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做完自己手里最后一件事情,然后就看向自己的成果。
碧游宮中,十萬丈慶云,環繞著整個上清寶殿。
件件靈寶,落在寶殿四方。
構筑成一個陣法,接引來九天仙光。
仙光落入慶云之中,滋潤著被祥云籠罩、覆蓋的株株碧桃,顆顆松柏。
圣人又以無上大神通,從天河之中,接引來天河群星之光。
更命水火童子,持了圣人符詔,去了廣寒宮,命那嫦娥仙子,將那太陰精粹,接引到禹余天。
通過禹余天,投射到上清寶殿之中。
從而人造一個明月當空,群星照耀之景,以為兩天后的盛宴點綴。
現在,一切都已經就緒。
就等著兩天后,諸位道友登門,圣人登壇講法,演繹道果之玄妙,訴說大道之玄奧。
通天教主于是喚來水火童子,與這兩個殺才囑咐:“吾將照例閉關,你二人當謹守門戶,不可讓宵小隨意窺伺!”
“諾!”水火童子知道輕重,鄭重的磕頭,然后問道:“老爺,若有宵小,膽敢窺伺碧游宮,小的們該如何應對?”
通天教主道:“若果有如此宵小,窺伺碧游宮,爾二人可不留手!”
“如今,大劫在即,因果氤氳,敢有冒犯者,定是為因果孽障迷了心智,失了分寸之輩!”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如是而已!”
“爾等也可借此機會,完了自身殺劫,得清靜之因果!”
水火童子當即歡喜的拜道:“謹遵老爺法旨!”
他們可是憋的慌了。
如今,自家老爺終于解開了他們兄弟的束縛。
自由,敞開門戶!
就等著哪個不開眼的落到他們兄弟手里了。
可惜……
水火葫蘆被老爺借給了云中子去擋災。
不然的話……
“咦!”水火童子忽地對視一眼。
“老爺既是閉關,若有宵小來犯,我們兄弟,臨時召回水火葫蘆,給那宵小打上一記,當是不誤事!”
通天教主看著這兩個殺才的神色,只是將手一揮:“且去忙吧!”
“諾!”
通天教主拿起青萍劍,回到上清寶庫,然后掐動神通,挪移回了水晶宮。
回到水晶宮,通天教主將青萍劍一拍,道:“吾已預感,徐吉揚名只在這三五日間!”
“且當讓其對洪荒三界之斗法、博弈有更深刻之認知!”
便將一個來自自身記憶深處的遠古片段,打入青萍劍中。
這個記憶,來自巫妖大劫。
巫族和妖族的主戰場。
那發生在天庭的絕世大戰!
祖巫燭九陰率領著強良、奢比尸、帝江、玄冥與妖帝帝俊、太一大戰。
正是這一戰,撕碎了遠古星漢,毀滅了無數遠古星辰,也讓無數星辰上的生機斷絕,元氣迄今不能恢復!
通天教主相信,只要徐吉看了這個過去。
那么,他起碼就可以學會和理解,準圣級別的斗法。
特別是帝俊和太一施展的種種神通道法,足可為徐吉打開新的門戶,理解金烏一族的想法和神通。
窮奇震動著皮膜,悄無聲息的落到了湯谷的懸崖上。
祂那兩個充滿了無數血絲的眼球,牢牢的盯著那個端坐在黑色鳥巢中的僧人。
“陸壓道君!”窮奇尖叫著落下去:“汝找我有事?”
僧人看向窮奇那丑陋、畸形的身體,雙手合十,嘆道:“善哉!善哉!”
“痘疾之種,果然落入了施主手中!”
“人間大疫,想來是無法避免了!”
窮奇嘎嘎的叫著:“道君有意見?”
祂那皮膜上的無數水泡里的細小蠱蟲,紛紛撕咬著,發出尖銳刺耳讓人神魂動搖的叫聲。
僧人嘆道:“貧僧豈敢?”
“何況道友所行,本是天意!”
“生老病死,天地之理也!”
“人如此,道統亦如此!”
窮奇這樣的兇孽,本質上,其實就是道統身上的‘惡疾’或者是寄生在文明身上的寄生蟲。
所以,祂們無惡不作,于是,祂們每次出現都必然帶來深重災難!
但,祂們的存在,并非毫無益處。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祂們的存在,對人族道統和文明是有益的!
伴隨著人族道統的治亂循環,兇孽與邪祟周期性的出現。
祂們毀滅秩序,摧毀人族,尤其是修士們賴以存在的靈脈、仙山。
將已經腐朽的秩序,埋葬到歷史的長河中。
也給已經走到盡頭的人族道統以致命的打擊!
祂們是詛咒,卻也是禮物。
天道給人族的禮物!
每次看到兇孽,僧人的道心,都難免產生漣漪。
因為他總是會忍不住去想。
“若當年,巫妖二族,也有兇孽這樣的東西存在……何至于走到最后同歸于盡的地步?”
巫妖大劫,最大的影響,并不是有多少大能隕滅,多少自鴻蒙初判就已經出世的人物灰灰。
它對三界最大的影響,就是讓盤古血肉所誕生的巫族和盤古頭發中孕育的妖族,從此失去天地之子的資格,淪為罪族!
自巫妖大劫后,巫族只能逃入六道輪回,在后土娘娘蔭庇下茍延殘喘。
妖族則全靠著女媧娘娘一己之力維系著最后一線生機。
兩個曾經稱霸天地的大族,從此如風中殘燭一般。
人族則不同!
從誕生的那一日開始,人族就受到了天地青睞。
他們雖然壽命短暫,身體孱弱,神魂弱小。
但他們卻擁有著可以兼容巫妖二族的天賦。
只要踏上道基,其潛力幾乎是不可限制!
僧人在漫長的歲月中,曾見過出身低微,背景寒酸的凡人,靠著毅力與堅持,從凡人之軀,證得長生的。
譬如殷商會元的傅說,便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然而,當他有一天,接觸到道法后,這個出身微寒的凡人,在短短的幾百年中,就迅速崛起,證道金仙!
這在妖族和巫族是不可想象的。
因為巫妖二族,血統第一。
先天與后天之間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
妖神之子,生來就是妖神。
而一般妖族,若無上位者的血統,想要追上妖神的子嗣,幾乎是不可能的!
人族則不然!
五圣帝之一的舜帝,最初也只是個凡人。
對人族來說,氣運、福緣,都是可以被改變的。
這也是為何圣帝之子,是最容易墮落成兇孽的緣故。
這對人族而言,是詛咒。
但僧人卻無比希冀著,當年的妖族,也能有這樣的詛咒!
昔年的妖族天庭,若有著兇孽的威脅。
那里會去和巫族打到互相磨滅的地步?
有著兇孽的威脅,妖族妖神們,怕是都會夾起尾巴,乖乖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同樣,巫族若有兇孽的威脅,也會收斂自己的脾氣。
而那些狂妄的家伙,自然會被兇孽周期性的消滅和淘汰。
可惜,巫妖二族沒有。
所以,已經統治大地的巫族,野心勃勃,想要擁有諸天。
而掌握諸天的妖神們,同樣覬覦著大地。
夸父追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想到這里,僧人便稽首再嘆:“慈悲!慈悲!”
“施主所行,順應天意,貧僧不敢有什么意見……”
“貧僧此來,只是想與施主行個方便……”
“什么方便?”窮奇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祂知道,眼前這個僧人的跟腳:昔日妖族的金烏太子。
屬于上一個時代的遺留。
兇孽雖然對人族無往不利,但面對妖族太子,卻是有勁也使不上。
陸壓殺不死祂,祂也同樣奈何不得陸壓。
僧人稽首道:“貧僧想請施主講一講那人間之事!”
“尤其是截教道統在人間的現狀!”
僧人望著窮奇,鄭重的請求:“還請施主慈悲!”
窮奇聽著僧人的話,皮膜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人間?截教道統?!”
祂立刻回憶起了在華國的遭遇。
忍不住的打了個冷戰!
那個古怪的道統,那個詭異的邦國,是截教所立?
截教圣人下凡了!?
難怪了!難怪了!
窮奇的皮膜緩緩張開,然后看向僧人,道:“道君,既想讓吾幫忙……”
“那道君又打算以何為酬?”
僧人合十一拜,道:“若施主愿行這個便宜,貧僧便愿與施主一個好處!”
“什么好處?”窮奇問道。
“華表的殘骸!”僧人的僧袍微微敞開,一塊被燒焦的木頭,出現在僧袍之下。
這木頭的表面,雖然焦黑,但其內里,卻流動著旺盛的生機。
窮奇咽了咽口水,尖叫起來:“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有這個?”
華表,都是天地偉力所造化的奇跡。
是天地為人族所立的神木。
有傳說,華表其實就是人族的教化圣樹的源泉。
當華表們崩塌、腐朽,祂們便融入了人道之中,化作了人族教化圣樹的源頭。
每一株被培育出來的圣樹的力量源泉都來自人道積蓄的華表。
照道理來說,所有華表都應該已經崩塌,并在天地偉力之下,化作虛無。
那是人族正式成為天地主角的標志,也是人族真正主宰三界的開始。
“別問來歷……”僧人說道:“施主只說想不想要便是!”
“當然想要!”
“快給我!”窮奇尖叫著,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就要去抓那塊木頭。
在此刻,窮奇的眼中只有那塊神木的殘骸!
僧人微笑一聲,僧袍再次合攏,窮奇的爪子抓住僧袍上,只是抓出無數火星,卻絲毫也不能動搖。
“施主!”僧人稽首:“貧僧想要知道的事情,還請施主先說!”
窮奇尖叫著,咆哮著,最后不得不屈服。
“好吧!”祂收起翼膜,眼球卻死死的盯著僧袍之下,然后就開始講述起來。
從廣成子開始說起。
僧人靜靜的聽著,神色慢慢嚴肅。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嘆道:“因果之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一嘆之后,他的身影連同鳥巢,從湯谷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小截殘骸。
華表的殘骸!
窮奇見著立刻迫不及待的將那截殘骸抓在爪子里,然后立刻展開皮膜,遁出此地,生怕被祂的兄弟們知道,祂手里有一小截華表的殘骸!
燕都,薊城。
正在打坐的廣成子,忽地心血來潮。
他抬起頭,看向頭頂,稽首問道:“未知是哪位故人?”
熾熱的熱浪,滾滾而來。
他的身前,三足的金烏,緩緩顯化,然后慢慢化作了一個道人。
“貧道陸壓,見過道友!”
廣成子頓時眉心跳動,神魂不安,下意識的就想遁走。
因為,陸壓道君在現在的闡教群仙之間的口碑,就和當年的申公豹一模一樣!
屬于行走的殺劫。
遇到他,扭頭就跑總會沒錯。
可惜,廣成子剛剛要掐動神通,直接遁走。
陸壓卻已經稽首而拜:“道友,請留步!”
他的人,直接出現在廣成子想要遁走的路線上,鎖死了廣成子一切遁逃的可能性!
倒也不是不能遁走。
但問題在于,廣成子知道,一旦他強行遁走。
那么,他出現的地方,就未必是他想出現的地方了。
譬如,莫名其妙的遁到了禹余天內,直接碰到正在巡視的靈寶天尊,靈寶天尊自然不會思索,抬手就是億萬神雷轟擊……
又或者更慘一點,出現在大羅天深處,守護闡教道果的元始天尊眼皮子底下,然后天尊反手召來盤古幡,將他永遠封印在大羅天中,永世不得翻身!
縱然他運氣好,大概率也會碰到一些不愿意碰到的‘老朋友’。
比方說,星宿海的鯤鵬啊,九幽的冥河道人啊。
這些人,遇到廣成子這樣一個半步準圣,立刻就會欣喜若狂,感謝上天——這是送上門來的完殺劫對象啊!
自身因果,終于可以清靜了!
這些都是道心在這剎那的告警!
廣成子無奈之下,只能苦笑一聲,對著道君稽首而拜:“道君今日怎么想著來看貧道了?”
陸壓道君微微一笑,道:“貧道有一個大計,欲請道友共謀!”
廣成子眼皮子跳的更厲害了。
但偏偏,他的嘴巴卻不由他的道心和本意,竟開口問道:“敢問道君,卻是何計?”
陸壓道君,鄭重的說道:“絞殺截教道統!”
廣成子聽到此言,頓時神使鬼差一般,只覺道心搖動,先前所想種種擔憂,竟不復存在。
他就像從來不知道闡教內部的流言一樣,滿心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絞殺截教道統?
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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