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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風間悠一的真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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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松屹錯身從周毅身邊經過,進了俱樂部的門。

  上一次他站在舞臺上,那些瘋狂的粉絲們,叫囂著讓他從臺上滾下去。

  現在,為了赴風間悠一的約,蘇松屹再一次來到了這里,曾擁有無數擁躉的周毅卻身陷囹吾。

  “呂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一條活路吧……”

  周毅的聲音在他身后漸漸熹微,沒有人為他捧場了,盡管他已經不會再遲到。

  在這個流量為王的時代,資本想要捧紅一個人輕而易舉,與此同時,資本想要拋棄一個人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會打。

  “我已經到了,你在哪”

  蘇松屹拍了一張場館內的照片,發給了風間悠一。

  “哦嘞,撒舅!”

  (老子,登場!)

  順帶附帶了一張假面騎士電王的表情包。

  嗒!嗒!

  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蘇松屹回過頭去看,那少女一改往日的可愛甜美風格,換上了一聲重金屬朋克打扮,很有搖滾樂隊主唱的風格。

  就像是矢澤愛的少女漫畫《NANA》中的大崎娜娜。

  皮衣、包臀皮褲、皮靴、裸露的長腿,酷颯瀟灑的樣子,倒是有些閔玉嬋的影子。

  只是她和閔玉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

  閔玉嬋對外人很冷,表里如一的冷艷,唯有對親近的人才會展現出溫柔。

  而風間悠一只是看起來高冷,其實面對不熟悉的歌迷也非常熱情,相當自來熟。

  “我來了!”

  那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來,扶著膝喘了喘氣,她沒有跪坐的習慣,腿是很直的,不像很多島國女生腿往外曲。

  雖然打扮還是很酷,走得搖滾路線,但不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打招呼的方式,仍舊保留著以往的可愛風格。

  緩過氣來,她舒展手臂,雙腿分開,擺出了假面騎士電王的動作。

  “哦嘞,三舅”

  假面騎士電王這部作品在島國人氣非常之高,廣受歡迎,與作品本身的歡樂風格密不可分。

  風間悠一也是很喜歡這部特攝劇的,言語間總是洋溢著笑容,還有中二少女的逗比氣質。

  “這身打扮,和你以往的風格不像啊。”

  蘇松屹看了一眼她戴著的魔鏡,輕輕笑了笑。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嘛,我也想嘗試做出一些突破和改變。”

  風間悠一甩了甩手,纖細的手指即便戴上了黑色的皮手套,仍舊顯得修長。

  她摘下了泛起紫色光暈的蛤蟆鏡,模仿著劍崎一真的語氣冷酷地道:“扣喏塞咔一卡拉爹貼一剋。”

  (從這個世界滾出去!)

  (變身)

  (翻牌)

  蘇松屹隱約記得,那是帝王劍暴打王小明的那一段。

  那一段劍崎一真出場時的顏值,堪稱巔峰,不愧基佬劍之名。

  “好了,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么孩子氣跟小朋友一樣。”

  蘇松屹看著,頗有些無奈。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私底下也模仿過假面騎士空我變身的。

  至于南光太郎的那個變身動作,雖然很帥,但是太難了,他學不會。

  “我粉絲和歌迷都挺喜歡我這樣的,所以慢慢的,就習慣了吧。”

  風間悠一收起了幼稚的一面,但言語間仍舊洋溢著熱情和滿滿的活力。

  “可是我總感覺,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早些年的坎坷,催熟了蘇松屹,也賦予了他敏銳的洞察力。

  “啊……那也沒關系啊。”

  突然被戳中心事,風間悠一有些遺憾,但很快就釋懷地笑了笑。

  “一個合格的美少女偶像,一定要活力滿滿,給大家帶來歡樂。”

  不管臺下的時候有多么疲憊難過,站在了臺上,就要帶給大家笑容,她就是這么覺得的。

  “我是為了看到人們的笑容,才選擇站在舞臺上的啊。”

  “假面騎士空我”

  蘇松屹問道。

  “沒錯,就跟五代雄介一樣,為了守護人們的笑容而戰。”

  一說起假面騎士,她眼睛一亮,頓時又來勁了。

  “那么,請看好了,我的變身!”

  看著她有模有樣地學著空我變身的樣子,蘇松屹突然不討厭這份孩子氣了。

  因為,他也有過。

  “挺好的,什么時候開始錄制”

  蘇松屹微微頷首,沒有再去討論某些沉重的話題。

  “先別急,吃早餐了嗎?”

  風間悠一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了兩個包好的飯團。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家中百羅森的店,買了兩個飯團,請你吃!”

  “謝謝。”

  蘇松屹接過那個溫熱的飯團,道了謝。

  “你早餐就吃這個嗎?”

  “嗯,我飯量不大,而且吃多了也會胖,既然做了偶像,就要做偶像的覺悟,嚴格控制體重,保持良好的身材塑形,是對粉絲的尊重。”

  風間悠一小口吃著海苔飯團,很是篤定地道。

  “我不喜歡吃海苔,你吃嗎”

  “吃,海苔這么好吃!你竟然不吃海苔!”

  少女表現得很是隨和,從他的飯團上剝下了海苔片,嚼了起來,全然沒有一丁點偶像的包袱。

  “只有你一個人嗎?你們藝人出門不是都要帶經紀人嗎?”

  “我經紀人工作很累,我沒好意思讓她起床,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風間悠一啃著飯團,輕輕地道。

  “你跑著來場館的?”

  蘇松屹看了看他的皮靴,腳后跟隱約沾了幾點泥漿。

  “不是啊,坐地鐵來的。”

  “本來想坐出租車的,但是出租車太貴了,上一次打表過來收了我五十塊。”

  風間悠一說著,頗有些心疼,仿佛多了那五十塊,她可以買很多很多東西。

  “之前看新聞,日本那邊有人扮成小丑在車廂里砍人,嚇得我都不敢坐地鐵了。”

  “幸好國內地鐵有嚴格的安檢,管制刀具都帶不了,比日本安全多了,而且票價也便宜。”

  “地鐵上遇到了幾個粉絲,我還和他們合了影。”

  蘇松屹聽著,倒是有些敬佩這個姑娘了。

  在國內,藝人們出行的時候都是口罩帽子魔鏡三件套,出門跟著七八個助理,化妝師造型師保鏢一應俱全,還有專車接送。

  而這個女孩子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沒什么不同,毫無距離感。

  “怎么不吃啊不吃就冷了。”

  見蘇松屹手里的飯團沒有動,她又開始催促起來。

  “嗯。”

  蘇松屹咬了一口飯團,黑椒牛肉餡的,便利店里很廉價的那種飯團,這就是風間悠一的早餐。

  “大概什么時候開始錄制”

  蘇松屹看了看時間,側目問道。

  “先別急,我帶你去找下感覺。”

  風間悠一三兩下吃下了飯團,拉著蘇松屹的胳膊朝著場館內部的賽道上走去。

  賽道上微微濕潤,沾染著雨水和朝露的清涼氣息。

一輛銀色的超跑停在起點,銀白色的車身配上銳利的線條,顯得鋒利十足。谷  “法拉利FXXKEvo,專門為賽道訂制的車輛,僅供賽道駕駛,并且不會參于專項賽以外的任何賽事。

  搭載V12自然吸氣發動機和電動機組成,最大綜合功率為1050hp,匹配7速雙離合變速箱,最高時速可達每小時350km,從0加速到100km每小時僅需2.5秒。”

  風間悠一來到了那輛跑車面前,耐心地講述道。

  “我不懂車,你跟我說這些,等同于對牛彈琴。”

  蘇松屹淡淡地道。

  “嘿嘿,這次的專輯偏向搖滾,順帶和一項國際賽車賽事接軌,我作為這個項目的宣傳人,也接了跑車的代言。”

  “由我所創作的歌曲,包含了我自己的一些感悟和理念。”

  “搖滾樂、賽道、競速……頹廢之后迎來的新生,等等等等,這些都不可或缺。它們是組成我新歌的有機部分。”

  風間悠一倚靠在引擎蓋上,說了很多很多。

  這時候的她不再是甜美可愛的少女,而是經歷了淬火和鍛打的金石。

  “所以,請上來吧,我帶你兜兜風,帶你感受下賽道的激情,還有我的心情。這樣,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歌,在伴奏的時候,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感覺。”

  她莞爾一笑,開了門,上了車,把手放在了方向盤上。

  “你有駕照”

  “嗯,我18了。”

  “我有些不放心,以你的車技,能駕馭得了跑車嗎?”

  蘇松屹有些遲疑。

  “別小瞧我。”

  風間悠一挑了挑眉,拍了拍一旁的座位。

  “我把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對我負責。”

  蘇松屹上了車,系好了安全帶,心里很是忐忑。

  以這跑車的速度,出了意外,安全氣囊也回天乏術。

  “放心好了,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風間悠一收斂了玩鬧的心態,很是嚴肅地道。

  這時候蘇松屹看向她的側臉,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認真”這種情緒。

  但是還沒等他放松,風間悠一一腳油門,險些把他送走。

  在渦輪和機械增壓的作用下,跑車提速到極致,引擎的轟鳴聲像是在風中穿行的獵豹。

  車外的風景飛速往外奔去,變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油門踩到了底,表盤上的指針迅速倒向一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松屹驚叫起來,剛才賽道過彎的時候,巨大的偏轉力險些將整輛賽車甩出跑道。

  跑道外面一無所有,只有一些堆起來減緩沖擊的橡膠輪胎。

  “哈哈哈哈哈!”

  風間悠一卻是大笑起來,笑聲格外爽朗,和平時在粉絲面前展現出的溫婉羞怯截然不同。

  氮氣加速系統啟動,汽車尾部噴射出洶涌的藍焰,引擎的轟鳴聲愈發激昂。

  跑車高速飛馳的狀態下,蘇松屹感覺腎上腺素瘋狂飆升,身體陷入了詭異的麻木和靜止。

  仿佛有某種東西正在離體而出,如果人有靈魂,那就是了。

  現在,只需要一秒,不!是零點幾秒,只要風間悠一稍有疏忽,就會車毀人亡。

  他想讓她停車,但是聲帶緊閉,無法發聲。

  不知是因為過度恐懼,還是因為擔心這樣會分散她的注意力,從而導致意外。

  “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孩仍舊在大笑,盡顯豪邁,與一旁戰戰兢兢的蘇松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有無限接近于死亡,才能領悟生命的真諦。”

  九秒后,氮氣加速裝置關閉,車速降了下來,這種危險的改裝裝置長時間使用,很容易導致發動機爆缸。

  蘇松屹臉上的蒼白退卻了一分,額頭冷汗直冒。

  “嘿,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地方是什么嗎?”

  風間悠一微微笑著,蘇松屹沒有回答,仍舊心有余悸。

  又或者,是耳畔被引擎聲所湮沒,他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其實我最喜歡的地方,不是舞臺,是賽道。”

  風間悠一一邊說,一邊打著方向盤漂移過彎。

  引擎的聲音和呼嘯的風聲很大,她必須大聲呼喊才能讓蘇松屹聽到她的聲音。

  于是,慢慢地,她減速了,那輛在賽道上奔跑了許久的獵豹像是累了,仿佛再跑下去,它就要被自己熱死。

  “全世界的賽道都是差不多的模樣,在賽道上,你很容易忘記自己身在何方。”

  “在賽道上,你什么都不用去想。這里很簡單,沒有太多復雜的人情世故和你來我往。你只需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沿著這條路跑下去。”

  “只管跑下去就好,就算落在最后一位也沒關系,你總能沖線的。”

  “賽道比生活簡單太多了,可是生活不一樣,生活有太多方向,我總是迷路。”

  風間悠一說著,想起了曾在網絡上遭受的鋪天蓋地的謾罵和質疑,還有各大媒體的斷章取義。

  “有時候我在賽道上縱橫馳騁,總會想起自己的故鄉。”

  “可是,現在我已經回不去了。”

  少女喃喃地道,又一次踩下了油門,偃旗息鼓的獵豹又開始狂奔。

  為什么有些人要把家鄉稱為“故鄉”呢?

或許,是因為“故”有死去的意思回不去的地方,就是故鄉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賽道是一個很干凈的地方,沒有被詩情畫意弄臟過。”

  “什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還有什么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無非就是一個字,爽!”

  少女大聲呼喊著,積蓄已久的哀怨和憤怒被碾碎在了引擎的轟鳴聲中。

  她讀過很多古詩,但是并不是很能讀得懂它們的意境。

  大概只能讀出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郁郁不得志,也要盡歡”的氣魄。

  這份詩情畫意,足夠支撐她活下去了。

  蘇松屹坐在一旁,看著那些由條條框框束縛起來的賽道,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那個殘陽里一望無際的戈壁灘。

  有一年暑假,方槐說想要帶他去遠行,問他想去哪里玩。

  蘇松屹有些選擇困難癥,不知該去向何方。

  那時候他正在看書,看到了一首很喜歡的現代詩:

  “沒有任何黑夜使我沉睡,沒有任何黎明使我醒來;沒有任何淚水使我成為花朵,沒有任何國王使我變成王座。”

  海子的《XZ》。

  所以,他對方槐說:“爸爸,我想去XZ”。

  然后方槐就帶著他去了XZ。

  遠方真的像海子說的那樣,天寒地凍,路途遙遠。

  他裹在被子里,睡了很久。

  直到有一刻醒來,看著遠方的天邊燒成了赤霞。

  夕陽的萬丈霞光灑了進來,將他白皙的皮膚都映襯得如金箔。

  殘陽如血,那輛越野車行駛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就這樣朝著世界盡頭的地平線奔赴而去。

  那時候,車里放著周傳雄的《黃昏》,那種寂寞和與世隔絕的孤獨感一瞬間涌來,讓他險些落淚。

  那一年是方家過得最困難的一年,拆遷的補償款延期,居無定所。

  餐廳被同行惡意栽贓陷害而被迫停業,管理店內流水的財務和后廚串通一氣,又卷走了一大筆錢。

  方槐好長時間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后來家里是怎樣脫離困境的,蘇松屹不得而知。

  山窮水盡,方槐在渺無人煙的大漠上肆意馳騁,笑著對他說:“爸爸這輩子一直想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他開車總是喜歡把安全第一掛在嘴邊,可那時候卻開得很快,仿佛是想要趕在日落之前,擁抱那道余溫未盡的夕陽。

  蘇松屹就想啊,原來爸爸心里也有一個浪子,想騎著一匹烈馬,做一個浪跡天涯的俠客。

  他那時候的心情,應該和現在的風間悠一是一樣的。

  “人生得意須盡歡,郁郁不得志,也要盡歡!”

  少女駕著車風風火火,像是要帶著他一路打打殺殺的俠客。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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