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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圣樹之死(1)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成為圣人是一種什么體驗?

  遙遠的北方。

  便是召公苗裔所封之國,燕!

  燕都薊城之中,燕國宗廟之內。

  偉岸的甘棠圣樹,早已經失去了人道光輝的滋養。

  召公之德已衰,姬周之政已亡。

  圣樹雖然活著,卻生不如死。

  這株曾經照耀四方,有井田之處,就有教化光輝撒播圣樹,早該在井田制崩潰之時朽亡。

  但,從前鎬京,后來的雒陽,以及現在的燕國,都想盡了各種辦法,為圣樹續命。

  數不清的香銅、神藥、靈物,都被送到宗廟,成為支撐圣樹的養分。

  即便如此,圣樹卻依然一日不如一日。

  先是失去了人道光輝,然后又失去了教化功德。

  最后,連僅存的天道功德,也消耗殆盡。

  剩下的,只是一株活了三十六萬年,再也不能教化世人,每日都在朽壞中掙扎的圣樹而已。

  望著圣樹偉岸的身軀。

  已經老邁的燕國宗正,悠悠的嘆了口氣。

  他生在圣樹的光輝下,也長在圣樹的蔭庇中。

  可惜,他從未見過圣樹的光輝。

  大約,也永遠見不到了。

  忽地,在某個剎那。

  老宗正聽到了洪亮贊頌聲。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他抬起頭,就見到了宗廟上空,一株偉岸至極的圣樹,垂下無數光輝。

  隱隱綽綽,有著無數人影,在圣樹下贊頌、歌頌。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老宗正忍不住跟著唱起來。

  但眼角,卻流出了晶瑩的淚水。

  因為他知道。

  他所看到的是遙遠過去的回聲。

  這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出現:圣樹將徹底死亡。

  在臨死之前,曾經教化世人,安撫萬姓的教化圣樹,將會回光返照,尋找祂最榮譽的時刻。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洪亮的贊歌,在整個宗廟回蕩,也在薊城的每一個角落響起來。

  于是,薊城之內,那一個個召公子孫,莫名的淚流滿面,也莫名的跟著吟唱。

  遠古的畫面,倒映在薊城上空。

  遙遠的過去,薊城還是一片田野的時候。

  一株小小的甘棠樹,被一位縈繞著無數光輝的老人親手栽下。

  載在這片希望的田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既以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八戶共耕,中為公田,必先公后私!”

  “四井為邑,置君子教之……”

  “四邑為丘,請以大夫子教之!”

  “四丘為縣,命卿教之,卿有德,死為鬼神,生生世世,教民耕種,護佑四方!”

  “四縣為都,命仙神教之!”

  在滄桑的先民歌頌聲中,有著仁德的話語,緩緩而言。

  為天下規劃至善至美之政,為道統定長治久安之策。

  數不清的姬周子孫、修士、仙神,在那兩位圣德至賢之人的號召下,奔赴天下,前往各地。

  道統蒸蒸日上。

  功德垂懋,教化日盛。

  然而……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

  贊美在此急轉直下。

  先民的歌頌,開始嗚咽、低沉、哀傷。

  這是道統之殤,也是教化之悲。

  召公子孫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井田開始荒蕪。

  看到了南征的天子,帶著宗周的希望,在那漢江之畔,墮落為暴君與獸軍的時刻。

  當王師的刀刃,沾染上無辜者的鮮血。

  當本該守護萬姓,吊民伐罪的仁義之師,將兵刃對準備他們守護和保護之人時。

  因果在暴走中尖嘯。

  曾經的一切,立刻被人道否定。

  于是,在漢水之畔,踩著無數凡人尸骸,文王與武王開始建立、打磨的王師,在還未真正成爲王師,得到人道認可之前,就被詛咒拖入最深最黑的深淵。

  反噬立刻開始。

  南征的天子與他帶去的一切,葬身在漢水的波濤中。

  從那以后,姬周的氣運就不可救藥,無可挽回的跌落。

  又看到了鎬京燃起的烽煙。

  九尾狐的身影,出沒其中。

  妖氣環繞,巫族的陰影,投射在鎬京的陣法上。

  百轂之噬,頃刻間崩碎。

  文王的周原仙川,在大地的顫栗中,寸寸粉碎。

  當一切異象結束。

  當先民的嗚咽與哀傷在耳畔消失。

  年邁的老宗正抬起頭。

  他看到了大廈崩塌。

  那株矗立和守護了燕國三十六萬年的甘棠圣樹,寸寸崩毀。

  化作無數木屑。

  燕國的宗廟建筑,與甘棠圣樹,一同崩朽。

  老宗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癱坐在地,望著從頭頂落下的磚瓦與碎石。

  既不掙扎,也不求救。

  他只是低著頭,說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也好!也好!”

  屬于文王與武王的夢,屬于周公與召公理想。

  于今日,在此刻,完全落下,徹底終結。

  周朝,滅亡!

  道統,滅亡!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將要迎來最后的清算與審判。

  在大劫中,也在殺戮中。

  仙神之血,將灑滿江河。

  本會元的罪與功,最終都將成為歷史。

  廣成子一路向東。

  沿著齊國的水道,向著齊魯前進。

  在東方,在東海之濱,黑帝的氣息若隱若現,與他祭煉的王者之身,遙遙交感。

  所以,他明白,他的目的地在東方。

  在齊魯,在那東海之濱。

  忽地,廣成子停下來。

  他望向北方。

  道心之中,哀傷不已。

  臉頰上一滴滴熱淚流出。

  “慈悲!慈悲!”

  “圣樹朽滅!”

  “周公與召公的教化,真的是一點遺澤都沒有留下了!”

  這是早已經計劃好的事情。

  文王也好,武王也罷,周公仰或者召公,都是圣人的棋子,也皆是身不由己的英雄。

  在一開始,在文王遇到姜尚的那一天開始。

  一切都已經注定。

  闡教,需要犧牲。

  以道統為祭品,獻祭無數英雄血,獻祭無數豪杰淚。

  就像藥引一般,串聯起那些不可能之事。

  這些,是廣成子脫離了闡教后,通過復盤才想明白的事情。

  感受著,北方的圣樹徹底崩塌,在因果源頭留下的激蕩。

  廣成子深吸一口氣:“吾絕不可如文王、武王一般,為他人做嫁衣!”

  “更不可似周公、召公那般,為人操縱一生,至死都被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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