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國中慶城,皇宮之中。
雖已夜深,但今日正是除夕守歲,此時的皇宮相較于往常,處處張燈結彩,格外喜慶。
子時一至,就是新年,便聽聞皇城城樓之上,有清脆的玉鐘之聲悠然響起。
早已準備好的宮中侍者,當即提燈,于宮中四處走動,口中高呼祝詞,道:
“元正啟祚,萬物惟新。膺時納祐,與天同休。”
昭圣二年,到了!
“元正令節,不勝大慶,謹上千萬歲壽。”
蕭承聽到殿外的動靜,微微抬頭。
一旁的馮保連忙遞上毛筆,笑呵呵道:
“請陛下開御筆!”
伴隨著國力的蒸蒸日上,大云國上下,已經逐漸展露出入主中原的雄心。
所以為了之后名正言順地出兵中原,朝中已然開始著手,確立云國的正統地位。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體現,便是禮部開始負責考究、推行各種繁瑣禮制,以表明大云國皇室蕭家,乃是中原人士出身,傳承的是中原文明,大云國遵從的是中原禮制。
今年新年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什么禮節,就不知道是哪個禮部官員想出來的。
蕭承并不覺得,靠著一些據說是考究古籍古制,但的確可有可無的繁瑣禮節,便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
但畢竟是新年,他也不介意討個彩頭!
隨手接過馮保遞上來的御筆,在早已準備好了的紙上大筆書寫。
“海晏河清,萬姓安寧。所向皆從,邊塵永息。”
字稱不上好看難看,穩定地發揮著“文學:47”的水平。
但或許是因為身居帝位,有一統天下,掃清寰宇的心氣,所以蕭承的字跡,卻有著一股雄視天下,霸道凜然的帝王之氣鋪面而來。
隨手寫下的祝詞,“所向皆從,邊塵永息”,更是毫不掩蓋地表露出了蕭承的心中偉業!
欣賞了一眼自己隨手寫下的祝詞,蕭承忽然眼睛一動,沉聲道:
“此前朕吩咐的事情,調動的雖然多是粘桿處人手,但畢竟是你東廠主持,進度如何,你和朕說說吧!”
馮保聞言,連忙躬身回道:
“請陛下放心,奴婢不敢怠慢!自受命以來,郭都翊衛使和奴婢合作默契,人手盡皆就位。若是計劃沒出問題,此時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
蕭承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頭都沒回,繼續道:
“黎朝那邊,也不可大意!你的人馬,多盯著點。”
“是!”
蕭承說到這里,忽然看向馮保,笑道:
“今年,你馮保可有什么想要的?”
馮保聞言,眉眼一喜,連忙躬身行禮道:
“為陛下效力,已經是奴婢莫大的榮幸了。其余的東西,奴婢不敢奢望……”
蕭承聞言,隨口應了一聲,無所謂地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朕就不給了!”
一句話,頓時讓馮保臉上一僵,尬在了原地。
陛下,這只是客氣一下而已……
蕭承瞥馮保一眼,一副似笑非笑模樣,沒有開口。
馮保見狀,只得訕笑兩聲。
“去歲夏國算計朕一次,雖未功成,但朕對此事,心中總是有些不快。你這次若是能替朕出口氣,朕自不是小氣的人!”蕭承沉聲道。
馮保聞言,神情當即一震,連忙道:
“有人膽大妄為,膽敢算計我大云。奴婢這次已然盡出精銳人手,定要為陛下懲治這幕后之人!”
蕭承聞言,微微一笑。
萬象更新之時,應該抽個卡才是!
想到這里,心念一動之下,巨大金色轉盤忽然浮現。
轉動之時,各色光輝流轉不停,耀眼異常。
金手指面板之上,特殊技能昭昭天命旋即大放光彩。
冥冥之中,伴隨著蕭承開啟轉盤,天空之上盤踞著的云國國運金龍,忽生感應,睜開了金色的龍目。
綿延廣闊的金色祥云,此時翻滾不斷,種種祥瑞異象凝聚,變化完全,旋即又化作一道光輝,直直匯聚到蕭承身上。無形力量,頓時推動著金色轉盤緩緩停下。
剎那之間,金色光輝充斥視線之中。
蕭承見狀,嘴角頓時一彎。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個技能天命昭昭,在每當國運提升之時,都能夠在抽獎時助他一臂之力!
金色策卡,天發殺機卡牌效果:使用之后,可任意獲得一種戰法 卡牌說明:天發殺機,移星異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效果簡單粗暴,一點也沒有其他金色卡牌那長長的效果。
不過,對于戰法,蕭承還是很清楚地記得,當初自己裝備金色帝卡西楚霸王項羽之時,發動的戰法“破釜沉舟”,便能以數萬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直接擊敗了堪稱黎朝最后底蘊的那十萬大軍,自此徹底奠定了黎朝最終的結局。
所以,朕該選什么戰法呢……
想到這里,蕭承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此時的夏國,金陵城中。
正值新舊交替之日,相較于四季如春的中慶城,金陵城的氣候,倒是更為冷些。但就算如此,也架不住百姓對新年的熱情。
而且縱使此時西南戰事不利,對于這些京城治下百姓,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子時時刻,守歲的百姓紛紛出門相互恭賀,車馬不息,商販眾多,依舊是一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
相比于大部分地方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景象,在金陵城中,卻是有幾處府邸,此時死寂沉沉,毫無一點節日的喜慶氛圍,甚至讓人感到萬分的壓抑。
往來晉王府前,前來拜年的官吏,能夠將府前大半個街道塞住。送來的新年賀禮,王府前偌大的門房都堆積布下。
但今年,晉王被夏皇欽此繡衣使“隨侍府中”之后,時間一長,朝中百官也逐漸琢磨出了一點味道了。
這位晉王,就此失勢,門庭也徹底冷清了下來!
身形消瘦,頭發花白大半,滿臉盡是蕭瑟的晉王,此時正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之中,苦澀地飲著酒水。
皇位之爭,歷來殘酷。不過可以預見的是,晉王雖然注定要困守這座王府,但好歹是性命無恙的。
看起來,似乎結果并不算差。但對于晉王這種,已經領略過最高風景的人,此時的境遇對于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折磨!
這個時候,便聽到“吱啦”一聲,書房大門緩緩推開。
晉王眉頭一皺,醉眼迷離地看向門口,呵斥道:
“本王說過,任何人都不許進來,你們……”
話尚未說完,書房之中便已經走進數人,直直打量著晉王。
晉王尚未完全醉,此時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猛地一激靈,醉意已然消失了大半。
再定睛一看,書房之中站著的數人,幾個府中衛士打扮,卻都是些生面孔。
晉王頓時眉頭一皺,起身呵斥道:
“你們是何人,本王為何沒有見過!”
為首之人對著晉王微微躬身,抱拳道:
“大云尚虞備用處翊衛使劇孟,見過晉王殿下!”
“大云尚虞備用處……”
晉王沉吟一陣,瞳孔頓時一縮,驚呼道:
“云國粘桿處!”
劇孟當即做出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似笑非笑地道:
“晉王殿下,您也不想外面的繡衣使聽到動靜吧!”
晉王看著眼前的劇孟一眾人,心中盡是警惕戒備之意。
想到就在院外守候的一眾繡衣使,晉王下意識地想要呼喊。
可話到嘴邊,看著對面手持利刃,似笑非笑的劇孟,喉嚨微微一動,聲音一低,喝問道:
“你們想要做什么?又是如何進來的?”
劇孟聞言,開口道:
“奉我大云陛下之命,前來助晉王殿下一臂之力!至于如何進來的?繡衣使也都是人,新春佳節,難免有所懈怠!”
聽到這話,晉王眉頭頓時一皺。
虞瑛瑤調來看守自己的人馬,那都是繡衣使之中的精干人手。縱使是新春節日,也絕對不可能像劇孟口中這般,出現什么懈怠之舉。
見到晉王滿臉不信的神色,劇孟只得解釋道:
“我尚虞備用處最擅長的,便是這潛入手段了!”
紫色策卡,粘桿處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所有行動、人員,被發現幾率降低30,各類任務成功幾率增加30……
卡牌說明:清朝廠衛嚴酷,較明代更甚……
晉王聞言,面前選擇了相信這套說辭。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本王和你云國粘桿處并無交際,助本王一臂之力?這是什么意思?”
聽聞此言,劇孟扭頭看向身邊之人。
身邊那人取下帽子,露出锃亮的光頭,對著晉王雙手合十,微微一禮,道:
“貧僧道衍,見過晉王殿下!”
劇孟在一旁開口道:
“或許晉王殿下未曾聽聞道衍大師的名頭,但黎朝敖侯、啊,不!是我大云安王殿下,當初便是多得道衍大師相助,方能登臨如今的位置!”
聽聞此言,晉王更是眉頭緊皺,疑惑道:
“敖侯黎護?你云國的安王,不是黎衛寧嗎?什么時候,又變成了黎護?”
這段時間晉王被軟禁府中,倒是錯過了這些時日來天下局勢的變化。所以此時劇孟提及,他都是一臉疑惑的模樣。
“呵呵,倒是忘了晉王殿下如今消息不太靈通……”
不待劇孟說完,道衍卻是忽然打斷道:
“晉王殿下只要知道,貧僧助安王登上王位就可以了!”
晉王聞言,心中頓時一動,看向道衍,沉聲道:
“你是說,你們前來,是想助本王奪位?”
不待劇孟、道衍回復,晉王便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搖頭道:
“可笑!雖不知你們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本王不傻,想來不是什么好事!”
說到這里,晉王臉上一肅,道:
“本王拒絕!諸位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便請回吧!”
看到晉王的反應,劇孟頓時看向身邊的道衍。
而道衍卻是微微一笑,陰桀的臉上露出了不太好看的笑容,道:
“晉王殿下是在擔心,失敗只有連累家人嗎?”
說到這里,道衍連連點頭,道:
“倒是可以理解!聽聞三個月之后,便是小王孫周歲禮。王爺心中有所顧慮,自然是應有之理!”
晉王聞言,默然以對。
別看此前諸皇子爭得兇,一個個貌似都能夠影響一部分朝臣,威勢不小。
但實際上,朝中錢糧、兵馬、選任官吏等大權,一直都牢牢把握在夏皇手中。
此時夏皇已然屬意岐王為儲君,朝中一眾帝黨死忠、百官之中的墻頭草、不愿黨爭的邊緣官員,此時依然匯聚到了岐王身邊,大勢已成。
況且他自己,如今還被軟禁,根本沒有任何法子可以去和岐王爭!
對于云國粘桿處找上門來,在他看來,也根本無心助自己奪位,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名頭,搞出點事情出來罷了!
所以此時的晉王,對于一個必然落敗的結果,自然不愿意搭上一家上下的性命。
道衍見狀,繼續輕笑一聲,道:
“晉王殿下,不妨先見見故人吧!”
說完,道衍微微後退,讓開了位置。
跟著劇孟一同進來的幾人,此時齊齊上前一步,抬頭看向晉王,齊聲道:
“殿下!”
晉王聽到這幾人的聲音,渾身竟然下意識地一顫。
前太仆、前大行令、前御史大夫……
晉王此時才赫然發現,此時一同前來的幾人,不是自己之前在朝中的心腹門人,便是母家親眷,又或是正妃娘家之人。總之,都是些和自己利益緊密相連之人。
晉王得勢之時,這些人自然威風八面,為朝中官員捧著敬著。
但在晉王失勢之后,這些人或是被革職查辦,或是被流放出京,再無當初的威勢!
這些晉王昔日心腹,此時來到晉王身前,眼神俱是堅定無比,咬牙道:
“還請殿下振作!一切,還尚未塵埃落定呢!”
“請殿下莫要喪氣,臣等必然竭盡全力,護持殿下!”
晉王微微搖頭,剛想要張口拒絕,便頓時撞上自己一眾親信,那炙熱無比,仿佛能將晉王燒化了的眼神。
對晉王有半師之恩的太仆,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猛地上前一步,死死地抓著晉王的手,雙眼緊盯晉王,一字一句道:
“殿下請放心,道衍大師乃是大才,必能助您扭轉乾坤,定鼎大業!”
晉王心中一慌,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連聲道:
“太仆,此事絕對不可……”
可往日儒雅溫和的太仆,卻是死死抓著晉王的手不放,眼中露出了復雜之色。
固執、癲狂、決然……
晉王只覺喉嚨一堵,抬頭看向其余心腹。
就見眾人,俱是這般決絕的神色,目光堅定,緊緊地看向晉王。
這些人在選定晉王之后,經過這十幾年的奪嫡之路,已經花費了無數的人力財力物力,將自己以及自家整個的家族,都與晉王牢牢綁定在一起。此時晉王可以退,但他們不能!
晉王看著眾心腹的神色,回絕之言頓時被堵在了喉嚨中。
許久之后,只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
“你們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