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索非亞的問題,康熙汗就苦笑著回答道:“索非亞,其實大明的版本,大清的版本,大蒙古的版本都是同源的,從根子上說,都是前明的那一套,或者更準確的說,都是儒家的那一套東西,如果再要往深了挖,就是西周傳下來的那一套不斷修修改改。朱和墭在前明傳下的版本基礎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才有了如今的新明制。而朕則是參考著新明制對源自前明的清制進行改革,才有了如今大蒙古的五八旗體制。”
索非亞一邊看著康熙汗給彼得一世提供的參考方案,一邊小聲詢問:“既然新明制和五八旗制是同源的,那陛下為不建議羅剎照著五八旗體制進行改革?”
康熙搖搖頭道:“大蒙古自有國情特殊,和羅剎,和大明都是不一樣的。我大蒙古和之前的大清,其實都是以寡臨眾,有點有點像西班牙人在新大陸的局面,甚至還有所不如,畢竟漢人和印度人可不是印第安人能比的!所以要謹防內變。”
已經當了三十多年皇帝的康熙,現在算是完全明白了。儒家的那一套源自西周,而西周到秦漢這一段,華夏文明一直在東亞大陸上擴張,差不多把東亞這一塊最好的土地都占了去那么好的土地,哪怕在兩三千年前,也不可能是真正“無主”的。所以西周的那一套本就有殖民開拓的成分,什么夏君夷民,國人野人的,還有以血脈宗族為核心的組織體系,都是那個時候傳下來的。
大清的八旗制度其實就是來了個反向操作,搞起了“夷君夏民”。但是由于滿人面對的不是零散的夷人、戎人部落或小方國,而是一個歷史悠久、文化璀璨、人口巨多的巨型民族,所以就很難搞好了搞不好不是他不圣明,而是大清自有國情如此!
而康麻子搞出來的五八旗,則是吸取了八旗體制基本盤太小的教訓,把八旗搞成了四十旗,佐鄰數目也搞到了兩千多,旗人戶數更是超過了六十萬,人口更是達到了三百余萬,這實力比起當年的大清八旗真是強太多了!
如果他能把五八旗擰成一團,人口再增加到一千萬以上,那大蒙古的江山就穩了!
康熙接著又道:“而羅剎和現在的大明,都是本族治本國,當然要盡可能追求上下一心,同欲同德,能平均的話,最好還是平均一些。如果羅剎貴族連本國的羅剎語都不屑說,而是以說法語為榮,那他們還會把本國族人當自己人嗎?怎么搞下去,豈不是要隔絕上下貴賤,生造出一個以寡臨眾的局面嗎?”
康麻子吃夠了以寡臨眾的苦!他如果是漢人帝王,朱和墭無論怎么折騰都顛覆不了大清江山甚至根本就折騰不起來!所以他得知一部分羅剎貴族居然以說法語為榮,馬上就聯想到了當年的大清八旗貴胄。
如果羅剎國上面的大老爺裝法國人說法語,下面的貧民當農奴說羅剎語,這羅曼諾夫王朝的江山能穩住嗎?
索非亞本來也是個“西歐迷”,但她現在當了“三哥國”的大土豪,自信也就起來了那幫法蘭克貴族大部分都是表面光鮮,大部分人家里面連區區一百萬銀盧比都拿不出他們的女兒也只配給當皇家情婦。
想到這里,索非亞對康熙道:“明白了,我到了羅剎國后,一定讓彼得向大明多學學。”
康熙點點頭:“不過羅剎也不能照搬明制,畢竟現在的大明是朱和墭領著一般沿海莠民打出來的,那幫人在陸地上沒有什么產業,再怎么均田地也是均別人的田。而且那幫莠民之中的骨干中堅本就是海賊海商,重工商和輕農業,所以新大明才能大興工商海貿這一點不僅我大蒙古比不了,就連羅剎國也比不了。羅剎雖大,但卻占了一大片爛地!所以涉及農奴和土地的改革,最好先從黑海附近新征服的土地開始。如果條件允許,還可以在靠近黑海的地方修建一座南京城,作為羅剎國的工商海貿之本。”
索非亞聽了康熙的建議,連連點頭道:“黑海沿岸和南羅剎的土地自古以來就比北方莫斯科周邊的土地要好,過去東羅馬帝國還興旺的時候,那里就是東羅馬的殖民地和糧倉不過如今君士坦丁堡在奧斯曼帝國手里,黑海的出海口給鎖住了。走多瑙河往中歐而去的路線,也因為河口被奧斯曼控制而難以走通。而且修建一座新首都的投資也是天文數字!”
康熙拍了拍胸脯,笑道:“這些都抱在朕身上朕會給奧斯曼留一條活路,奧斯曼自然也會給羅剎留一條活路!只有這樣,大家才都有的活!
至于建立新首都的投資,朕可以出一部分索非亞,朕不會讓你空手而去的。不過這投資一定得有回報,這羅剎南京城里面的好地塊,彼得得給朕留下一些。
另外,朕的印度銀行也得在羅剎南京開個分號,也勞煩彼得多多照顧了。”
康熙歷練了那么多,早就把自己歷練的比猴還精了。他當然不會被波斯灣邊上的荒地吸引了去幫路易滅奧斯曼帝國了。有奧斯曼帝國在前面頂著,路易是盟友,彼得是親人,而朱大魔鬼為了維持奧斯曼帝國的生命線,也不會發兵來個大蒙古國開戰。
而奧斯曼帝國一旦滅亡了。那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就被打破,到時候至愛親朋說不定都靠不住了!朱大魔鬼那就更靠不住了!
同一時間,康熙皇帝的好兒子,沒有野心的禔和生性淡泊的禛,正一塊兒在南京紫禁城外的一條夯土官道上騎自行車這兩兄弟正騎車前往南京平天府城。禔的直郡王府就在平天府城里面平天府城就是原來的拉合爾城,是莫臥兒王朝的都城之一,恢宏富麗,在當今世界上也能排得上號,可比康麻子后來讓人修建的棱堡式紫禁城繁華多了。
所以許多大蒙古的權貴都在棱堡式紫禁城內(這座紫禁城并不只是宮城,而是擁有官員住宅區和朝廷衙門區的城堡)和南京平天府城里置了宅子。
而禔離開南京的時候,康麻子的棱堡式紫禁城還沒完工,所以他的直郡王府是在平天府城里面的。今兒這兩兄弟從南書房里出來時,當大哥的禔就提出要在自己府上請好兄弟禛吃一頓正宗的法國大餐,以表示對禛不遠數百里去木坦兒迎接他的感謝。
面對大哥的邀請,向來重視手足親情的禛當然不會拒絕,于是就先和禛一塊兒回了自己的府上,又叫了鄔思道同行。
禔、禛兩兄弟都喜歡趕時髦,所以一人一輛自行車踩著就出門了。而鄔思道則和一群侍衛騎著印度折耳馬在后面跟隨也不知道是禔、禛兩兄弟騎的印度制造的自行車速度太快,還是鄔思道他們的折耳馬其實都是瘸馬,總之一行人出了紫禁城沒一會兒,騎車的就把騎馬的甩在了身后。
這個時候,兩兄弟終于可以說一些悄悄話了。
“老四啊,這個青幫到底是咋回事兒?是不是老二成心搞出來和阿瑪作對的?”
大阿哥禔向好兄弟打聽起青幫的事兒了他在凡爾賽的時候就聽說了,這個青幫可是無處不在啊!
禛一笑:“大阿哥,這個青幫啊,就是不識字兒,或者識字兒比較少的儒宗。在清、蒙、儒三個八旗之中,讀書多的都是儒宗子弟,沒念過什么書的就是青幫門徒。至于這青幫是不是老二搞出來的,小弟就不大清楚了。”
禔又問:“老四,依你這么說,南京平天府這邊也有青幫的人?阿瑪分給我們的倆的清八旗的正白、正紅兩旗里面也有青幫門徒?”
“那當然了!”禛苦笑道,“要不然阿瑪怎么會那般忌憚老二?”
“那咱倆”
禛嘆了口氣:“一邊是咱們的阿瑪,一邊是咱們的手足兄弟大阿哥,這事兒可真是難為死我們兩個了!”
禔點了點頭:“的確難阿瑪怎么總是給咱倆出難題呢?”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老四,你說老二的消息一定很靈通吧?”
禛又是一嘆:“那是當然的!南京這邊發生的大事,他要不了二十天就能知道了!”
禔又試探著問:“那會不會有大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之事發生?”
禛只是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兄弟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語,蹬著腳踏車往拉哈爾城而去 禛有一點是沒說錯,二阿哥礽的消息是非常靈通的,大阿哥禔、四阿哥禛受封為清八旗正白和正紅兩旗旗主的事兒還沒正式宣布,他就已經知道了!
而同時傳到北京開天府的消息還有索非亞皇后攜帶著大筆銀盧比在哥薩克雇傭軍和吐爾扈特騎兵的護送下,離開南京平天府啟程前往羅剎國的消息。
“大龍頭,看來大汗想要扶著幾位阿哥對付您了另外,索非亞皇后還帶著一大筆財貨往羅剎國而去,看來是想聯合羅剎一起對付大龍頭您了。”
在一間寬敞明亮,當間供著關二爺神像的廳堂當中,身穿青布長衫,要系黑布帶子,腳蹬一雙布鞋,左手龍頭棍,右手一把紙扇子,光頭沒戴帽子,露出了剛剃過的禿腦門和一根大辮子的大清同治皇帝礽,正在聽一個穿戴打扮和他差不多的二十四五歲,樣貌非常俊秀的青年報告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這青年姓張,名廷玉,字衡臣!
就是那位歷史上的一代名相張廷玉,他爸爸張英是儒宗大老,他則是青幫大老。父子都是大老,這前途實在也沒誰能比了!
不過這個青幫并不是儒宗的分號,更不是儒宗的青年組織,而是一個和儒宗平行的幫會組織儒宗走得是上層路線,青幫則是走下層路線的。
因為下層的人數比上層多,而且由于康熙西遷后,五八旗子弟基本不參加科舉,也沒有儒家科舉可以考,所以儒宗就難免有點式微。在這種情況下,青幫崛起就正當時了。
而這個青幫的出現還真是有點神秘兮兮的,其實也不是礽辦起來的,而是由三個來西清國貿易的,心向大清的明朝商人發起的。這三個商人的背景非常神秘,叫什么名字都沒人知道,青幫中人只管他們叫“黃老板”、“杜先生”、“張大哥”。
礽這個皇帝,還是在青幫起來以后加入的。不過他的身份明擺著,當然不能當門徒了,所以就給你他弄了一個一步登天大龍頭。
當然了,礽這個大龍頭當然也不是空頭的,而是真有實權的,只是這個青幫的財政大權始終在那三個明朝商人手里捏著 這礽呢,實力是真有一點的,光是基本盤就有儒八旗的三百多個佐鄰和科爾沁蒙古以及噶爾丹帶來的一部分準噶爾蒙古的人馬,而且草原上的哈薩克人和費爾干納盆地里面的天方教徒也歸他統治。真要努力動員,十萬二十萬大軍都能拉起來!
但是他的軟肋也很明顯窮啊!
跟著他的儒八旗三百多個佐鄰是不交稅的,科爾沁蒙古、準噶爾蒙古當然也不交稅給他,哈薩克人最多交點牛羊馬匹意思一下。唯一能給他納糧上稅的,只有費爾干納盆地里面的天方教徒。
不過費爾干納盆地就那么一丁點大,能上多少稅?能納多少糧?所以礽的西清根本沒有自給自足的能力,要維持下去就只能靠爸爸給錢這也算是啃老吧?
但是礽和康熙的關系不好,所以只靠一個康爸爸是不行的,還得向東面的朱爸爸要錢,這才能勉強維持到如今而如今康爸爸眼看就靠不住了,這以后光靠一個朱爸爸,礽還能維持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