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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閔玉嬋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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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世故這些,平時你爸媽都沒有教你嗎?”

  她雖然在竭力克制,但說這話時,仍舊顯而易見地帶著不耐,還有無法抑制的憤怒。

  呂依依欣然一笑,說道:“我確實沒有教他這些,不過,人情世故,他可以不用懂。”

  “因為我和他爸爸已經賺夠了錢,就算他以后什么也不做,我們也能保障他生活得很好。”

  她在說這話時,毫不掩飾自己的寵溺和偏愛。

  呂霏霏這下無話可說了,被噎得不輕。

  “行了行了,大過年的,吵什么吵”

  藍采薇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句。

  “跟小輩計較什么?”

  呂霏霏不說話了,憋了一肚子氣。

  一旁的張淇淇恨恨地看了看藍采薇,又看了看蘇松屹,嘴巴嘟了起來。

  “呵,小滑頭鬼,倒是挺維護你媽的。”

  藍采薇看了蘇松屹一眼,倒也沒有責怪的心思。

  后媽難當,呂依依卻跟這孩子感情挺好,她是很欣慰的。

  “等我一下。”

  藍采薇放下針線,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從柜子里翻了好半天,這才從衣服夾層里搜出來一個紅色塑料袋纏著的小包。

  呂霏霏伸長脖子看了看,大喜過望。

  “里頭有四萬塊錢,我和你爸這幾年攢下來的,他去外面打打魚,我做點刺繡,還是能糊口的。”

  她說著,將這張存折給了呂霏霏。

  “四萬塊啊。”

  看到了存折,呂霏霏先是一喜,但聽說只有四萬之后,又有些失落。

  “我知道,我們之前給了你姐五萬塊錢,你心里不舒服。”

  “現在我把錢給你,淇淇出生那兩年,我和你爸也貼了一些錢給你。你姐是沒有的。”

  “好了,這下一碗水端平了。以后不要再跟我提錢的事。”

  藍采薇說完,見她似乎仍有些不滿足,便補充了一句:“依依寄給我們的錢,我們都存著,準備以后玉嬋嫁人的時候,給她做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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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霏霏正想要說些什么,藍采薇便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們不需要你養,也沒有多的錢可以給你。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媽,我知道了。”

  呂霏霏將存折收好,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白來一趟。

  臨近下午,方槐叫了一輛車,帶著師傅來到了院子里,安裝空調和燃氣。

  藍采薇在廚房里忙碌,呂依依搭了把手。

  “幫我炒兩道菜,那個牛雜記得焯下水。”

  她說著,指了指桌上的兩盤食材。

  呂依依看著,一時間犯了難。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面露猶豫,藍采薇側過臉,面色古怪地道:“怎么?不會炒菜啊”

  呂依依捂著臉,苦笑起來。

  “嗯,平時在家都是老公和兒子做飯。”

  “不做飯怎么能行啊”

  藍采薇板著臉,嚴厲地教訓起來。

  “不說做得有多好,至少得會一點。你是妻子,也是幾個孩子的媽,怎么能不會做飯呢?”

  “我平時工作很忙的,哪有時間做飯啊。”

  呂依依低著頭,有些委屈。

  承認自己做飯很難吃,對呂依依來說,是件困難的事。

  “那沒找方槐之前,你和玉嬋平時都是怎么吃飯的”

  “我都是將就著弄點,玉嬋嫌我做飯不好吃,有時候點外賣,有時候跟著我下館子。”

  “之前也找過阿姨做飯,但是玉嬋喜歡一個人在家,就把阿姨辭了。”

  “我真是不想說你了!”

  藍采薇聞言,恨恨地在她頭上敲了一個爆栗。

  “四十多歲的人吶,孩子都要成人了,怎么還像是長不大呢?”

  她一邊烙餅,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呂依依在她身旁安靜地聽著,沒有出聲反駁。

  或許在她面前,女兒永遠是個孩子。

  “松屹,過來幫媽媽做點事。”

  她朝廚房外面招呼了一聲,蘇松屹便來到了煙熏火燎的廚房。

  “幫媽炒兩道菜,牛雜焯下水。”

  她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被逗笑。

  “嗯,好!”

  蘇松屹先是將初步處理好的牛雜放在了清水中浸泡了一會兒,再拿起案板上的刀,將生姜利落地切成姜片。

  看著他握刀的姿勢,還有熟練的刀工,藍采薇連連點頭。

  “這一看就是當大廚的料子。”

  “嗯,他爸經常跟我說,他后繼有人。”

  呂依依笑著道。

  “松屹,有時候在長輩面前說話,還是得注意點分寸的。”

  “我知道啊。”

  蘇松屹微微頷首,將生姜切片,抬起頭看著她,有些懵懂地道:“可是,姨媽有些過分了,所以我得說點什么。”

  “她在欺負你,我總不能看著你委屈吧”

  他一邊說,一邊用料酒和面粉將牛雜抓勻,用于腌制。

  呂依依聽著,捂著嘴輕輕笑了起來。

  “傻兒子!”

  她伸手揉了揉蘇松屹的頭發,雖然還有些青澀,但那張臉的輪廓已經初具大人的模樣。

  再過幾年,他就要長大成人,離開這個家了。

  他會逐漸遠去,就像飛向遠方的候鳥。

  這時候,呂依依突然明白了,年少的她坐上離鄉的火車之時,父母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站在原地眺望,心里有萬分不舍。

  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牽腸掛肚。

  太可惜了,這么可愛的孩子,要是早一點撿到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從小養到大。

  她心里這樣想著,對閔玉嬋的嫌棄又多了幾分。

  十分鐘后,蘇松屹將腌制好的牛雜沖洗干凈去腥。

  凈鍋下入牛雜,添水淹過,下入幾片生姜和兩勺料酒,大火燒開,撇去浮沫,再冷水焯水一分鐘撈起瀝干。

  整套流程無比熟練,藍采薇看著連連稱贊。

  “這個是外婆剛烙好的餅,夾點辣子和肉進去,嘗嘗”

  “好。”

  蘇松屹接過烙餅,夾上一些炒熟的青椒末和粉蒸豬肉,卷好餅,先遞到了呂依依嘴邊。

  “媽,你先嘗嘗。”

  “嗯,好吃!辣椒還是這個味道。”

  呂依依咬了一口,連連點頭。

  “外婆,您是陜西人?”

  蘇松屹嘗了一口烙餅,辣子的辛辣感在舌尖有些綿長,但并不濃烈。

  陜西的辣椒不辣,主要突出的是一個香。

  “咦你怎么知道”

  藍采薇有些驚訝。

  “這個辣子是秦椒,主產地是在陜西,您做的溜辣子嘗起來味道也很正宗。”

  “嗯,我是陜西寶雞人。”

  藍采薇聞言,眉開眼笑。

  “雍城啊,離這兒有一千三百多里地呢。”

  蘇松屹有些感慨,陜西那邊的姑娘,都很少外嫁的。

  寶雞古稱雍城、陳倉,是秦朝的發源地,被稱為“青銅器之鄉”,歷史悠久。

  “嗯,娘家那邊人都不在了,我也沒回去,在漓莊一待就是好多年。”

  “那您現在還會說關中話不”

  蘇松屹用關中話的口音問道。

  “咿呀你還會說關中話”

  藍采薇稍微有些吃驚,時隔多年聽到鄉音,倍感親切。

  “嗯,小時候,爸爸帶我去他的朋友家做過客,就在關中那里,所以也跟著學了一點關中話。”

  蘇松屹淺淺笑著。

  他說的這個爸爸不是方槐,是蘇航。

  關中話在西周時期被稱為雅言,也是中國有記錄的,最古老的語言之一。

  “學了啥說句我聽聽”

  藍采薇性質盎然。

  樂呵呵地笑著。

  “瓷馬二楞!(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

  蘇松屹說完,藍采薇便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小時候,我就是這樣說你媽媽的。”

  兩人用關中話交流了好一會兒,呂依依在一旁聽著,看看藍采薇,又看看蘇松屹,總覺得兩人的語言加了密。

  事實證明,蘇松屹確實很討人喜歡。

  沒聊一會兒,藍采薇看向他的目光就變得很是和藹。

  甚至還很嚴肅地特意叮囑呂依依,這是個好孩子,要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不能有一丁點偏心。

  呂依依告訴她,閔玉嬋經常會因為她寵蘇松屹而吃醋。

  “媽,今兒晚上要加菜了。”

  方槐說著,拎著一條大白鰱魚走進廚房,閔玉嬋跟在他一旁,目光有些躲閃。

  “菜已經很多了,弄那么多干嘛?”

  呂依依沒好氣地道。

  “這個……”

  方槐糾結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么說。

  “媽,我不小心把魚雷扔人家水塘里了。”

  閔玉嬋弱弱地道,俏臉泛起紅暈。

  剛剛方槐帶著她和方知嬅一起放鞭炮的時候,她無意中在別人承包的池塘里扔了一顆魚雷。

  魚雷濺起兩米高的水花,蔚為壯觀,然后這條大白鰱魚就浮起來了。

  承包這片池塘的人撞見了這一幕,頓時氣得跳腳。

  方槐只好給人家道歉,發了包好煙,然后買下了這條鰱魚。

  魚塘塘主也沒太計較,說每年過年都有一幫臭小子來這里放炮。

  “我真是服了你了。”

  呂依依知道事情的緣由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差點把她的耳朵擰成麻花。

  “啊!疼疼疼!弟弟救我!”

  “媽,算了吧。”

  蘇松屹還是很護著她的,說了兩句好話,呂依依就此罷手。

  “疼死了,你是不是我親媽”

  閔玉嬋摸著耳朵,抱怨了兩句。

  話音未落,就迎上了呂依依嚴厲的眼神,她立馬躲在了蘇松屹背后,不敢說話了。

  “姐姐,吃餅!”

  蘇松屹在烙餅里卷上了粉蒸肉和辣子,遞到了她面前。

  “哎!好嘞,謝謝弟弟,mua”

  閔玉嬋在蘇松屹臉上吧唧了一口,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一邊吃烙餅,一邊沖方槐喊了一句:“爸,我想吃魚火鍋!”

  “好,爸給你做,今天咱們就吃魚火鍋!”

  方槐拿起刀就開始刮魚鱗、剜腮、剔除內臟。

  閔玉嬋看向呂依依,賤兮兮地笑了起來,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她沒有意識到她剛剛親蘇松屹臉的舉動,在呂依依和藍采薇眼里意味著什么。

  母女兩人對視了一眼,呂依依微微頷首,藍采薇想了想,欲言又止。

  蘇松屹倒是有些難為情,偷偷瞄了一眼呂依依,觀察她的反應。

  “你姐遲早要被你們慣壞,別太慣著她了,會欺負你的。”

  呂依依只是溫婉地笑了笑。

  見她不介意,蘇松屹便安心了。

  如果媽媽知道我喜歡玉嬋姐,她會怎么想呢?

  是會反對,還是會支持呢?

  蘇松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她覺得呂依依應該不會反對的,但是又有些不自信。

  被原生家庭拋棄的孩子,多少會有些自卑。

  他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優秀而自卑,是因為自己的出身和家庭背景。

  “媽,餅少烙點吧,我們一家子吃不了太多。”

  見藍采薇還忙活著搟面,呂依依出聲提醒道。

  “老二喜歡吃,她走的時候可以讓她多帶點回去。”

  藍采薇淡淡地道。

  呂依依聽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妹妹之前一直鬧別扭不肯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想著幫爸媽做點事,就只是為了錢。

  “媽,你給霏霏的那些錢,都是你和爸辛苦存下來的,不必給的。”

  “我不給她,她又要鬧的。”

  藍采薇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喃喃地道。

  “而且她這人心眼很小,一直記恨著你。我不給她錢,她心里一直有一塊疙瘩。”

  “只有我給她了,這疙瘩才會沒有。”

  “唉,有的孩子是來報恩,有的孩子是來報仇。你們倆,都是我的孽障。”

  “咳!咳!福沒有享到,凈要給你們操心,照顧你們倆長大成人,成家了還要扶持一把。”

  藍采薇說著,被土灶里的熏煙嗆到,咳了咳。

  “我可以給她錢的,這錢您不用出。”

  呂依依心里很是愧疚。

  “你之前寄過來的錢很多,我和老頭子拿出來一部分就夠養老了。”

  藍采薇擺了擺手。

  “剩下的就留給孩子們結婚吧,現在結婚不便宜哦。”

  “特別是男孩,結個婚又要房又要車,還要彩禮,不比以前了。”

  “咦你的小家伙,以后結婚要準備好房子和禮金的,你這個當媽的,要多上點心。”

  藍采薇說著,看向蘇松屹,有些關切地道。

  “媽,您盡管放心好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別說是車房彩禮,就連媳婦,我都給他安排妥當。”

  呂依依笑著道,拍了拍蘇松屹的頭。

  要是有一天蘇松屹真和閔玉嬋結婚了,那她應該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丈母娘了。

  送車送房,送彩禮和嫁妝,還送女兒,婚宴也包攬了。

  蘇松屹什么都不用操心。

  只是,這個幸福的傻瓜,現在還在患得患失。

  “那就好,那就好。”

  藍采薇安心了一些,繼續搟面,在鍋里烙餅。

  閔玉嬋吃著烙餅,看著年邁的外婆,心里有些酸澀。

  臨近傍晚,鞭炮聲和煙花的聲音又開始響起,河流兩岸都是通透的燈火。

  河里搖曳著的,像是一條燭火的長龍。

  閔玉嬋站在河邊,和方知嬅一起放著手持煙花,沒有再玩爆竹。

  摸了摸兜里最后剩下的一個魚雷,想玩又不敢。

  “廁所在哪里?”

  呂霏霏走過來問道。

  “喏!”

  閔玉嬋挑了挑下巴。

  呂霏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成排的屋子后面發現了一個旱廁。

  “這廁所年齡怕是比我還要大了。”

  呂霏霏嘆了嘆氣,捂著鼻子,不情不愿地朝著那個旱廁走去。

  旱廁下面的糞池是一個圓弧形,有一小半是暴露在外面的,非常舊的那種。

  “臟死了!”

  “真惡心!”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她的嫌棄聲。

  聯想這個姨媽今天的所作所為,閔玉嬋有些氣憤。

  摸了摸魚雷,又看著遠處玩著摔炮的小朋友,她眉梢挑了挑。

  她側目看向一旁的方知嬅,只見胖丁腮幫子鼓鼓地,正咀嚼著什么東西。

  閔玉嬋頓時心生一計,把手伸到她口袋里,順走了一包旺仔牛奶糖。

  “喂!最后一包了!我的糖糖!”

  胖丁頓時急了,嘟著嘴有些不開心。

  “借給我一包,回去了還你!”

  閔玉嬋說著,朝一個看起來膽子比較大的男孩招了招手。

  “小朋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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