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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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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時間前,虎頭山營地。

  月光清冷,山風寒涼。

  營地內頗為安靜,虎頭寨的人馬并未睡下,而是帶著兵器小憩,處于待命狀態。

  主帳內,虎頭山四位頭領,以及郭海深、方真兩人,正圍著火盆低聲商議著情況。

  “二弟走時吩咐了,若他得手,敵方主寨定然生亂,要我等時刻準備接應,也不知此刻怎樣了。”

  郭海深伸手烤著火,悶悶開口。

  洪定先沉聲回應:“兒郎們正養精蓄銳,隨時可出擊,不過只怕不適應夜戰。”

  眾人敲定的計劃中,由周靖前去潛入斬首,一旦拿下敵方頭領,黃蕩山便群龍無首,屆時讓主寨生變,分寨則必定人心惶惶。

  而他們這兩千多人馬則伺機而動,等對手亂起來,便立即攻打分寨,不求一定攻破,只要牽制或堵門,便能讓分寨無暇他顧,從而照應周靖的行動。等周靖那邊徹底解決,就能以極小的傷亡,兵不血刃拿下黃蕩山。

  彭進摸著自己的紅胡子,笑道:“陳封哥哥武藝通神,此番自然手到擒來,白天那許貴小看于我,待他被捉了,我定要好好耍弄他。”

  “莫要輕敵了,我們多次與黃蕩山交手,那許貴讓我們吃了不少虧,說不定憋著什么計策。”洪定先皺眉。

  彭進擺擺手,不太在意,隨口道:

  “洪兄弟莫要漲他人志氣嘛,那許貴眼下能有什么計策?我們讓兒郎們做好了準備,又時刻盯著他分寨大門,一有動靜就能立刻察覺,難不成他這樣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偷襲我等?”

  嘩啦啦!!

  然而他話音剛落,帳外陡然響起一片混亂驚呼聲。

  “后門有人殺進來啦!”

  “敵襲!敵襲!”

  “是誰?有多少人?!”

  眾人臉色悚然一變,急忙出帳。

  只見一波敵人毫無征兆從后門闖入,正在營地里四處沖殺,點燃一座座帳篷。

  守衛營地后方的崗哨都被悄然拔除,竟無一點提前警報。

  虎頭山賊兵大多注意著前方,突然遭人踹了屁股,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幸好為了隨時出擊,虎頭山人馬沒有睡下,兵器全在身上,倒不是毫無防備,所以沒有一下子炸營。

  只是,虎頭山人馬待命的目標是為了出擊接應,并沒有被頭領告知今晚要防備遇襲的可能性,所以毫無心理準備。

  而且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手,眾人還是產生了驚慌騷亂。

  兩千多人遭到襲營,有人驚叫跑路,有人奮起反擊,失去指揮,各自為戰。虎頭山賊兵少有操練,軍伍素養不如正經軍健,一亂起來,就如同無頭蒼蠅。

  彭進等人出身草莽,也未細致學過什么兵法,營寨工事、崗哨安排等行軍事務都做的頗為簡陋,一遇到襲擊,弊端破綻便暴露無遺,一時間手忙腳亂。

  “是黃蕩山的人馬?他們是從哪躥出來的?!”

  彭進臉色驟變。

  郭海深斷然喝道:“定是抄了小路!別管其他了,先收攏部隊平息混亂,不要再讓這些人繼續殺傷兒郎們!”

  聞言,眾人急忙行動起來,大聲呼喊,收攏混亂的部隊。

  然而還不等虎頭山的人調整過來,前方黃蕩山分寨的大門吱呀打開。

  轟隆隆——

  密集腳步聲響起,只見兩三千黃蕩山賊兵嘩啦啦傾瀉而出,正面朝著虎頭山營地沖殺而來。

  “隨我沖!”

  于振興奮呼喊,手持一柄單刀,一馬當先沖在最前。

  他是黃蕩山頭領,屠夫出身,諢號“摔牛手”,以力氣見長。

  見狀,虎頭山眾多賊兵登時亂上加亂,驚慌失措。

  “別亂!結陣迎擊!”

  彭進等頭領見勢不妙,不得不分出心思應對,一番疾聲呼喝,才在混亂中組織起了稀稀拉拉的人手,在正面抵抗大股敵軍的沖擊。

  不多時,兩三千黃蕩山賊兵,便從正面轟然殺入了虎頭山陣營。

  “殺!”

  喊殺聲震天響。

  雙方豁然接戰,進入白刃廝殺。

  虎頭山部隊被兩波敵軍包夾其中,腹背受敵,雖不算一觸即潰,但也是人仰馬翻,下意識收縮陣型硬扛,形勢危急。

  “哈哈哈,小的們隨我沖殺!”

  于振狂笑,刷刷砍倒兩個嘍啰,興奮叫喊。

  旁邊方真離得最近,注意到敵方頭領,立刻暴喝出聲:

  “混賬,我來會你!”

  說罷,他飛身而起,手持鐵頭棍砸翻幾個敵人,直奔于振殺去。

  “來得好!”于振不認得方真,凜然不懼,奮起迎擊。

  兩人飛速靠近,很快便交上手,丁零當啷斗成一團。

  刀棍縱橫來往,連續互劈,發出砰然巨響,震動不休。

  “這個生面孔好大的力氣!”

  于振臉色很快就變了,手臂發麻。

  另一邊,洪定先正在帶著人截擊后方襲營的敵人,也發現了一個認識的黃蕩山頭領,卻是“四手羅漢”唐廣。

  他二話不說,提刀殺將上去,喝道:

  “姓唐的休走!”

  唐廣扭頭看見他,登時叫苦不迭。

  黃蕩山與虎頭山交手多次,山上頭領無一人能勝過這“金刀”洪定先,他自知不是對手。

  唯獨那個最近入伙的鄧直武藝不凡,是黃蕩山當前的第一高手,有可能敵得住此人……只是那鄧直此刻卻是在埋伏,倒是沒有動手。

  ‘即便打不過,我也糾纏這姓洪的一陣再說!’

  唐廣把心一橫,大叫一聲迎上洪定先。

  他的兵器是一雙匕首,長度似短劍,刷刷刷連刺,攻勢凜冽。

  只是對上刀法精湛的洪定先,他只有且戰且退的份。

與此同時  后方的山林里,還有一支數百人的黃蕩山兵馬隱藏其中,布置了陷阱。

  鄧直是這支伏兵的指揮,任務是等陳封出手,將其引入包圍之中。

  他此刻并未參戰,而是藏在樹叢中,遙遙看著戰況。

  雖然襲營得手,黃蕩山目前占了上風,可鄧直臉色凝重,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根本沒在戰場中發現周靖的身影。

  “形勢這般危急,那陳封為何還不出手,莫非另有所圖?!”

  鄧直有些焦躁,頗為不安,忍不住胡思亂想,只覺掌心滿是汗水。

  雖然此時根本沒見到周靖的面,可他內心比任何人都緊張,委實是周靖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不遠處的營地里,唐廣發出驚慌的叫聲。

  “哎喲,鄧兄弟快來助我,我不是這廝的對手!”

  鄧直急忙回過神,借著營地內的火光仔細看去,發現黃蕩山頭領們正被對方高手追著打,抵擋得頗為吃力。

  雖然占了夜襲的優勢,可正在場中戰斗的幾位黃蕩山頭領,武藝差了對方頭領一大截,實在頂不住。

  “我上山日短,若坐視他們遭難,定會惡了他們。”

  鄧直臉色變幻,把心一橫,快速點了幾十人,隨他一起沖了出去。

  “弟兄們休慌,我來也!”

  他大步殺進戰場,手中一桿鐵脊槍,好似寒梅吐蕊,刷刷刷搠翻幾人。

  鄧直快速沖開嘍啰,支援至唐廣身邊,斜出一槍截住洪定先的金刀。

  刀槍交擊,嗡鳴震動。

  兩人皆是手臂一麻,各自退開三四步,心中都暗驚對方武藝不差。

  洪定先豎起金刀,望著斜刺里殺出來的鄧直,喝道:“黃蕩山何時有了這等人物?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喚作鄧直的便是!”

  鄧直橫擺鐵脊槍,沉聲回應。

  洪定先借著火光看見這人臉上的刺配,頓時哼了一聲:“原來是個賊配軍。”

  唐廣之前被洪定先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此時得到支援,終于有了喘息之機。

  他在一旁握緊雙匕,躍躍欲試道:“鄧兄弟,你我聯手拿下這姓洪的!”

  “來來來,你們兩人齊上,我有何懼?!”

  聞言,洪定先渾然不怕。

  鄧直卻是不想耽擱,低聲道:“對手武藝高強,唐兄弟,你且退回去,不要戀戰。”

  聞言,唐廣猶豫了一下,說了句“那便交給鄧兄弟了”,接著轉身就走。

  洪定先見狀,就要去追,卻遭鄧直攔下。

  叮叮當當——

  兩人刀來槍往,廝殺了數個回合,一時間奈何不得彼此。

  鄧直見這人武藝厲害,無心戀戰,干脆虛晃一槍,誘洪定先閃到一邊,接著自個兒撒腿便撤,讓嘍啰們攔下對手。

  他趕著搭救其他頭領,轉進入風,槍現寒芒,很快幫各個頭領解了圍,最后才支援到于振身邊。

  只見鄧直雙手一抖,鐵脊槍如毒龍出洞,斜刺里戳向方真。

  惡風來襲,方真心中一凜,揮棍格開槍頭,快步往后退開。

  他凝神仔細打量鄧直,竟然覺得頗為眼熟。

  “咦,我好像見過你……你不是在安林府被我二哥嚇得屁滾尿流的那個武官嗎?”

  方真很快認出了對方。

  聞言,鄧直怒火頓生,氣道:

  “若不是拜你們所賜,我怎會流落草莽?賊子,看槍!”

  他大喝一聲,鐵脊槍在掌中刷刷滑動,疾刺連環,破風呼嘯。

  方真冷哼,渾然不懼,鐵頭棍劈砸橫檔,力道雄渾,見招拆招。

  噼噼啪啪——

  兩人一時間斗了個難分難解,旗鼓相當。

  于振本想幫忙,但遭鄧直喝退,只好撤走。

  可就在這時,郭海深支援了過來。

  于振見狀,還想動手,卻忽然發覺砂鍋般的拳頭在視線里飛速放大。

  只一拳,于振便被放倒在地,暈得爬不起來。

  郭海深甩了甩手,這才看向鄧直,眼睛一瞪,暴喝如雷:

  “原來是你這狗官!你當初助紂為虐,伙同旁人將我捉進牢中,這筆賬今日便和你算算!”

  他話音一落,便悍然撲上,勁力沉凝如山,拳勢如四海倒灌。

  每一拳擊出,都好似床弩迸發,剛猛至極!

  “是你!”鄧直大吃一驚,急忙招架。

  然而他不是郭海深對手,遭一對鐵拳砸得左右支絀,一身槍術壓根施展不開。

  鄧直曾經和同僚合斗過醉酒的郭海深,記憶猶新,心知這人武藝超群,單打獨斗自己絕不是對手。

  “這伙人里面的高手也太多了!”

  鄧直心中吃驚,當即起了退意。

  他一咬牙,干脆硬接了郭海深兩拳,又吃了方真一棒,噴出一口血,借力拖槍便逃,一溜煙跑出去老遠。

  郭海深有心想追,可陷入黃蕩山群賊的包圍,遭到多番阻礙。

  “大哥,不要再追了,情勢不妙!”

  方真急忙勸阻。

  郭海深環視一圈,發現戰場局勢很糟,不禁心頭一凜。

  黃蕩山本就人多,又有主場優勢,還是兩面夾擊,虎頭山部隊被打得滿頭包,潰敗之勢已現,慌不成軍。

  “可惡,若我二弟在此,豈容他們如此猖狂!”

  郭海深咬牙。

  然而就在這時,黃蕩山的賊兵中,忽然響起一片驚呼嘩然之聲。

  “看那里!”

  “主寨怎么失火了?!”

  眾人循聲望去,都是一驚。

  但見火光沖天,山崖上的黃蕩山主寨竟熊熊燃燒起來,好似一個火炬,在夜色中無比顯眼。

  越來越多人看到這一幕,黃蕩山群賊驚疑不定,如虹的士氣陡然一滯,連帶著攻勢也緩了,給了虎頭山難得的喘息之機。

  郭海深眼神一閃,抓住機會,大聲叫喊:

  “我們派兵奇襲主寨,如今已經得手!爾等大寨已破,還不速速投降?!”

  方真立即醒悟,也大叫配合,并鼓動虎頭山賊兵一起喊了起來。

  嗡嗡嗡——

  不多時,聲音就傳遍戰場。

  黃蕩山部隊聽到此言,不知真假,人心惶惶,躊躇不安,士氣大跌。

  跑出去老遠的鄧直,也發現了主寨失火,豁然變色:

  “不好!后方生變,人心浮動,此戰不好說了!”

  就在這時,震雷般的巨響,轟然響徹夜空!

  嘭!!

  在數千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只見山崖崩碎了一大塊,滾石漫山,轟隆隆砸落。

  砰砰砰砰——

  眾目睽睽下,小半個分寨轟然被砸塌!

  看到這一幕,所有黃蕩山賊兵都愣了。

  這一瞬間,他們猶如血液凍結,寒入骨髓。

  “完了,寨子沒了!”

  “快跑啊!”

  黃蕩山部隊轟然炸鍋,士氣瞬間崩潰!

  “殺!”

  虎頭山人馬卻是大喜過望,氣勢如虹,在頭領興奮的號召下,抓住機會反擊。

  退路已失,無處可去,人心浮動,驚慌失措……黃蕩山群賊無心再戰,霎時間被打得丟盔棄甲。

  大好優勢,頃刻反轉!

  鄧直臉色大變:“此戰休矣!”

  他不敢有絲毫戀戰,撥開驚慌失措的友軍,埋頭沖出戰場,回到此前埋伏的林子里,二話不說帶著僅剩的伏兵撤走,直奔來時的密道而去,打算趕緊去主寨控制住局面。

  在他看來,只要能穩住主寨,那還有固守的機會!

  至于被扔在戰場的那些賊兵,已甩不開敵軍,只能用來斷后,自求多福了……

  鄧直一行人在山林中跋涉,后方戰場的喧鬧聲逐漸遠去。

  匆匆趕了一陣路,鄧直終于帶著人回到了密道出口。

  這是一處掩映在藤蔓中的山洞,里面是曲折的隧道,通往主寨內一個隱秘處,可用來悄然轉移少數兵馬。

  “快進去!”

  鄧直招呼眾人走入密道。

  走了好一陣,眾人轉過一個轉角,忽然發現前方有一點火光浮動。

  只見兩道人影手持火把,正從密道另一邊走來,擋在前路上。

  黃蕩山眾人心頭一驚,趕忙停下腳步,仔細看去,忽然全都愣在原地。

  他們驚愕發現,兩人其中一個,竟然是他們的寨主許貴。

  此時,許貴正搖搖晃晃行走,臉色呆滯,仿佛陷入什么巨大的震撼,整個人丟了魂似的。

  而另一人,是個魁梧的獅發大漢,肩上扛著鐵槍,姿勢大搖大擺,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陳封!”

  鄧直猛然瞪大眼睛,失聲大叫,一眼便認了出來。

  周靖看到眾人,也有點意外,不過隨即扭了扭脖子,道:

  “本來想抄你們后路,你們倒自己撞上來了……也罷,爺爺便在這里開個張,算你們倒霉。”

  聞言,鄧直渾身篩糠,只覺長久以來的夢魘再度占據心頭。

  真正站在周靖面前,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根本沒有動手的勇氣!

  鄧直毫不猶豫,扭頭就逃,凄厲高呼:

  “快跑!”

  “嘿,晚了!”

  周靖嘴角一咧,拖槍前行,越走越快。

  最后,他在狹窄的隧道中大步沖鋒起來,直奔擠成一團的黃蕩山眾人。

  “啊啊啊啊——”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充滿了整條隧道!17393/1042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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