然后再向其他區域擴散。”

  陸行舟的手指在府衙周圍畫了一個圈,道,

  “盡快讓這些人撤離。”

  “并通知城內的所有人,集市取消。”

  “萬萬不能出現人口聚集。”

  羅照清已經聽陸行舟大概說過了徐盛容的計劃,所以,也知道這事情的重要性。

  不敢有任何放松。

  他拱手,瘦削的臉龐上閃爍著凝重,道,

  “督主放心,下官定完成任務。”

  說完,也沒等陸行舟再有什么虛禮,他已經是起身,然后一路小跑著離開了這府衙大殿。

  不過瞬息的功夫,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

  那是他帶著一眾官差,開始忙活了起來。

  而大殿里。

  只剩下了陸行舟,還有陳慷。

  “群魔亂舞陣,咱家以前從未接觸過,所以,暫時不知道該如何布置,如何破解。”

  陸行舟看向了陳慷,面龐上帶著凝重,還有一絲冷冽,道,

  “只有咱家真正步入陣法之中,才能窺得生門。”

  “所以,明日咱家先行入陣。”

  陸行舟的手指,又是在這地圖上點了一下。

  那里便是這府衙大殿的位置。

  他盯著陳慷,吩咐道,

  “你把所有的東廠番役,都集中在這里,等咱家的信號。”

  “若咱家找到了生門,定會以煙花相通知。”

  “看到煙花之后,你便帶著所有番役,不惜一切代價,沖破生門,破群魔亂舞陣。”

  “萬萬不能提前或者沖錯了地方。”

  陸行舟聲音凝重。

  面色,也是有些低沉。

  以他對陸行舟的了解,這群魔亂舞陣,斷然不俗。

  若是沖破了位置,怕是這些東廠番役,也會遭受到極大的損失。

  他必須要好生提醒一番。

  “督主放心。”

  陳慷用力的對著陸行舟拱了拱手,沉聲道,

  “卑職定全力以赴。”

  頓了一下,陳慷又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但督主您親自入陣,會不會有些危險?”

  那陣法里面,可是有六七百的黑衣人,都是高手。

  陸行舟哪怕先天,怕是也一虎難敵群狼啊!

  他很擔心。

  所以,想要再派遣一些東廠番役進去。

  “人多礙事。”

  陸行舟搖了搖頭,灑脫笑道,

  “咱家已經請了幫手,明日一早便是會過來,到時候,我們聯手,尋找陣法生門。”

  “你就安心準備沖陣便可以了。”

  陳慷見陸行舟這般模樣兒,也是沒有再多問。

  他頓了一下。

  然后起身,后退兩步。

  鄭重地,跪在了陸行舟的腳下,然后將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督主大義。”

  “卑職銘記在心!”

  陳慷自然是懂陸行舟地安排的。

  后者,只身冒險,應該是不想讓這兩千東廠番役,白白浪費了性命。

  否則,陸行舟可以讓這些人進去豁命。

  而他在陣法外面,觀看陣法地玄妙,再伺機破陣。

  但陸行舟沒有這么做。

  或許,他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

  或許,他真的可青松坡鎮。

  但總之。

  他是將危險放在了自己地身上,而沒有讓這些番役們出去送命。

  這是大義。

  是恩義。

  他陳慷心知肚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非得跪下,但這時候,他覺的,自己應該跪下。

  而且,這一跪,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

  而是他身后的所有番役。

  這一刻。

  他也真真正正地,將陸行舟當作了主子。

  真心服從認可的主子。

  從前,他入東廠,是迫于無奈,也是為了給陳家換個未來。

  從心底里,他沒有將自己當作東廠之人。

  也沒有認可過東廠。

  畢竟東廠聲名狼藉。

  做的都是一些人們所唾罵,或者不恥的骯臟事情。

  大部分時候。

  他只是抱著一些目的而做事。

  但今日。

  他真正的看到了陸行舟不一樣的一面。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陸行舟。

  真正的督主。

  他覺的,如此的話,入這東廠,也值得。

  哪怕天下謾罵。

  他也值得。

  值得,為這樣的陸行舟,舍命,舍棄一切。

  “督主放心,卑職不惜一切代價。”

  “助您破陣!”

  陳慷重重的磕頭,那聲音,也是帶著一種龍虎般的崢嶸。

  陸行舟轉過了頭,看著突然如此鄭重的陳慷,愣了一下,然后這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心滿意足的笑。

  這一刻,他也是感受到了陳慷的心悅誠服。

  感受到了陳慷的忠誠。

  真正的忠誠。

  不是為了什么目的,也不是為了什么榮華富貴。

  只是,忠誠。

  “好。”

  陸行舟微笑,擺手。

  嘩啦!

  陳慷起身,那身子挺的筆直,轉身,走向了府衙大殿之外。

  他背影里是從沒有過的慷慨激昂。

  以及,一種搏命的氣勢。

  “呵!”

  陸行舟笑了笑,又是看向了桌子上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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