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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邦小臣,荷蘭東印度公司總督坎普斯恭請大皇帝圣安......”
坎普斯已經給朱和墭跪了,還行了最正式的三拜九叩之禮,還用漢語向朱皇帝請安。
他正磕頭的時候,朱皇帝已經開口了:“坎普斯,你自稱外邦小臣,又說是東印度公司的總督......你到底是哪國的小臣?你的君主又是誰?你當總督的東印度公司到底是個衙門還是個商號?”
侍從大臣納蘭性德馬上就把朱和墭的話翻譯成了拉丁文,然后還加了一句:“大皇帝學貫中西,熟知西洋事務,你若敢虛言欺君,小心大皇帝雷霆震怒!”
坎普斯一聽這話,趕緊磕頭請罪:“大皇帝恕罪,我來自西洋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共和國雖然沒有君主,但是卻有和君王并沒多少不同的執政官,執政官威廉三世就是我的君主。至于東印度公司,則是介于商業機構和政府機關之間,是得到尼德蘭大議會特別授權的特許貿易公司,可以行使交戰、締約和治理殖民地的權利......”
他現在說的是拉丁文,朱和墭完全能聽懂,而且他也知道特許貿易公司是個什么東西......它們其實就是合法干零元購的強盜公司!
其實就是一幫人模狗樣,信仰上帝,熱衷慈善的歐羅巴貴族老爺不方便自己下場搶劫。就搞出這樣的幺蛾子公司,雇傭一些亡命出海放搶,自己當股東分臟,拿了好處但是不沾惡名和因果,掛了以后也不會因為殺人放火下地獄。
這可真是太奸詐了!
朱和墭現在可是東方文明世界的最高領袖,當然要維護東方文明世界的秩序,當然不能讓這種強盜公司來馬六甲以東的文明世界作惡了。
“大膽!”朱和墭已經怒了,大喝一聲打斷了還打算欺君罔上的坎普斯,可把坎普斯、窮森、馬丁、瓦倫堡、皮門特爾這幾個強盜殖民者的頭頭給嚇著了。全都趴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生怕朱和墭一聲令下把他們幾個都宰了。
朱和墭怒斥道:“爾等分明都是海賊盜匪,干得都是殺人越貨的買賣,個個都無惡不做,還充什么誠信經營的商人?你們干得這些事兒,朕清楚得很!”
他的話音剛落,邊上的邱榮也瞪著眼珠子附和道:“哼,你們幾個賊頭別以為能騙得了圣上!你們就連本爵都別想煳弄過去,本爵太知道你們是什么貨色了!”
納蘭性德也沉下面孔,用又急又快的拉丁文說:“大皇帝無所不知,當然也知道你們歐洲人借著特許貿易公司和傳教的名義干得那些奸惡之事......現在你們當著大皇帝的面還敢撒謊欺騙,就不怕大皇帝震怒之下將你們斬首嗎?”
這下窮森、馬丁、瓦倫堡、皮門特爾這幾個家伙都不干了,馬上提出了異議。
“大皇帝,我們什么都沒說啊!”
“大皇帝,欺騙您的是荷蘭海盜奸商坎普斯,我是法蘭西國王的奴仆......”
“大皇帝,我是瑞典國王的代理人,我們瑞典東印度公司真的沒有,沒有在馬六甲海峽以東干過壞事兒......”
“大皇帝,我和澳門的貝洛家族是親戚,您的貝貴妃是我的遠親啊!”
好嘛,居然還攀上親戚了!
怕死怕成這樣,真是丟盡了葡萄牙國的臉面了。
不過朱和墭還是準備給貝佳馨一點面子,笑著對這個自稱是貝貴妃親戚的皮門特爾說:“你這個帝汶總督和他們四個是不一樣的,你是葡萄牙的官員,他們是打著特許貿易公司名義的海盜!”
皮門特爾大吁了口氣兒,不過心還是很虛的。因為他本來是個澳門葡人,還是個高官。在朱和墭收復澳門后因為不甘心被大明統治就拖家帶口逃去了果阿,到了果阿后他又拉起一幫澳門葡人抱團干雇傭兵,混了兩三年后就得到了一個出任帝汶島總督的機會。
不過帝汶島的總督有點燙手,他雖然早在十余年前就拿到委任狀了,可就是種種原因沒法上任。
而這一回,因為他和他手下在“八國打印”之戰中表現突出,所以果阿總督府才派出戰艦送他去帝汶,順便重建葡萄牙在帝汶島的殖民統治。
可帝汶島的位置也在馬六甲以東......現在那里可是天朝屬地了!
納蘭性德把朱和墭的話翻譯成拉丁文之后,坎普斯、窮森、馬丁、瓦倫堡四個人都吸了口涼氣兒。大明皇帝這是要把他們當海盜了。雖然他們的確是海盜,但他們都是有執照的海盜。其中的法蘭西東印度公司還是路易十四控股的,屬于有編制的國營海盜!
想到這里,法國人亨利.馬丁就用拉丁文嚷嚷起來了:“大皇帝,我是法王路易十四委任的海軍上校......我們法蘭西東印度公司隸屬王室,我是法王的奴仆!”
納蘭性德聽了他的話,回頭對朱和墭說:“圣上,這個姓馬的洋鬼子說是法蘭西內務府的奴才,是法王路十四的人。和姓坎的,姓窮的,姓瓦的洋鬼子的不一樣的,他是有身份的奴才。”
朱和墭笑了笑,心說:“不愧是納蘭才子,這翻譯的就是好!”
他笑道:“朕才不管什么路十四的人,詹二的人,威老三的人,還是查十二的人,既然要在大明的地盤上發財,就得守朕的規矩......而且朕的這個規矩不僅要管他們在大明天下的所作所為,就連他們在馬六甲以西的所作所為,朕也要管!”
納蘭性德回頭對幾個洋鬼子道:“大皇帝說了,現在馬六甲海峽以東是大明天朝的地盤,你們只要想在馬六甲以東做買賣,就得守天朝的規矩和法度!而且這法度不僅管你們在馬六甲以東的事兒,還要管你們在馬六甲以西的事兒!”
什么?
連馬六甲以西的事兒也管?
這管得也太寬了吧?
“大皇帝,”會說漢話的窮森開口道,“依著國際公法,各國的君主或政府通常都管各國的事兒,一般是不能插手他國的司法,要不然非亂套了不可。”
“這誰說的?”朱和墭一瞪眼珠子,“你以為朕不懂國際公法嗎?我大明堂堂天朝,國力世界第一,是可以行使長臂管轄權的!”
窮森一愣,什么叫長臂管轄權?國際公法上有這一條嗎?
“大,大皇帝,這個長臂管轄權要怎么行使?”窮森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問問清楚。
朱和墭沉著聲道:“就是你們這幾個公司,還有那個果阿總督府,不得在馬六甲以東各處干出有損我大明天朝國家安全的事兒。要不然朕就要對你們實行‘天朝制裁令’,從重從嚴,狠狠的制裁......乃至發兵討伐!”
納蘭性德馬上就把朱和墭的話又翻譯了一遍,這下坎普斯、馬丁、瓦倫堡、皮門特爾他們四個也有點傻眼。
國家安全?
這是個什么標準?
朱和墭看見他們幾個傻了,心里好不得意,不過他卻沒有繼續和他們解釋長臂管轄的道理。而是笑著就對那個帝汶總督皮門特爾道:“皮總督,帝汶島可是個好地方......盛產紅木、柚木、青龍木、檀木,還出產珍珠,聽說還有金礦。但是這個島嶼卻被一群土生葡人占據了,他們可不承認你這個總督啊!”
葡萄牙因為被西班牙吞了好幾十年,國家的底子叫西班牙人掏空了,海軍也因為幾次失敗的“無敵艦隊遠征”被敗光了,對殖民地的控制也大為放松。所以葡萄牙的殖民地經常出現造反、叛變和被附近的土著封建王朝征服的事件。
而帝汶島則爆發了一場長達二十年的混血葡人間的內戰!打到最后,又拒絕果阿總督府派去的總督,鬧起了獨立。而這位 納蘭性德把朱和墭的話翻譯了一下,皮門特爾聽了以后眉頭就皺了起來,“大皇帝,果阿方面派了一艘三級戰艦送我去帝汶島上任。”
“可是朕同意過嗎?”朱和墭認真地看著皮門特爾,用廣府話對他說,“帝汶島在馬六甲以東,朕同意,你才能去帝汶島,朕不同意,你就不能去帝汶島。”
皮門特爾在澳門長大,他能聽動廣府話,而且也能說一點,他馬上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用廣府話問:“圣上,我能為您做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成為帝汶的總督?”
還是個聰明人!
朱和墭笑道:“你不會成為總督,因為朕不會允許葡萄牙國在帝汶島擁有殖民地!但是朕可以同意由果阿總督府控股的帝汶公司經營帝汶島上的伐木場、種植園和珍珠生意......你明白了嗎?”
皮門特爾當然明白了,連忙向朱和墭大禮叩拜,“皮門特爾愿為大皇帝效力!”
朱和墭笑了起來:“好,朕就是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朕會安排人送你去帝汶島!”
和當年在澳門的所作所為不同,這次朱和墭并沒有剝奪葡萄牙人在帝汶島的殖民利益,而是將之轉化為了殖民公司。他之所以要這么干,并不是因為擺不平一個小小的帝汶島。而是他想用帝汶島和東西方貿易的利益去影響葡萄牙人的果阿總督府,從而維持住東西方貿易線,爭取將果阿總督府慢慢改造成自己的代理人。
而朱和墭給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定位,同樣是大明商業利益在西方的代理人!
安排好了皮門特爾,朱和墭又找上了坎普斯,“坎總督,邱王早就和你說過朕的意思了吧?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天朝治下只能依法從事商業活動,而不得從事司法、行政、立法、外交等非商業性活動,更加不允許在大明治下的土地上建立殖民地......凡是已經建立的位于天朝治下的殖民地,必須在規定的期限內交出治權、軍權、法權以及相關的資產。
不過東印度公司所擁有的,一切和商業活動有關的資產,譬如商港、商埠、莊園等等,都可以保留繼續經營。”
朱和墭的話說的很慢,他說一句,納蘭性德就翻譯一句。而坎普斯則一邊思索一邊傾聽。等到朱和墭的話說完,坎普斯也大松了口氣。
朱和墭說的這些和邱榮、蘇占島當日在柔佛蘇丹國和他說的差不多。
就是買賣可以繼續做,但這個殖民統治算是到頭了。
而沒有殖民統治權的買賣……倒也不一定賺不著錢,但肯定得看大明天子的臉色了!
如果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馬六甲以西觸犯了大明帝國的核心利益,那朱皇帝的長臂管轄權就要來了。
也就是說,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馬六甲以東的產業,現在都成了捏在朱皇帝手里的人質。
除非阿姆斯特丹的大股東們真的不要錢了……否則他們和荷蘭東印度公司就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遵從大明天子的意志。
這一招可謂高明啊!
坎普斯想明白的事情,窮森、馬丁、瓦倫堡這三人也都明白了。
雖然法國、英國、瑞典三國在馬六甲海峽以東并沒有殖民地……但是和中國進行貿易卻有巨大的經濟利益!
而且荷蘭東印度公司和葡萄牙果阿總督府,多半會因為巨大的經濟利益屈服于大明。
而這么一來,那個約翰.丘吉爾男爵所擬定的貿易戰計劃,幾乎就是破產了!
“大皇帝,荷蘭東印度公司,愿意遵守大明法度,在馬六甲以東地區合法經營。臣坎普斯一定唯天子馬首是瞻!”
原來這個時候,坎普斯已經想明白一切了,所以十分干脆地服了軟。
聽見坎普斯的表態,朱和墭就知道自己已經影響了貿易戰的第一局了。
現在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可是東西方貿易中的巨頭!
他們一家的貿易額就比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還要多。
只要拴住了荷蘭東印度公司,歐洲市場和印度市場,就不會遠離大明天朝而去。
而貿易戰的第二局,并不在大明本土,南洋或是中南半島區域。而是在遙遠的新大陸……新大陸的黃金,才是貿易戰決勝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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