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的彈雨在被商方人稱位新馬陵道的山間道路上灑下,將亂成一團的西班牙人打得鬼哭狼嚎,慘叫連連。哭喊聲一直傳出了谷外,傳到了正潛伏在一處林木茂密的山坡上的殷家騎兵們的耳朵里。這些殷家騎兵就是跟隨殷家三個千戶侯而來的那些準噶爾騎兵,人數大約有三千六百,分別由三個千戶侯管轄。每個千戶侯手下都有一千二百,不過只有四五百是該千戶侯的部下,余下的都是殷家大汗朱策凌的人,只是由三個千戶侯代管。
樹林當中,三千幾百名殷家騎兵和他們的馬匹們還在養精蓄銳。他們原本埋伏在附近的一處隱秘的山谷里面,在西班牙人通過谷口進入商方步兵設下的伏擊圈后,才急吼吼趕過來占領有利地形準備發起第二波伏擊的。因為趕得有點急,而且路也不好走,上坡下坡的挺累馬的,所以這會兒人沒什么,馬得讓它們緩緩。
北面傳來的密集槍聲,他們當然已經聽見了,一個個都露出的興奮的神采。這些殷家騎兵都是“全能騎兵”,不僅配備弓箭、馬刀、馬槍、胸甲,還配了手榴彈和線膛槍!屬于馬上馬下,砍人打槍丟炸彈,樣樣都能干,干啥都不精的全能騎兵。
不過他們現在有線膛槍和木塞彈,而是槍法都還挺準,所以就變得很厲害了。
這理論上,線膛槍配上木塞彈都能用來給敵人的炮兵點名狙擊,而騎兵的機動性又強。在戰場上如果有幾百幾千的“狙擊騎兵”到處亂竄,專門找敵人的軍官和炮兵下手,這仗還不是穩贏?
而今天在新馬陵道外設伏的這些殷家騎兵,都是由殷家三千戶侯之一的策凌敦多布統一指揮的。雖然這位策凌千戶侯是殷家三千戶中最后一個抵達新大陸的,但架不住他爸爸噶爾丹的兄弟,他是朱策凌名義上的堂兄,對于講究血統出身的蒙古人而言,他就是理所當然的殷家第一侯!
而且他的軍事才能也明顯高于杜噶爾阿拉布坦和丹津鄂木,在殷家騎兵之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該怎么將線膛槍和騎兵結合起來使用。
所以在其他人忙著伺候戰馬的時候,他則忙著在各個百戶的陣地間奔走,向下面的百戶們交代槍擊和騎兵沖擊的順序,有時候還會幫著下面的人布陣設伏。好一陣的忙活!
當西班牙人從北面的新馬陵道谷口亂紛紛的沖出來時,他剛剛把參加這次伏擊戰的二十一個百戶的騎兵布置妥當。海草灘附近的丘陵都算不上高大,而且也不陡峭,倒是非常適合伏兵。唯一的不足就是植被保存太好,都是從來沒有被人砍過的原始森林,不大利于騎兵的列陣沖擊。
另外,這處山坡從半山腰開始就沒什么大樹了,都讓人砍了拿去修建什么大工了而從有樹的山坡上到下面的山路之間,還空著大約二百步的距離。
因此策凌敦多布只能把騎兵一群群的散在馬陵道出口東面的樹林里,并且讓這些騎兵先下馬用手里面的線膛槍遠射,先打上三兩發子彈后,打到西班牙人的隊形完全混亂后。再從右到左,一個接著一個發起騎兵沖擊,也不能沖太快,要不然容易踩上樹根,等沖到山坡下面后,還得調整隊形組成一個個橫隊。
沖擊的難度還挺高的!
在布署完畢后,策凌才飛馬回到自己位于山坡高處的中軍,氣兒都還沒喘一口,西班牙人就已經亂紛紛的從馬陵道山谷中跑出來了。
策凌趕忙取出望遠鏡觀看,一看之下才發現,那些被三千多支線膛槍打了不到半個時辰的“西班牙精兵”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們可是頭一回遇上打得又快又準的線膛槍,早就給打懵了,哪里還有什么隊列?許多士兵為了快點逃命,甚至連手里的長槍和燧發槍都不知道扔哪兒去了。就這樣的“精兵”,居然以幾百上千之數就滅了阿茲特克和印加這樣的大國,真不知道是這些西班牙“精兵”自己朽了,還是那些新大陸的土著帝國實在太弱?
就在策凌有點琢磨不透的時候,剛剛從山谷中逃出來的一群一群的西班牙人已經到了他的腳底下!
再不開火,人家就要跑了!
“信號火箭!放火箭!”
剛才西班牙大軍在山谷里面中埋伏的時候,因為周邊比較安靜,所以能用號炮下達進攻的命令。
現在可不行了,山谷內外的槍聲響成了一片還有一些“腿短”的西班牙人被困在山谷里面拼命放槍抵抗呢!
這會兒再放號炮誰還聽的見?只能放火箭了!
隨著一陣刺耳的尖嘯聲和緊接著的一聲轟鳴,剛剛從山谷里面沖出來的西班牙人就再一次成了活靶子,被打翻了不少。
“伯爵,山上有商方人的火槍手!”
當密集的槍聲再次響起時,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到了圣克里斯伯爵身邊的加西亞,一邊拖著伯爵牽著馬往南跑,一邊沖著伯爵大呼小叫。
早就吃慣了敗仗的圣克里斯伯爵還勉強保持著一位良將應有的鎮定。他扭頭向東邊的山坡上張望了一眼,就大松了口氣,還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伯爵,您笑什么?”阿方索.加西亞可就不明白了。
他沒打過那么多敗仗啊,哪兒知道打敗仗的“快樂”呢?
“我在笑那幫野蠻人!”圣克里斯伯爵大聲道,“你看那里,那么平緩的山坡,換成任何一位歐洲的軍事家……一定會在山坡上埋伏一支騎兵,那我們可就慘啦!”
我們已經很慘了!
阿方索.加西亞心說:“被人家居高臨下當靶子打!而且還沒辦法還擊,因為我們的滑膛槍打得沒有他們的遠……”
他剛想到這里,身邊就有人中彈倒地發出慘叫了。
“伯爵,我們快走,離開這里。”
阿方索.加西亞拉著伯爵,想要盡快離開這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陣戰馬的鳴叫,接著就是緹敲打地面時發出的“蓬蓬”聲,再然后就看見山坡上的樹林中涌出了一群一群的槍騎兵手持長槍,身著胸甲,頭戴“鳥毛盔”的槍騎兵!
圣克里斯伯爵看見這一幕,頓時張著大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是沒話了,他身邊一起跑路的西班牙兵都發出了絕望的驚呼。
“騎兵,是野蠻人的騎兵。”
“上帝啊,他們在山坡上埋伏了騎兵。”
“這下我們要完了。”
“快跑啊!”
跑?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嗎?
眼見著四條腿的殷家騎兵一群群的從山坡上的樹林之中沖出來,然后平舉著長槍,展開密集的沖鋒隊形,好像一堵堵移動到石墻一樣,向著自己這邊轟隆隆的壓過來,圣克里斯伯爵真有一種不真實感覺了。自己這是在哪兒?真的是在美洲嗎?那些穿著胸甲,舉著長槍,頂著鳥毛盔的人到底是誰?他們真的是美洲殷商土著嗎?怎么看著和法蘭西胸甲騎兵還有波蘭翼騎兵那么像呢?
還有,他們真的因為天花失去了百分之五六十的人口嗎?
“伯爵,快上馬您可不能落在商方人手里!您用天花殺了他們幾十萬上百萬人!”
加西亞一聲發喊,直接將頭昏腦脹的圣克里斯伯爵一把拽回現實。在現實中,他才不怕被法國人或是波蘭人捉去呢!他是高貴的圣克里斯伯爵,法國人和波蘭人不敢拿他怎么樣,無非就是一筆贖金如果不行,就再加一倍!他一久敗良將,這方面的經驗是非常豐富的。
但是這些商方人和他有血海深仇啊!
抓了他以后還不得商朝十大酷刑一樣樣都上?
就在這時,他的一個棒小伙很及時的將一匹戰馬牽到了他跟前,圣克里斯伯爵這才想起自己原來也是有馬的!
既然有馬,那就趕緊騎馬吧!騎馬跑得比較快,可以快一點逃走。
圣克里斯伯爵趕緊扶著馬鞍,又用力一踏馬蹬,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他手底下那幾些個還活著的棒小伙也都翻身上馬,簇擁著他一塊兒向南邊繼續逃跑。加西亞則一馬當先,一邊向前一邊用力揮動馬鞭,抽打在擋著伯爵大人逃命之路的西班牙雇傭軍身上,還大聲喊道:“快讓開,讓伯爵大人先走!”
他這一喊不要緊,下面的人全都知道圣克里斯伯爵要跑了,于是就一快跟著大呼:“伯爵跑了,伯爵跑了”
伯爵都跑了,底下的西班牙人還打個毛?趕緊跑吧!
本來就無心戀戰的西班牙人這回更沒理由拼命了,一個個都丟盔卸甲,亂紛紛的向南跑去。由于這一帶的地形依舊是丘陵,只是比新馬陵道谷地里面稍微開闊一點。但是四千多人一擁而逃,還是堵住了道路。策凌敦多布指揮的殷家騎兵,則開啟了“狩獵模式”,在一波騎槍突擊,將手里的長槍扎進一些西班牙人的胸膛中之后,就開始往西班牙人的后背射箭了!
這叫尾銜追擊,不求射殺多少西班牙人,只求把他們當成受驚的獵物不停驅趕只要驅趕上幾十里,這些西班牙人就算不累死,也沒有力氣戰斗了,到時候只能等著被割人頭!
自古以來步兵在戰敗時被騎兵追擊的下場,就是這樣的悲慘!
跟著圣克里斯伯爵開來的六千幾百西班牙步兵,在新馬陵道里面被打死打傷小兩千,剩下的四千多人雖然潰逃出了馬陵道,但是被策凌敦多布的騎兵先用槍一打,再一沖擊,最后又被當成獵物攆上幾十里,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差不多就都交代了,不是被殺,就是被俘,這支軍隊算是徹底玩完!
不過圣克里斯伯爵身邊還有幾百騎兵,還在海草原的商埠里面留了五百步兵,海面上還有二十艘西班牙帆船 他只要能回到海草原,或者叫上帝之城,那就算逃出升天了。
雖然這一仗的損失有點大但是他覺得自己放出的天花應該已經殺死了幾十萬商方人!
而且天花不是一波就了事兒的,當年被西班牙先輩們放出的天花打擊的印第安人往往會遭受兩輪大流行,如果再搭配上一點其他舊大陸傳染病,五年之內死掉個百分之九十都不是問題。
現在商方國最多就死五六成的人口,所以他們的軍隊還有可能保持戰斗力,可當他們死掉九成人口后,他們還能打嗎?
想到這里,圣克里斯伯爵又得意起來了,居然再一次狂笑起來了。
“哈哈哈”
保著圣克里斯伯爵跑了一個晚上,已經沒了精神,正在馬背上打瞌睡的阿方索.加西亞聽見伯爵的笑聲一下就給驚醒了。
他趕忙抬頭四下張望,生怕有什么伏兵從路邊的林子里面蹦出來昨天下午他一笑就笑出好幾千商方的騎兵,現在怎么哈哈大笑了 不過加西亞看了看周圍后,還是放心了。因為他發現周圍沒有樹林了,原來他們已經逃到了上帝之城的那個商埠附近只要進了商埠,那就能安全了。
他再抬頭看了看遠方的商埠,血與金之旗高高飄揚,看來沒有什么問題了。
加西亞松了口氣,又對圣克里斯伯爵說:“伯爵,我們到達上帝之城了!”
“看來上帝并沒有拋棄我們。”圣克里斯伯爵也瞧見那面飄揚在商埠上空的旗幟了,他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后就毫不吝惜地揮動馬鞭,抽打胯下那匹馱著他跑了一個晚上,都快要不行了的安達盧西亞馬,飛奔著跑向商埠。
跑了沒一會兒,他忽然發現那面象征西班牙王國統治的旗幟快速滑下了旗桿,然后又看見一面刺著方塊字的大旗,緩緩的升了上去。
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換旗了?
他剛想到這里,耳邊就響起了“轟轟”的巨響!然后就是一團熱氣從他身后撲來,熱氣的力量極大,一下就把他打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