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車外的街道上，寧錯捂著頭坐在路邊。
很快，林東扔了瓶氣泡水過來，自己也擰開一瓶，與他并排而坐，仰頭喝了一大口。
寧錯不太敢看林東，只低著頭慢悠悠擰著瓶蓋道：“我是不是特別蠢……”
“其實挺帥的。”林東嘿嘿一笑。
“閉嘴……”寧錯的瓶蓋遲遲沒有擰開，頭卻更縮了一些。
林東拍著他笑道：“以后有這種情況，至少跟我和處長中的一個人商量一下。”
“那不就連累你們了。”寧錯埋著頭道，“非要死的話，一個人死就好了。”
“那孩子不就沒爸爸了？”
“閉嘴……”
“你還牛逼起來了？”林東戳了戳寧錯的腰間，“你媽的，說自己沒女朋友，明明連孩子都要有了！”
“嘁。”寧錯歪過頭，終于才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其實我也感情用事了。”林東一仰，枕著雙手躺在了路邊，“最穩妥的處理方式不是槍擊，而是毒氣，第一方案應該是讓蔣小雨拉著高雯雯出去，然后在衛生間內釋放毒氣。”
“那為什么還選槍擊？”寧錯問道。
林東嘆道：“蔣小雨面罩的防御效果應該是有限的，衛生間也并非完全密閉，對你這種強迫癥來說，但凡孩子他媽吸入一毫克危險氣體，你怕是都要卸我點什么。”
“噗……”寧錯一笑，“這就是你想那么久的原因？”
“倒也不是，主要時間耽誤在備選方案上了。”林東轉頭道，“還不說孩子他媽的事兒是吧？”
寧錯扭臉道：“……你別往外說。”
林東瞬間搓手起身：“必須的，我嘴嚴的一批。”
事已至此，寧錯也只好硬著頭皮將自己與蔣小雨的事情講給林東了。
當然，避過了與蔣小雨相見和買嬰兒用品的部分。
順便把有關蔣小雨的事情，都說成是“同事聊天時不小心聽到的”。
林東聽過之后，身子向后一靠，仰躺在地面上嘆道：“別人都是逃避責任，你這是嫌自己事兒少啊。”
寧錯悶了口飲料，看著前方淡笑道：“不然呢，讓孩子從小無父無母？”
“組里會好好照顧的。”林東隨口道。
嘎吧——
不知不覺之間，寧錯已將飲料瓶捏成扁片，神色也愈發冷冽：
“孤兒的人生，你根本不懂。”
“我知道，幫不過來的。”
“總有混賬父母，也總有災難慘劇。”
“但至少，我的孩子不能那樣。”
“就這點愿望了，你別嗶嗶。”
林東想問寧錯是怎么長大的。
但見他漸紅的雙目，終是不忍開口。
“行了，寧哥。”林東撐著地起身，擁在寧錯肩頭，“別想悲慘的事情，你會幸福的，你的孩子也是，他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因為他有你。”
“……”寧錯一個哆嗦，忙側頭起身，“你他媽神經病吧。我好渴，再去買瓶水。”
看著寧錯顫顫遠去的背影，林東終于要做一件……
很功利的事情了。
在監控車上，他已經完成了一道解題，成功看破了A-002的能力。
現在還剩下兩道題——
夢中少女的能力是？（非常困難）
為什么寧錯很關注瞌睡蟲？（簡單）
第一題仍然無解。
但第二題的答案嘛，老寧已經拱手送上了。
林東就此閉目，沉心作答。
為什么寧錯很關注瞌睡蟲？
因為他想做一個好父親。
頓時，思維直升云霄。
不一樣……
這次不太一樣。
這一次理智并沒有蒸發，而是飛升。
快感并沒有淹沒林東。
他異常清醒。
他看到更大的空間，如無限分型的萬花筒般在思維中展開。
沒有任何猶豫，他貪婪地理解著一切。
再一次地理解一切。
并不是之前的理解不徹底。
而是“一切”擴展了。
就像小女孩在多次窺夢過后獲得了更多的能力一樣。
此刻的林東，也不僅僅只是做題家了。
更致密的理智，開拓了更廣博的空間。
海量的通悟過后。
林東再次理解一切。
我是做題家。
我所渴望的，是全知全能。
但我做不到。
于是……
我窺向了鄰桌。
總有人，擁有我沒有的知識。
總有人，身懷我無法企及的思路。
當我窺向他們。
我便化身為——
舞弊者。
我窺探那不屬于我的知識，抄下每個細節。
我體驗那完全不同的人生，理解靈感的起源。
當我寫下小抄，作弊隨之開始。
我可以把小抄用在自己的卷面上……
或是傳給下個人。
那些瑟瑟發抖，手足無措的人。
要注意的是，手里的小抄是有限的。
頻繁地使用，也會讓我遺忘自己的知識，溺入不學無術的作弊快感。
聰明的舞弊者，會將小抄傳下去，讓更多的人加入舞弊。
匿于幕后，一步步統治整個考場。
悄悄提升，窺見更廣闊的存在。
這可……
太棒了！
當林東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比往日更加清醒。
如果曾經的理智是一個小水溝，那么現在已壯闊如湖。
舞弊，自然不恥。
但若整場考試都是荒誕邪惡的。
破壞規則的人，反而就成為了正道的光。
此時的林東，即便未曾使用新的能力，卻已洞悉了每個細節。
一次舞弊有兩個步驟。
其一是制作小抄，即窺探他人使用能力，并理解能力的起源。
窺探不必多說。
至于起源，依據現有的樣本來看，應與執著的愿望與不甘的野心相關。
如T-001猜拳者對自己人生的不甘，與對他人的羨慕。
D-011靜姝對母親的思念，與對男人的厭惡。
目睹過能力，并感同身受后，小抄也便到手。
現在的舞弊者，掌心里可以攥住三個這樣的小抄。
接下來就是使用了。
舞弊者當然可以自己使用小抄，這將讓他暫時獲得他人的能力。
偶爾這樣作弊沒問題，但若頻繁使用，做題家本源的理智會被削弱，就像T-001一樣，被各種各樣的東西覆蓋攪渾，最終成為一個混沌的舞弊者。
更好的使用方法是將小抄傳下去，將能力付與他人，面對這場考試手足無措的他人。
獲取他們的信任，讓他們感恩戴德，繼而將舞弊網擴大，直至成為考場的暗中主宰。
只是，送出的小抄是無法回收的。
傳小抄的目標，要謹慎選擇。
倘若有人背叛、檢舉。
就只好動員整個舞弊網出手清理了。
思緒至此，忽然傳來了一個厚重的男聲。
“休息夠了吧？”
林東再一抬頭，蘇勛和苗宏宇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蘇勛濃眉緊蹙，彎腰伸出右手。
“我們一致認為。”
“審訊A-002的任務。”
“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