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這一道劍光已經是橫掃而至。
出現在了陸行舟的面前。
劍的速度依舊是很慢。
但那種威脅也是越來越強。
陸行舟瞳孔緊縮。
盯著這一劍。
他沒有急著抵擋,或者制止。
他在感受這劍光之上的那種危險,到底是來自何方。
到底是何意?
“天地之威?!”
突然,陸行舟好像從這一道劍光上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種很虛無縹緲的東西。
無形。
也無跡可尋。
而且似乎還沒有徹底成熟。
但卻又真實存在。
那東西,好像是天地之威。
陸行舟突破先天的時候,強行打破任督二脈的時候。
曾經感受到過這種威力。
他以丹藥破先天。
屬于逆天而行。
所以這天地之威出現的時候就很明顯。
所以他才有所感覺。
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體內的什么東西抽走了。
又好像,那股力量在強行束縛著他的任督二脈。
那個時候。
他幾乎產生了深深的恐懼之感。
而這一次。
這一道劍光給他帶來的感覺,雖然輕微了很多,但本質上,卻如出一轍。
眨眼之間,劍光已經真正的到了眼前。
陸行舟目光凝重,雙手化作了爪形,上面的勁氣也是濃郁無比,同樣化作了一道利爪的虛影,然后他伸手去抓這道劍光。
兩者碰觸的瞬間。
有著一道低沉的悶響傳出來。
剛開始的這一瞬間,陸行舟感覺到,自己就是抓住了一個很普通的劍。
但下一瞬。
那種不可撼動的威力,又是勃然而起。
他掌心之間凝聚的那些勁氣,直接被震裂,然后劍光劃著掌心掠過。
一陣刺痛。
然后又是有著一道殷紅從掌心里飛濺了出來。
“陸公公……”
這鮮血飛濺的同時,雨小田也是看清楚了陸行舟的樣貌。
他眼睛陡然瞪大,然后驚慌的尖叫出聲。
他手腕一抖。
長劍已經是脫手而出,射向了遠處。
而他則是沖向陸行舟的身旁。
“陸公公,小的……小的……”
雨小田看到了陸行舟掌心之上的傷口,雖然不是很深,但鮮血流淌。
他緊張的不行,慌亂的站在陸行舟身邊,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他害怕陸行舟誤會。
也害怕……
總之他是真的不想傷害陸行舟的。
這是世間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無妨。”
陸行舟在雨小田驚慌失措的那一刻,已經施展了窺心術。
他看到了雨小田所有的想法。
對自己的擔心。
自責。
還有害怕。
種種情緒里面,全都是對自己的忠心。
唯獨沒有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人在倉促之間暴露出來的想法,是最真實的想法。
陸行舟可以斷定。
現在的雨小田和曾經的雨小田還一樣。
沒有什么改變。
所以,他并沒有太在意這一劍的傷勢。
而心里其實還有些慶幸。
這枚棋子。
可是比汪亭,陳慷都要更加重要的棋子。
絕對不能出事。
出事的話,自己就徹底地成了無根浮萍了。
索性。
自己沒有看錯人。
“小傷而已。”
陸行舟握緊了掌心,一絲鮮血順著掌心之間的紋路流淌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鮮血迅速的滲透進去,然后消失不見。
隨后。
雨小田已經是從屋子里取出來了一條干凈的布。
然后抓過了陸行舟的手,慢條斯理的,又十分仔細的,將他的傷口慢慢包扎好。
處理好一切。
陸行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里面很干凈。
一塵不染的樣子。
也很整齊。
“小的一直在給陸公公收拾著,一日都不曾怠慢。”
“就盼著陸公公回來。”
雨小田跟在陸行舟身后,柔聲解釋。
他對陸行舟的恭敬和忠心,這么長時間里,沒有絲毫的改變。
也沒有減弱。
“有心了。”
陸行舟用左手拍了拍雨小田的肩膀,然后坐在了以往那熟悉的書桌前。
他推開了窗戶。
雨小田則是給他遞上來了一杯茶水。
窗外的樹,磚瓦,那一小片的竹林,還有剛剛因為雨小田練武而有些雜亂的練武場。
都十分的熟悉。
有種親切的感覺。
陸行舟笑了笑,然后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了雨小田,問道,
“能跟咱家說說你的劍法嗎?”
“怎么回事?”
“請陸公公責罰。”
雨小田臉色一慌,直接跪在了地上,道,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一天修煉劍法的時候,突然間有種奇怪的感覺,然后恰好有一只鳥在天上飛過,小的順著那種感覺嘗試了一下!”
“幾丈遠之外,直接把那只鳥給切斷了。”
“小的就覺的這劍法挺厲害,后面的修煉,就一直在尋找那種感覺,也加深那種感覺。”
“剛剛和陸公公您動手的時候,小的以為是敵人,所以……”
“請陸公公責罰。”
雨小田把額頭低了下去,貼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他是真的懊悔。
傷到了陸行舟,對他來說,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
“有什么可責罰的,又不是砍了咱家的腦袋。”
陸行舟擺了擺手,示意雨小田起身。
又一揮手。
將不遠處的那椅子給以內力牽引了過來,放在了雨小田的面前。
他道,
“將你的那種感覺,和咱家說清楚。”
那種感覺。
應該便是和天地之威產生共鳴的感覺。
在共鳴的狀態下,自身的招式里面,也會擁有天地之威。
或許那便是春風化雨劍的真諦。
但不管怎么說。
陸行舟。
突然之間就有了興趣。
他想要試試,自己的幽冥逆轉氣,或者是方寸,袖里刀,會不會也能融入這種威力。
“這個……”
雨小田坐在了陸行舟的對面,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然后緩緩的道,
“小的能夠感受到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陣風從身邊吹過,然后我的劍恰好是和風一個方向,不能急,也不能慢,就得保持一個固定的速度。”
“這個速度一旦破壞掉,一切都壞掉了。”
“我嘗試過很多次,才發現了這個規律……”
雨小田剛開始講的時候,還有些生澀。
有些不太確定。
但是很快,他就講的滔滔不絕。
他把自己最初發現這種感覺的經過,還有修煉的過程,包括每一個細節,都詳細的給陸行舟講了一遍。
不知不覺之間。
這外面的夕陽已經是慢慢落山。
然后屋子里的那一抹霞光也是逐漸消散了出去。
只剩下了一片昏黃黯淡。
陸行舟聽著雨小田的那些話,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時而又不解。
雨小田畢竟才是后天力境的境界。
對武功的理解,對很多事情的理解,都停留在很低級的程度。
所以很多事情都講的不是很明白。
陸行舟理解起來也挺麻煩。
但索性。
雨小田沒有藏著掖著,說的很詳細。
這也就是給了陸行舟很多可以自己思考的機會。
“時間不早了。”
又是過了一些時間,雨小田終于是將自己所能夠想起來的東西,全部都講完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訝然出聲,
“該吃晚飯了!”
“陸公公您稍候,小的這就讓人將飯菜送過來。”
說著話,雨小田就準備起身。
以前陸行舟還在宮里的時候,就是雨小田做這些事情。
現在,他習慣性的就要去做。
“不必啦!”
陸行舟笑著搖了搖頭,站了起來,道,
“咱家就是過來看看你,然后碰巧發現你武功有些特意,好奇多待了一會兒。”
“東廠還有很多事情。”
“陛下已經昭告天下,東輯事廠將于秋分之時正式開衙。”
“咱家還得過去。”
“今夜就得回去。”
雨小田聽到這句話,那狹長的眼眸忍不住的黯淡了下來。
他眉頭皺了一下,最后嘆了口氣,道,
“小的明白。”
“小的送陸公公。”
秋分。
只剩下三兩日。
東廠正式開衙的消息,隨著一紙昭告天下,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傳遍了大魏朝。
陸行舟假扮譽王。
孤身一人走蜀線,在這一路上,把蜀線里的牛鬼蛇神全是都給叼了出來。
而后來。
更是在盧家,玄機閣,以及諸多江湖高手的圍追堵截之下。
又安然回到了長安城。
這一遭。
可謂是天下驚動。
陸行舟之名,也是以如雷貫耳的方式,徹底響徹了整個大魏朝。
尤其是在蜀線之地。
陸行舟這個名字,幾乎已經是成為了人盡皆知。
更能夠做到小兒止哭。
簡直是讓所有人都如雷貫耳。
而如今。
隨著這秋分之日的即將徹底到來,東廠府衙正式開衙的事情,也是正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眼看著已經便是到了臨近。
這安靜了許多時日的陸府之上。
開始陸續有一些身影出現。
都是朝中排得上號的人物。
二品大員。
哪怕是三品,如今都已經沒有資格登陸行舟的門了。
這些人,都是看出了陸行舟未來的權勢,這時候是趁機會過來打好關系的。
誰也不希望自己成為陸行舟的眼中釘。
不過。
任憑這些人如何出現,拜訪,陸府的大門從來沒有打開過。
陸行舟躲在宅子里面從來不肯露面。
他從東廠剛開始建立的時候,就已經深知一個道理。
東廠的權利越大,就越是要和那些家伙們離的遠一些。
絕對不可結黨。
所以,他跟所有人都保持了距離。
而這些日子。
便是也樂的清閑,便是躲在了這宅院里面,繼續修煉武功。
有了這一路的交手的經歷。
再加上時常不輟的修煉。
陸行舟在武功方面的造詣,更是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首先是之前服用白羽丹造成的那些根基損耗,已經基本上暗中都補充回來了。
基本上痊愈。
壽元,也算是已經回來了。
只不過這皮膚上的皺紋,白發等等,還是差一些。
其次,就是他的境界。
先天境界,已經算是徹底的穩定住了。
不僅是內力,就連方寸的步法,袖里刀的招式,也都已經全部修煉了一遍。
大部分都能夠做到隨心所欲。
除了一些真正精妙的招式。
總之。
陸行舟的實力飆升。
而這個時候,他好不容易清閑下來,除了繼續穩固實力之外,便是嘗試雨小田給自己講的那種感覺。
不過。
他也搞不清楚是為什么。
嘗試了無數次之后,他完全感受不到。
沒有那種御風而行的感覺,也沒有那種仿佛自己置身于天地之間的境界。
但他自然是沒有放棄。
雨小田以后天力境巔峰的境界,就能夠破了自己先天勁氣。
雖然自己也留手了。
但這也足以說明這種威力的厲害。
自己如果能夠修煉成功,來日對敵,也將會有極大的出其不意。
他也知道。
此事不能急迫。
只能慢慢來。
水到渠成。
所以,他也不是整日都在沉迷于尋找那種感覺傷,而也在修煉幽冥逆轉氣。
畢竟,這部武功對自己的提升,那可真的是功不可沒。
尤其是現階段。
他隱約覺的。
自己可能得到了一本常人永遠都無法知道的真正的神功。
淡淡的光影繚繞。
那是黃昏的霞光,它們照耀在窗戶上,然后將那種朦朧的光暈投射到了屋子里。
而在這朦朧光暈之下,便是陸行舟的身影。
他盤膝閉目而坐。
身上有著一絲絲的勁氣正繚繞而出。
這些勁氣濃郁的宛如煙霞。
隨著周身蕩漾的時候,好像是將這一片空間都變的扭曲了起來。
給人一種十分恍惚的奇異感覺。
噠噠!
門外傳來了一個輕微的聲音。
正在修煉之中的陸行舟睜開了眼睛,然后目光閃爍了一下,將身上的那些光影煙霞,都是給迅速的散掉了。
屋子里的氣息,恢復了平靜。
還有些安寧。
“陸公公,玉竹山莊送過來的桃花沾,要不要嘗嘗?”
門外站著的是馮謙益。
這兩日。
陸行舟又是回宮面圣,又是修煉武功的,忙的很。
而馮謙益也沒有閑著。
她回了一趟玉竹山莊,配和東廠的人將被關押在里面的譽王給帶了出來,送回了長安城,如今已經交給了刑部來處理。
同時。
她也是將自己在玉竹山莊珍藏了許久的桃花沾給取出來了兩壇。
這都是最好的桃花沾。
不是以桃花瓣釀造的,而是以桃花蕊釀造的。
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功夫。
她取了酒之后,沒有去找卓風行,而是回到了這陸府。
要和陸行舟一起喝。
或許。
她也想探聽一下,關于朝廷對玄機閣的處置,還有陸行舟想如何幫她。
“是馮姑娘。”
“請進。”
陸行舟笑了笑,從床榻上走了下來。
他來到了這書桌之前,將那緊閉著的窗戶推開,最后一縷霞光,也是從這窗戶里面倒映了進來,而馮謙益也帶著桃花沾走了進來。
她轉身,關閉了屋門。
今日的馮謙益。
罕見的穿著的是女裝。
白色的襦裙,將那玲瓏的身段兒映襯的有些有致。
一張臉蛋兒上還極為難得的涂抹了一些胭脂。
頗有幾分嬌小可人的意味。
嘴角的那顆痔。
也是更讓這女子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見過陸公公。”
她對著陸行舟笑了笑,將手里拎著的兩瓶桃花沾放在了桌子上。
“光有酒沒有菜怎么行?”
陸行舟看了一眼桌子,開玩笑一般道,
“咱家這府上,還不至于這么窮酸吧?”
“我已經吩咐了。”
馮謙益坐在了桌旁,也是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座位,然后道,
“你府上的人,半刻鐘左右,就會把菜都送過來。”
“請。”
陸行舟見著馮謙益的這般眼神兒,笑了笑,不客氣的坐在了對面。
看著馮謙益給自己倒酒,他直截了當的道,
“咱家知道你來做什么。”
“陛下已經答應了,咱家再走蜀線時,幫你執掌玄機閣!”
嘩啦!
馮謙益倒酒的手,微微一抖。
酒水從酒杯里逸散出來了一些。
她的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著無法掩飾的興奮流露出來。
她終于可以回去了。
“酒還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