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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0章 拓跋菩薩,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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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莽,西京。

  小閣樓上,蜇眠缸畔。

  慕容女帝和國師麒麟真人的化身早已離開,只留下九位深居此地數十年的真正隱士隨時關注著缸中的動向。

  這時,缸中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波濤驟起,一條正在悠哉游曳的彩色小鯉忽然沉底。

  “這是!”

  耶律光燭大驚,作為祖輩世代為北莽皇室推演讖緯的占星大家,錦鯉沉底代表著什么他如何能不知道?

  這表示與之相關聯的那人氣數已盡,俗稱——死了!

  要知道,能入這口蜇眠缸的都是北莽廟堂江湖上真正的大人物,任何一人無故死亡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事。

  “快,看看這是誰的魚!”

  周圍幾人一陣掐算。

  “是黃青。”

  “棋劍樂府的黃青?他不是跟著拓跋菩薩一起行動的嗎?怎么會……”

  話還沒說完,缸中又是一條錦鯉沉了下去。

  耶律光燭長長地吸了口氣冷氣:“快,快去通知陛下。還有,趕緊看看這回又是誰?”

  一名隱士推門離開,其他人強壓著內心的震驚,手忙腳亂地開始推算第二魚對應之人的身份。

  “是種涼,大將軍種神通的弟弟!”

  而此時,洶涌的波濤已經差不多掀出了蜇眠缸中約四分之一的水,地面上一片狼藉。

  蜇眠缸中的魚對應的北莽諸多英才的氣運,而這缸看似平平無奇的水,代表的則是整個北莽王朝的國運。

  缸水溢出這么多,遠比死了兩個前途無量的高手更加要命!

  見到這一目的耶律光燭渾身都在哆嗦,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回導致如此之大的氣運動蕩。

  慕容女帝來得很快,蜇眠缸事關北莽國運,由不得她不重視。

  國師袁青山的一道化身仍舊緊隨在側。

  “現在是什么情況?”

  進入閣樓之后,女帝望了眼一片狼藉的蜇眠缸,將目光投向了耶律光燭等人。

  頂著那道威嚴的目光,耶律光燭壓力山大,但沒辦法,只能上前一步,開口道:“回陛下,方才蜇眠缸中無風起浪,黃青與種涼的本命錦鯉接連沉沒不說,還灑出了許多水來。”

  慕容女帝眸光幽幽,不怒自威。

  耶律光燭描述的現象代表什么她雖然沒有那幫子占星練氣之士那么清楚,但也能了解個大概。

  “來人!種涼暫且不管,去問問拓跋,黃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聲道。

  旁邊立刻有人領命離開。

  就在這時,蜇眠缸中的波濤竟然變得更加激烈,又濺出了不少水不說,一條已經生出四爪的大交在翻騰了幾下之后,在耶律光燭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竟然也沉了下去。

  他們的異狀令慕容女帝的心頭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剛才那尾魚是?”

  “那是……拓跋大人。”

  耶律光燭顫抖著聲音把話說完,簡直不敢去看女帝此時的表情。

  其實不敢置信的何止女帝一人?

  這間屋子里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早就成為道教圣人的國師袁青山之外,其他人那個不是對拓跋菩薩敬若神明?

  這位北莽武道、軍事雙料第一人在北莽的威望無人可比,在某些群體中甚至還要超過慕容女帝幾分。

  “難道是王仙芝來北莽了?”

  有人自言自語般囁嚅道。

  在他們眼里,有資格與拓跋菩薩對陣并壓他一頭的只有威壓天下一甲子的那位王無敵才行。

  “不可能。”

  這話一出立刻就遭到反駁,“王仙芝的氣數何等龐大,他的一舉一動很難隱藏。而且就算是王仙芝,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就……”

  在他們的低聲爭論中,慕容女帝平復了一下心情,厲聲道:“查,告訴李密弼,蛛網全部出動,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給朕查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不過遠在西京的慕容女帝,怒火暫時還發泄不到蚩曜等人的頭上。

  拓跋菩薩身上的氣運極為深厚,而且因為身份的緣故,如果任其自然轉化的話,以蚩曜的身份是很難拿到多少的。

  因為對方身上匯聚的氣運主要有連個來源。

  第一個是作為北莽武道第一人分到的江湖氣運,這一點跟王仙芝有些類似,蚩曜勉強可以薅走其中屬于魔道的那部分。

  第二是他作為北莽軍神,從北莽廟堂上分到的氣運,這個蚩曜就沒沒辦法了,拓跋菩薩死后這部分氣運多半會散開平分給北莽其他幾位大將軍和持節令。

  但是,比起隨緣,蚩曜更欣賞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理念,拓跋菩薩是自己干掉的,他身上的氣運自然也就屬于自己的戰利品,憑什么要還給北莽讓他們去重新分配?沒有這個道理的,對吧?

  但是氣運這個玩意兒與其他東西不同,不是你說強搶就能強搶的,不管怎么樣它都需要有一個名目才行。

  這點蚩曜無論如何都給不了,總不能加入北莽吧?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辦法。

  “出來吧,小貔貅,該干活了!”

  蚩曜一聲呼哨,放出了小貔貅,嗯,現在繼續用小貔貅來稱呼它已經不怎么恰當了。貔貅如今的體型哪怕是趴著都已經超過了蚩曜的身高,背上的小翅膀終于不再是裝飾品,算是名副其實的大貔貅了。

  “喏,就是他,他身上的氣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浪費。”

  指了指地上的拓跋菩薩,蚩曜說道。

  “吼!”

  貔貅充滿欣喜地吼了一聲,還有這好事?

  作為“天祿獸”的它,最喜歡收集天賜福祿了,這些東西可都是它成長的資糧。氣運無疑就屬于天賜福祿的范疇,專業對口,那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一陣狼吞虎咽,成功在對方斷氣之前吃干抹凈,一滴都沒給北莽剩下。

  “很好!”

  對于這種不浪費的行為,蚩曜大加贊賞,他摸了摸貔貅的脖頸,“回去再讓你慢慢消化,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做。”

  片刻之后,親率大軍守候在九龍壁外的赫連武威被隨身親衛提醒。

  “將軍,快看!”

  他豁然轉頭。

  只見被改道空出來的河道處,那面凋刻精致的九龍壁轟然破碎,一道金色的光芒猝然射出。

  定睛細看,一頭身如金玉,龍首、虎身、鷹翼、豹尾的異獸憑空懸停在半空之中。

  它的背上還有人影錯落。

  “閣下何人?”

  赫連武威見拓跋菩薩等人一個都沒有出來,心下暗道不妙,一邊吩咐手下戒備,一邊高聲問道。

  “本座蚩曜,你也可以稱我為魔主。”

  蚩曜騎在貔貅的背上,朗聲笑道,“今日會獵于北莽,甚是痛快。現在興致已盡,這便告辭了!”

  聽到會獵這個詞,赫連武威心頭就是一個“咯噔”,他顫抖著聲音追問道:“不知與閣下會獵之人何在?”

  “哈哈哈哈——”

  蚩曜聞言放聲大笑,輕輕夾了夾雙腿,驅使貔貅扇動雙翼,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橫穿天際,只給赫連武威留下了一句鳥鳥余音。

  “拓跋菩薩,不差。”

  “該死!放箭!放箭!”

  赫連武威一邊指揮控碧軍攻擊從天上飛走的蚩曜一行,一邊著急忙慌地派遣下屬去挖掘尋找拓跋菩薩等人的蹤跡。

  他對拓跋菩薩很有信心,哪怕對方已經拿出了一頭看起來相當不凡的異獸,但拓跋菩薩在北莽積淀了數十年的威信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了。

  包括赫連武威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對方恐怕是用什么機關暫時困住了拓跋菩薩等人,要不然為什么走得那么急?好像在逃跑一樣?

  恰好,這個問題洛陽也問了出來。

  “拓跋菩薩都被你殺了,北莽還有何人需要忌憚?我們為什么要逃?”

  “拓跋菩薩一死,北莽上下恐怕都要瘋了。你有興趣跟北莽的百萬鐵蹄過過招的話可以自己下去,我反正是沒這個愛好。”

  蚩曜擺了擺手,“對了,這趟之后,你們就直接回北涼吧,但是注意不要讓人認出你就是黃寶妝。”

  “怎么了?”

  遮遮掩掩并不符合洛陽霸氣的作風。

  “這趟北莽吃了大虧,肯定要想辦法找回場子。我和你已經暴露了姓名與樣貌,會成為北莽重點報復的目標。所以我接下來準備往遼東一行,順便去太安城看看。”

  “嘶”

  洛陽倒吸一口涼氣,“離陽皇帝怕不是要被你給氣死。”

  既然北莽的第一目標是蚩曜,那自然是要朝著距離他近的位置進兵了。他在遼東現身的話,北莽肯定沒有理由去打西邊的北涼。

  “至于北涼,這段時間讓黃三甲好好謀劃謀劃,趁著北莽和離陽在遼東交戰的功夫,看能不能把西域拿下。還有就是看你如何說服徐驍,以及取得北涼那一干驕兵悍將的承認了。”

  “嗯。”

  嬴政點頭,面色古井不波,接下來的確是該輪到他表演了。

  “好!那我們后會有期!”

  蚩曜找了個機會在中途將兩人放下,然后騎著貔貅一路招搖過市,生怕有人不知道他的行動軌跡。

  離陽,太安城。

  皇帝趙惇又摔了個花瓶。

  “他這是什么意思?!寡人不是已經派人去跟他說了,只要他這段時間肯待在北涼境內,龍虎山和廣陵的事朕都可以一筆勾銷!結果呢,他還是一意孤行,非要往遼東走!”

  趙惇再也不復平日里的寬容雅量,整個人如一頭憤怒的公牛,眼睛都氣紅了。

  “夠了,太難看了。”

  元本溪睜開眼睛,澹澹地說了一句。

  “元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趙惇轉過身,咬牙道,“只要這次北涼和北莽互相消耗到一定程度,張相的削藩大計或許一蹴而就,離陽的千載基業就毀在這個不識大體的莽夫身上!”

  離陽王朝自從一統中原以來,一直都存在一個相當大的隱患,那就是藩鎮。而最大的藩鎮,就是北涼。

  中原一統之戰里,徐驍的功勞太大,他麾下的兵卒也太過于死忠,眼里只有徐字大旗而無趙氏皇族。偏偏在那時又只有北涼的三十萬精銳可以勉強抵擋北莽南下。即便后來傾半國之力的遼東防線建成,北涼的重要性也沒有絲毫下降。

  這三十萬精銳,離陽想要,但卻不想要他們的頭,徐家。

  可偏偏離了徐家,這三十萬精銳還有多少愿意為趙氏而戰,誰都說不清楚,這也不是可以隨便試試看的事情。

  一旦錯判形式,要么徐家直接起兵反抗,要么北莽南下無人能阻,中原生靈涂炭。

  所以最后還是當今的離陽首相張巨鹿制定出了一個讓北莽和北涼互相消耗的計策來,趙氏黃雀在后。

  計劃進行得一直都還算比較順利,在他們的宣傳下,北涼三州已經差不多被開除了離陽籍,儼然成了一個國中之國,獨自與占據半數天下的北莽爭斗,損失之非常大。

  如果此時蚩曜能將北莽的復仇大軍引到北涼去,這個計劃恐怕可以一戰功成。從此藩王中最大的隱患北涼一去,其他趙氏宗親藩王收拾起來也就順理成章,離陽的體制會變得更加健康長久。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趙惇派出趙勾的人與蚩曜談這件事,結果人直接就被他給殺了,聽都沒聽這位皇帝的訴求,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把這個御極中原的天子放在眼里。

  “他怎么敢!

  “你想怎么做?”

  元本溪問道,“派人抓住他送給北莽?”

  “……那不至于,”

  趙惇緩了口氣,“孰輕孰重寡人還是分得清的,那樣做必然會引起全天下的非議。哪怕是魔,也是離陽的魔,豈有交給北莽的道理?再說,他能殺了拓跋菩薩,無論生擒還是殺死,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都太大了。”

  “你能想明白這點就好。”

  元本溪點點頭,對皇帝的理智尚存表示贊許。

  “那就只能能讓顧劍棠去遼東駐守,同時下旨給徐驍,讓他親自率領北涼軍攻入北莽,直插王庭!”

  趙惇捋了捋下頜的胡須,“如果操作得當的話,也未嘗不能達到我們期望的效果。至于蚩曜……看來是時候該重新排一期武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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