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焚香沐浴,安安穩穩的跪坐在正堂內,接見來自婁氏和逢氏的這兩個青年。
  何進在接到詔令,從洛陽啟程,前往南陽郡老家的時候。
  又怎么可能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要行如此之事來對待這兩個功名不顯的青年?
  而他本人,竟然還對這種事情心中沒有產生半點怨言。
  只想要從他們兩人口中聽到一些更好的消息。
  亦或者,再想辦法弄來一些那種神水,便是對他而言最好的結果了。
  何進心有所求,縱然貴為將作大匠,也只能被逢紀與婁圭兩人拿捏。
  他們與何進推杯換盞,聊的其樂融融。
  兩人只是挑挑揀揀的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關于秦羽的奇聞異事,便讓何進雙眼泛光。
  逢紀眼見這般,他干脆幫秦羽杜撰了不少能耐。
  秦羽做事還是太低調了。
  太過于樸實無華。
  不管是升級田地,修葺房屋,提升村民的資質。
  但經過逢紀一番別出心裁的加工之后,秦羽便立刻就有了飄然若仙的逼格。
  更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為,也更加貼近何進心目中所想象的那個樣子。
  神仙到底是什么樣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相信神仙的人,他腦海中神仙的樣子是什么。
  如此這般,幾件小事說下來,便讓何進更是提起了對秦羽滿滿的興趣。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三人言談甚歡。
  何進不失時機的再次提出來想要去小方村拜見秦羽的想法。
  逢紀聞言,只是一笑,隨后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何進的請求。
  他自然不能說秦羽現在整天還在他那小院里面舞槍弄棒,打熬體魄,凝練血氣。
  那不成個粗鄙卑賤的武夫了?
  在逢紀的口中。
  秦羽現在天天都在院子里修身養性,做修習功課,還要培養靈植。
  說其靈植,何進一下子就不困了。
  只是逢紀一直都沒有細說,急的何進抓耳撓腮。
  有了井水珠玉在前,何進聽聞靈植,也只能自己腦補。
  待到逢紀言說秦羽近來沒空,又很識相的給何進再送來了十桶井水之后。
  何進便一口應了下來。
  他就坐在宛城之中,日日齋戒,等著秦羽有空的那一天。
  三人敲定了這些事情之后,逢紀和婁圭便告辭離去。
  逢紀婁圭告辭離去之后,又在宛城之中收了一批上好的糧種,還按照秦羽之前的吩咐,尋了幾個手藝不錯的鐵匠。
  帶著這些東西,他們又回到了小方村。
  等待他們的,自然又是一波熱火朝天的勞作。
  秦羽也的到了逢紀婁圭帶回來的消息,他心中也不由大定。
  這在他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能等到他的這一批黃金粟米和銀靈草收獲之后再去洛陽,這真可謂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晚上秦羽主動召集眾人前來宴飲。
  晚宴上,逢紀將秦羽之后就要前往洛陽的事情跟眾人透露了一二。
  呂布,張角,劉備等人自然是神色各異。
  黃忠臉上反倒是沒有絲毫驚訝,他對待這事極為平靜。
  那可是洛陽……
  一想到洛陽,一想到秦羽是天子詔令何進來尋找的圣人,呂布的心里就頓時來的極為復雜起來。
  呂布對跨越自己的階級,成為真正擁有特權的士人階層,帶著一種近乎執念的感覺。
  他聽到逢紀所說的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皇帝的認可。
  想到的便是皇權任命之下,那一步登天的場面。
  他一想到這個就感覺有些無法自制。
  但他也很清楚,以現如今他自己的程度,是根本不用妄想這種事情的。
  別說面見皇帝的這種事情。
  就算是那些朝廷中的大臣,那哪里又能是他有資格見到的?
  別人不說。
  就算是現如今居于宛城之中的何進,他也沒資格去見何進一面。
  于是看著逢紀和婁圭在說的時候,呂布心中的羨慕那是明晃晃的遮不住的。
  一想到現如今自己在小方村中還是不上不下的位置,呂布就有些懊惱。
  他一言不發。
  便是笑容,也顯得有些勉強起來。
  等到逢紀說完之后,秦羽的目光便落在了劉備的身上。
  “玄德,你乃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對吧?”
  劉備放下豬腿,眉眼間隱著一抹淡淡的自豪,道:“正是,家父也曾舉孝廉為官,只是到了我這里,便什么都沒有剩下,先生見笑了。”
  秦羽點頭笑道:“那不知玄德可有興趣此行與我一起前往洛陽?”
  劉備聞言,頓時眼中帶著一抹驚訝和錯愕。
  他看向秦羽,在確認秦羽并非只是在隨口開這玩笑的時候,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沒有預料到的驚喜。
  秦羽此行可是被當朝皇帝劉宏召見,很有可能要拜為圣人的!
  他若是跟著一起過去的話,能從這里面獲得多少好處?
  這種事情根本不用多說,劉備自己都心知肚明。
  他現在身上唯一能剩下的就是這個中山靖王之后的名銜了。
  說起來,他這也是祖上闊過的典型。
  但類似他這樣的人,大漢朝綿延到現在,那數量何其之多?
  他劉備憑什么就能夠脫穎而出?
  而倘若他此行能夠跟在秦羽身邊,前往大漢朝的中央。
  露臉的機會想必就會很多。
  而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一直以來的虛名,代表的含義就不一樣了啊。
  原本劉備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現如今秦羽都把機會放在他面前了,他怎么可能會拒絕?
  劉備當即起身,雙手交疊,平舉到眉心,隨后朝著秦羽深深躬身一拜,道:“備愿隨先生同去洛陽!”
  秦羽呵呵一笑,道:“趕緊起來吧,這又不是在跟你說什么大事,何必弄的這么嚴肅?”
  “真要說起來的話,我還要多謝你呢。”
  “此行前往洛陽,路途遙遠,諸事不便,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玄德助我一臂之力。”
  劉備笑嘻嘻的又坐了回來,他對秦羽這邊的氣氛一直都感到非常舒服,也是非常滿意。
  聽聞秦羽這樣說,現如今還很年輕的劉備便拍著胸脯保證道:“先生言重了,這一路上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便全都交給我吧,我管保不勞先生消耗半點心力!”
  有劉備這樣應承,秦羽自然很是高興。
  然而看著劉備臉上那遮掩不住的喜悅,這一群人里面,自然就有人心里很是不服。
  這不服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布。
  呂布一想到自己沒有得到秦羽的首肯,自然就沒借口在小方村中久留。
  沒想到劉備這個大耳長臂的家伙竟然直接就能跟著秦羽一起前往洛陽。
  憑什么?
  就憑他耳朵大?
  論實力,論軍功,論在小方村里停留的時間和做的貢獻。
  在呂布看來,這大耳賊根本就沒有跟自己有哪怕一絲相提并論的可能。
  可秦羽的決定,他也不好強行違背。
  本來大家都還在這里吃的其樂融融,呂布也不好壞了氣氛。
  于是呂布念頭一動,便干脆說道:“先生,原本不日我就要回轉并州,不過既然先生此行要去洛陽,正好順路,我便與先生同路先去洛陽吧,路上若有大小事務,先生只管吩咐便可,某自一力承擔了去!”
  這話一說,眾人的目光便都忍不住落在了呂布的身上。
  秦羽顯然是沒有想到呂布會說出這樣的話,因而他的臉上有一點微微的錯愕。
  不夠逢紀和婁圭在聽到呂布的說辭,看到他的神情之后,只是短暫的停頓,兩人便會心一笑。
  老大哥黃忠依舊低調,他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只是嘴角卻也微微翹了起來。
  那張角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老道士,盡管斯文,吃起肉來,那速度可著實是一點都不慢。
  他的神色淡然,仿佛壓根就沒有聽到呂布剛剛說了什么。
  至于這當事人劉備,他看向呂布,一時間也沒有明白明明之前還一團和氣的呂布為什么就突然要針對起自己來了。
  自己可是這大漢真真的宗室,跟著秦羽過去洛陽,那也是沖著提升地位去的。
  你呂布跟著過去能有什么用?能有什么作為?
  劉備心中不以為然,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低調的坐了回去。
  “反正是先生親口邀請我的,你也不過只是順路,我又何須與你相爭?”
  劉備心中暗道。
  秦羽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走了。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既然如此,那便有勞奉先了,日后我們便一同上路吧。”
  呂布聞言,大喜過望。
  他朝著秦羽抱拳一禮,應了一聲。
  秦羽也沒有多想。
  他這次過去,也不過就是去看看這個后世稱呼的漢靈帝劉宏身上能不能薅出來點什么羊毛。
  而且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他要去熹平石經附近抄詞條!
  都怪他是個學渣,屬實是記不住現在三國里的那些頂尖謀士幼崽都在什么地方。
  唯一能記住的也就是一個臣本布衣,躬耕南陽,然而那都啥時候的事情了,到了那個時候,丞相也已經不是幼崽了啊。
  于是他現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來這種還在學習上升階段的士人云集的地方碰碰運氣。
  呂布也得償所愿之后,自然心滿意足的坐了下來。
  眾人又歡聲笑語,該吃吃,該喝喝。
  其實冷靜下來之后,呂布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跟著秦羽過去洛陽干什么。
  要不是劉備的刺激,他也不至于說出之前要走的話來。
  可現在話都說出來了,要怎么辦?
  “該死!都怪那該死的大耳賊!”
  呂布心中頓時火起。
  劉備那邊還正捧著豬腿吃的開心,就是腦袋頂上總覺得有點涼颼颼的漏風。
  反正這種感覺他已經習慣了。
  而自從他來到小方村之后。
  明面上就有整整三個人能按著他在地上摩擦。
  其中兩個是真能真刀真槍的按著他摩擦。
  剩下的那個,只要真下了功夫,用了手段,他也大概率要被按著摩擦。
  本來嘛,這些猛人匯聚到一個地方,肯定會互相之間有個對比的。
  但你們三個爭你們的,別拉上我啊?
  劉備這個在實力上略微略微遜色了一籌的人,在這三個頂級大佬面前,頓時就像是人人都可抓一把的軟柿子一樣。
  最開始涼颼颼的時候,他還總提心吊膽。
  然后要么面對黑著臉的黃忠,要么面對黑著臉的呂布,要么面對笑瞇瞇的張角。
  后來慢慢就習慣了。
  我就這么弱,你們看不順眼,有種來打我啊?
  你們敢動手,那我就朝著先生的院子里面一趟。
  誒,就是玩。
  劉備這人也真就是心態好。
  你越是看他不順眼,他就能越讓你一邊看不順眼還能一邊活蹦亂跳的活下去。
  很離譜。
  也就是秦羽并沒有發現這么一種屬于他們四個人之間極為詭異的關系。
  他要是發現了的話,大概也就能夠明白站在曹老板的角度上。
  這得是一件多糟心的事情了。
  哦對了,還有孫十萬。
  那家伙更糟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