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京師,升龍府。
整個黎朝的政令中樞,南華殿中,黎朝文武官員齊聚于此。黎朝王上黎衛寧坐在上首,聽著官員們的稟報,面露哀嘆之聲。
“啟稟王上,我征云大軍,數日前已然歸國!十萬大軍,傷亡三萬五千余人,歸途之中失散一萬七千余人……王上,此戰之后,我國朝再無抵御云國之力了!”站出來說話的官員,語帶哭腔道。
“啟稟王上,萊州太守稟報。云國小部兵馬,散入我國朝之中,四處襲擾州郡,燒毀府庫,月余損失便已不計其數!”又一名官員,站出來道。
黎衛寧低著頭,輕嘆道:
“諸卿啊,當務之急,還是需調撥軍械,整頓兵馬,固守防線啊!若是云國來襲,這升龍府乃是國朝首府,不能不守!”
一名官員在黎衛寧說完,卻是立時出列,跪倒殿中,沉聲道:
“王上,臣欲彈劾太尉陳豐!其此前邕州一戰,損兵折將。此前又冒險而為,極力勸說王上出兵,致使我最后大軍,損失至此,再無力抵御云國。此人禍國殃民,不殺,不足以平朝野之憤!”
此言一出,南華殿中,頓時一滯。
旋即又有數名官員站了出來,大義凜然道:
“臣等附議!太尉陳豐,一心弄險,執意與云國兵馬浪戰,致使局勢敗壞如此,請王上立即下令懲處!”
“請王上,立即懲處!”
“請王上懲處,以慰朝野之心!”
黎衛寧聞言,卻是眉頭一皺,道:
“太尉陳豐,雖有多翻失誤,但不可將罪責全部歸于其身!此事,容后再議,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鞏固防線,以防云國來襲!”
縱使黎衛寧如此說,還有幾名官有不依不饒的架勢,開口反駁道:
“王上,此時朝野上下,激憤如此。若是不給個交代,軍民如何上下一心,護我國朝?”
“臣等知王上愛惜人才,但太尉陳豐之事,還需盡快定奪!”
面對百官的進諫,此前還顯得有些軟弱的黎衛寧,此時卻是眉頭皺起,冷冽道:
“諸位要孤此時將太尉拿辦,那我國朝防線,由誰去守?”
這話一出,原本氣勢洶洶要治罪陳豐的百官,頓時消停了下來。
黎朝的國力,本就不如云國!
此前云國吏治敗壞,邊防松懈,黎朝倒是占了不少便宜。可自從汪曉上位,整頓邊軍,操練兵馬。這之后,黎軍對上云國軍隊,便少有勝績。
太尉陳豐,已然是朝野公認的,少有能夠抵御云軍進攻的主將了!
將其治罪,固然能夠給朝野一個交代,但此后面對云軍,可就沒了能夠抵擋的人了!
話說到這里,剛剛執意要黎衛寧懲治陳豐的幾人,也不由得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好了,如今國勢如此,諸卿別再想別的了!抽調青壯,組建軍隊,防備云軍進襲,方才是最為重要之事!”黎衛寧沉聲道。
一眾官員聞言,也只得無奈拱手聽命。
送走了百官,黎衛寧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對著身邊那陰柔宦官,道:
“辟穢,消息當真沒錯?”
名叫辟穢的太監聞言,當即拱手道:
“陛下,此事已然經過多番求證。太師陳豐,之所以大敗而歸,便是因為云國新君,親自領兵求援。單騎沖陣,展露出了陸地神仙境界修為!”
黎衛寧聞言,心頭一跳,皺眉道:
“云國新君多?我記得不過十五六歲吧!”
“是,云國新君蕭承,乃是云國先帝第十一子,為已故皇后所生的唯一嫡子,今年剛滿十五!”辟穢恭聲道。
許是怕黎衛寧不信,他又連忙補充道:
“此事已經過證實,千真萬確!”
黎衛寧聞言,站起身來,嘴中喃喃道:
“十五歲的陸地神仙!十五歲的陸地神仙……莫非,這云國歷代皇帝,也有凝聚運朝之法?”
辟穢聞言,低下眉目,低聲道:
“奴婢已然去查了!只是運朝之法,是我朝隱秘,云國應當不可得知的!”
“那又如何解釋?十五六歲的八階高手,雖然百年少有,當終歸是有的。這么大的九階高手,孤也認了,只當是天縱奇才!可是,十五六歲的陸地神仙,若非以運朝之法,攏一朝國勢氣運于己身,何以有這般修為……”
眼看著黎衛寧越說越激動,辟穢連忙上前,安撫道:
“王上莫要如此激動了!這運朝之法,尚且不知真假,當不得真的!”
黎衛寧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道:
“運朝之法,必定可行!要不然宗廟之中的那位……”
“王上,慎言!”辟穢心頭一跳,連忙打斷道。
黎衛寧此時,也猛地驚醒了過來,神色復雜無比,閉嘴不再說話。
整個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一名宮中侍者,突然跑了進來,跪倒道:
“王上!奉常阮惕大人、宗正敖侯黎大人,求見!”
聽到這二人的名字,黎衛寧眉頭肉眼可見地皺起。
還真是說什么,來什么呢!
黎衛寧深吸一口氣,表情恢復從容,沉聲道:
“宣!”
“是。”
不多時,一高一矮,身穿九卿官服的兩人,齊齊邁步走入殿中,對著黎衛寧只是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
“拜見王上!”
黎衛寧看著二人,掩蓋去心中的煩躁厭惡,溫聲笑道:
“兩位大人不在宗廟服侍,怎么有空拜見孤?”
二人聞言,稍微矮一點的那人上前一步,面色清冷桀驁,肅聲道:
“王上,臣阮惕,奉老祖之命,前來訓斥!”
黎衛寧看著阮惕如此一副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中的模樣,心中不由大恨。
可此時的黎衛寧,別管他心中如何想的,在阮惕面前,他也只能強壓下性子。
在辟穢的攙扶之下,他站起身來,走到阮惕身前,單膝跪下,低頭掩蓋眼中的冷意,語帶恭敬道:
“請老祖訓示!”
阮惕看著黎衛寧跪在自己面前,似是習以為常一般,坦然受了這一禮,開口沉聲道:
“邕州之敗,國勢衰弱!秀山一戰,更是折算青壯,耗損國力無數。太尉陳豐,主戰不利,當以嚴懲,不得留情!”
黎衛寧聞言,卻是連忙抬頭,口中道:
“阮卿,陳豐不可懲處啊!個中原由,你也是清楚的啊!國朝上下,再無人有他這般的威望、能力……”
阮惕眉頭一抬,神情淡漠,打斷道:
“這些話,還是請王上親自去和老祖解釋吧!”
黎衛寧話語一滯,然后垂下眼眸,悶聲道:
“好,孤自會去向老祖解釋的!”
阮惕點了點頭,微微朝旁邊一讓,拱手道:
“如此,臣便據實稟報老祖了!”
黎衛寧滿心憋屈,低頭道:
“是!”
等黎衛寧被攙扶著起身,一旁的宗正,敖侯黎護又是上前一步,對著其拱手道:
“王上,奉老祖之命,前來索要供奉!今年供奉,老祖特意交代了,不化神冰三枚、鯨王凝脂五塊、龍蜒麝香八兩。至于織火金蟾、玉面首鳥、五彩雪蓮三類,則照往年一般供應即可。”
黎衛寧聞言,心中猛地一跳,一股無名之火直沖腦門,差點就沒忍住,當場發作起來。
他咬著牙,強壓怒火,道:
“敖侯,朝中如今要維持前方戰線,本就艱難。如今所供奉之物,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孤如何湊得齊?還請敖侯在老祖面前,為孤好生解釋幾句啊!”
敖侯黎護聞言,嘴巴動了動,然后面帶為難之色,道:
“王上,臣無能為力啊!或許只有王上親自前去,方能讓老祖改口啊!”
“你……”
黎衛寧剛要發作,卻見面前的黎護,也是面露為難糾結之色。
他心頭怒火,頓時無力地消散開來。
眼前二人,不過是躲在宗廟中的那位的帶話人罷了,與自己一般,同樣是身不由己!
“孤,知道了!請兩位向老祖帶話,明日孤親赴宗廟,向老祖解釋!”
二人聞言,當即點了點頭,對著黎衛寧俯身一禮,轉身離去。
目送著二人離去,黎衛寧呆立片刻,然后方才對著身旁的宦官辟穢,語帶幽深,道:
“今年供奉翻倍,定然是國運受損,致使老祖反噬!只要……”
話未說完,但一旁的心腹辟穢,心中已經了然。
他雙手攙扶著黎衛寧,低聲道:
“王上,不管你如何謀算,辟穢都會助您一臂之力……”
夏國西南腹地,此時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時不時的,便有地方州郡,被人攻破,大肆破壞一番之后,匪徒便揚長而去。
關于這群匪徒,各有各的說法。
有人稱,這是亂兵作祟,僭越稱制,攻城破郡,圖謀造反。也有人說,這是云軍騎兵深入腹地,為報其疆土被入侵之仇,四處殺人破城。
兩則消息,分不清真假,將西南各州郡主政官員,弄得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在如此局勢之下,各地紛紛加強警戒,召集家丁青壯,嚴守城池,不讓匪徒有機可乘。
刁文軒看著前方那緊閉的城池大門,輕嘆一聲,道:
“唉,現在這些城池,防守嚴密極了,根本糊弄不進去啊!陛下,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吧!反正咱們這幾天連破五城,將夏國長江水脈周邊的大城攪得翻天覆地,應當也是足夠了!”
蕭承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畢竟如今夏國城池守衛森嚴,只憑他這千余騎兵攻城,不免有些癡人說夢了,他點了點頭,道:
“好,今日便……”
話說一半,蕭承突然眉頭一挑,手中馬鞭一指前方,道:
“等等,似乎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