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慶城皇宮,養心殿之中。
一眾內閣行走、軍機處參贊,齊齊聚集于此,奏對蕭承面前。
軍機處參贊孫臏,此時出列稟報道:
“陛下,征北將軍行營軍報!”
“征北將軍程不識,已與兵部職方司郎中諸葛亮所部匯合,領六萬大軍攻入安順郡,中軍行營移駐興元府。大軍所到之處,夏軍潰敗,無可抵擋,已攻占安順郡治下綏定府、金州等地!”
夏國依仗為天險的陽平關,已然被云軍所襲破。興元府之中兵力空虛,自然也難以阻攔六萬云軍攻勢。
江陽郡夏軍敗亡不過月余時間,云軍便接連攻占興元府、綏定郡、金州等大城。整個安順郡如今依舊掌握在夏國手中的,不過僅剩下一個鄖陽府。
龍椅之上,蕭承微微點頭,沉聲道:
“江陽郡與安順郡之間,道路崎嶇難行。糧草物資運送之事,事關前線大軍危亡,萬萬不可疏忽大意!”
說到這里,蕭承微微頓了頓,沉聲道:
“擬旨,兵部職方司郎中,前軍都督府斷事官諸葛亮,遷從四品江陽郡承宣布政司左參議,督掌糧道。”
安順郡之中兵力空虛,是以戰事至今順遂無比。反倒是大軍糧草供給,難以跟上。
當地百姓雖然不抗拒歸入云國統治,但安順郡新附,地方州縣官衙未設,無法動員民間,糧草物資難以足額征集,影響前線大軍。
所幸諸葛亮這個全能人才就在前線,蕭承立即將其轉任地方官職,負責執掌糧草物資運輸。
“遵旨!”孫臏拱手應是,緩步退下。
此時,軍機參贊尉繚,卻是也上前一步,稟報道:
“陛下,邵陽郡武鑲將軍狄青回稟。”
“武鑲將軍狄青率部攻入邵陽郡,如今已占據邵陽郡永州、寶慶府、梆州、潭州等地。夏軍主帥,德陽侯齊默,率部退守衡陽府,依仗堅城,抵御我大軍進攻。”
邵陽郡人口眾多,相較山地丘陵居多的安順郡,則更顯富庶。
是以邵陽郡治下,共有四府五州之地,分為寶慶府、衡陽府、高平府、椹川府,潭州、永州、梆州、袁州、乾州。
邵陽郡此時,恰是一分為二,西部為云國占據,東部依舊牢牢掌握在夏國手中。
相較于安順郡的進展,狄青這邊看似是慢了一些。
但仔細一想,永州之戰,夏軍主帥齊默當即立斷,下令撤離,致使夏軍大部撤離出來。邵陽郡之中,依舊有著近十萬的精銳夏軍,在奮力抵抗。
不過月余的時間,狄青能夠占據半個邵陽郡,已經是足夠給力了!
蕭承微微點頭,朗聲道:
“邵陽郡夏軍,皆為精銳,能有如此進度,已經是前線將士竭力效死了。給狄青送去朕的口諭,讓他好好打,莫要著急!”
“是!”
聽到這里,吳起卻是突然出列,高聲道:
“陛下,雷州也傳來了戰報!”
“安東將軍楊大眼,率部隔絕雷州與夏國聯系近兩月。我軍水師,終于在六日之前,殲滅夏國雷州水師主力,夏國雷州水師覆滅,旗號不存!雷州之地,歸入我大云統屬。”
說到這里,吳起當即拱手,沉聲道:
“雷州既已攻取,夏國沿海各郡,再無屏障!臣諫言,命安東將軍率部,自椹川府攻入邵陽郡。我軍水師,自海上進軍,海陸兩路并進,以策應武鑲將軍,使夏軍腹背受敵,守衛不能相顧,難以久守!”
蕭承聞言,當即沉聲道:
“準!你們軍機處議出個章程,朕批復下旨!”
“謝陛下!”
蕭承環顧在場眾臣一眼,沉聲道:
“全據西南六郡,攻取夏國腹地江州郡,進逼中原,乃我大云一統天下的第一步,萬萬不可有失!諸卿,當全力以赴,絕不可疏忽大意!”
養心殿中,眾臣俯身行禮,喝道:
“臣等,遵旨!”
而這個時候,汪直、陸炳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入殿中,靜靜地等候在一旁。
蕭承見到二人,眼神一動,沉聲道:
“你們先退下吧,若還有別的事情,過后再來奏對!”
眾臣聞言,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走入殿中的汪直、陸炳二人。
如今二人,汪直主持東廠事務,陸炳暫代掌粘桿處事務。兩個大特務頭子沒有在養心殿外等候召見,顯然是有要事要稟。
想到此前,讓當今陛下大發雷霆,下旨三司共理,兩衙協查的科舉舞弊案,眾臣當即心里神會,連忙齊齊俯身行禮告退。
待到眾人退下,蕭承看向二人,眼神微微一沉,道:
“可是威楚府那邊,有了消息?”
汪直聞言,連忙躬身回稟道:
“回陛下,大理寺卿狄仁杰大人,昨日已入威楚府府城。左僉都御史海瑞大人,也已被接到了府衙之中妥善安置……另外,隨行御醫也已經診斷過了,海瑞大人并無傷到根本,只需榮養數月,便可復康健!”
蕭承聞言,神色微微緩和,沉聲道:
“自宮中,挑選幾味溫養身軀的寶藥,派人快馬送去威楚府。”
“是!”
蕭承頓了頓,又問道:
“除此之外,你們二人可曾查到什么線索?”
陸炳微微拱手,回道:
“啟奏陛下,刺殺海大人的刺客,乃是一江湖游俠兒,收錢辦事,并不知指使之人。我尚虞備用處追查過了,的確沒有發現什么線索。”
蕭承眉頭一皺,沉聲道:
“區區一名江湖游俠兒,就能夠刺殺到海瑞?朕記得海瑞身邊吏員隨從,不少都是高手啊!”
蕭承此前招攬百家學子,便有不少法家弟子,或是自覺才學不夠,或是青睞御史臺之職權,便沒有選擇科舉,而是直接進入了御史臺之中充任吏員。
這些人身負法家傳承,高階武者沒有,但不少人都身負五六階的武學修為。一個江湖游俠兒,這般輕易便能夠刺殺到海瑞?
“這刺客乃孤兒,連師從門派都沒有,的確只是游俠兒出身,早年甚至混跡市井為生。只是近兩年來,其多有奇遇,武學修為已經突破八階……臣已經反復核查盤問過了,甚至還派人嚴查其身家經歷,的確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蕭承聞言,冷笑一聲,道:
“呵呵,竟然還是個主角命……刺殺朝廷命官,罪無可赦,直接發落吧!”
“是!”
這個時候,汪直又開口道:
“陛下,這一個月來,各州縣的地方官辦書院之中,皆有教諭突然暴斃。奴婢留了個心,皆派人去查驗過了,的確是有人暗下殺手。”
蕭承眼睛一瞇,沉聲道:
“牽涉多大?”
汪直低下了頭,低聲回稟道:
“十五州二十三縣,牽涉官辦書院三十八所……”
蕭承眼中寒光一閃,怒極反笑道:
“禮部這些年來,一共才主辦了八十余間官辦書院啊!”
“這是朕費心設立的為國選才制度,近兩年來,耗費國庫數十萬。卻沒想到,竟然有近乎一半的書院牽涉其中?好,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在這上面動手腳!”
若非這次因為云、夏兩國的戰事,導致今年科舉被推延了數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從地方官辦書院名額下手,混入科舉殿試之中。
到了那個時候,再爆出這科舉舞弊案來,科舉公正之名蕩然無存。顧忌朝野非議,蕭承也不得不對官辦書院的科舉免試名額進行改革!
要知道,地方官辦書院出身的士子,是蕭承為了阻止諸子百家學說之爭延伸到朝堂之上,演變為黨爭之勢,而特地培植出來,以作制衡的學院派官員。
事關朝堂穩定之事,如今有人敢在這上面動手腳,這才是蕭承這般暴怒的原因!
蕭承雙眼銳利,直視二人,冷聲道:
“朕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用盡各種手段,也要助狄仁杰查清此事。時局如此,各級官員不可輕動,以免朝堂動蕩。但私下里幕后之人的那些爪牙,只要敢伸手,不給朕剁了!”
二人聞言,當即俯身行禮,振聲道:
“請陛下放心,臣(奴婢)自當竭盡全力,為陛下查明幕后之人!”
汪直、陸炳二人,俯身行禮,快步離去。
蕭承坐在龍椅之上,神情、眼神俱是透著一股子冷意,顯然心情很是不好。
一旁侍立的馮保見蕭承如此,眼神轉動,小心翼翼地出聲道:
“陛下,您可還記得,前些時候的走馬嶺之戰?楊再興校尉領數百騎兵,在走馬嶺之上抵擋四萬夏軍,最終使得夏軍或死或降,盡數覆沒。”
蕭承不知道馮保為何此時,突然提起這件事。
但走馬嶺之戰,到底是一場殲滅數萬,迫降萬余夏軍精銳的大勝仗,甚至還使興元府再無法抵御云軍的兵馬,使得安順郡大局注定。
蕭承聽到馮保提起走馬嶺之戰,原本冰冷的神色,也微微緩和起來,點頭道:
“楊再興領八百騎兵拼死阻攔四萬夏軍,死命搏殺大半日,楊再興身中箭矢數十支,卻依舊率軍沖鋒,死戰不退,依仗地利,殺敵近萬。戰后,八百騎兵僅存百余不到,人為血人,馬為血馬……”
說到這里,蕭承不待馮保接話,又自顧自地道:
“你此時提及此事,倒是提醒朕了!此前朝中也是顧忌軍中策勛制度,不好賞賜太過,朕一直有心加恩賞賜……這樣吧,你親自去辦,自宮中府庫之中再撥十萬白銀,用朕的名義,賞賜這八百將士。他們若有子侄,送入地方官辦書院讀書習武,成年之后酌情撥錄!”
馮保聞言,連忙道:
“陛下圣明,如此一來,軍中上下再無顧慮,必為陛下肝腦涂地!”
說到這里,馮保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弓腰道:
“不過,其實奴婢剛剛只是想說,走馬嶺之戰的那四萬夏軍主帥,夏國左將軍仇天路,被我前線大軍俘獲,現已押入京中。陛下,可有心看一看?”
獻俘于闕下,軍中自古便有如此禮節。既可宣揚國威,威服敵國。同時,其中也隱含討好君王的意思。
這顯然,是馮保見蕭承剛剛心中不痛快快,為了討好蕭承,這才特意想出來的討好花樣。
蕭承聞言,微微一滯,沒好氣地白了馮保一眼,道:
“不用了,朕沒這個閑工夫……”
說到這里,蕭承卻是微微一滯,眼中神色突然異動,看向馮保道:
“這個夏國左將軍仇天路,是什么來頭?”
馮保聞言,連忙道:
“仇天路亦是夏國名將,為老夏皇于提拔。他與夏國德陽侯齊默一樣,此前一直在北境抵御突厥入侵。其治軍嚴格,用兵嚴謹,倒是和征北將軍,有幾分相似……”
“不過要真說起來,說起來,這仇天路在夏軍將領之中,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與征北將軍又是迥然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仇天路軍中人緣極差。明明功勛卓著,不比齊默差上多少,卻依舊沒有撈到爵位。”
蕭承聞言,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
“對了!朕也記得,粘桿處傳回的消息說過,就因為這仇天路人緣不行,成縣前來接應的夏軍看到楊再興的疑兵,便不愿冒被困住的風險營救仇天路,當即撤離,這才能夠將這四萬夏軍留住……”
粘桿處在夏國西南滲透甚是嚴重,對夏國西南之事極為清楚,甚至連夏軍回稟的詳細軍報,都能夠搞到手。
前后一對應,成縣夏軍的謊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聽到這里,蕭承沉吟片刻,眼中神色閃動,笑道:
“若是這樣說,那朕可還真要好好見一見這位,大夏左將軍了!”
馮保聞言,連忙道: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蕭承抬手阻止,沒好氣地道:
“不過夏國的一個四方將軍,還要獻俘?朕就這么沒有牌面?”
馮保聞言,連忙一滯,又問道:
“那陛下是說,讓仇天路面見陛下?”
蕭承臉色微沉,沉聲道:
“夏國太大了,強行吞下,代價太大……”
說到這里,蕭承心中惡趣味生出,忽然笑道:
“將他妥善安置到功德林中,磨一磨他的性子,再讓他見朕!”
馮保聞言,頓時一愣,喃喃道:
“功德林?”
“尋一處宅院,今后安置俘虜的夏國文武臣子,賜名‘功德林’。”
馮保眨了眨眼睛,實在不明白蕭承的惡趣味,但也只能躬身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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