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理有一筆沒一筆的賣著。
雖然賣的慢,十人中最多也就一人購買,但每筆出貨少則十斤,多者三四十斤,隨著天色漸漸大亮,帶來的兩千多斤的妖獸肉依然還是慢慢賣完。
陳理迅速收攤離去。
而與此同時,一股暗潮以坊市為中心,開始迅速的朝四面八方擴散。
二階妖獸在坊市出現,如一記驚雷,讓整個綠河坊都騷動起來。
金鱗幫。
趙家宅邸。
“什么,賣肉佬正在坊市賣二階妖獸肉?這不可能,他哪來的二階妖獸肉!”
趙崇秀雙目圓瞪,對于幫眾的匯報,一臉不敢置信。
雖然他名字帶個秀字,但渾身上下,都和秀字沒半點關系,他身材高大,體魄強壯的猶如一頭巨熊,一身袍服,都穿成了緊身衣的效果,令人望而生畏。
對于這位賣肉佬,他早有耳聞。
是這大半年來突然冒頭的風云人物,單槍匹馬,橫行坊市,其赫赫兇威讓所有人都不敢輕攖其鋒,其實力之強大,連他都為之忌憚。
但再強大,那也只是煉氣期。
而二階妖獸,是什么?
是堪比筑基的存在。
一整個位階的壓制。
煉氣期面對這種存在,完全就像蚍蜉撼大象,就連虞家那老不死面對這種存在都龜縮不出,任其在綠河坊肆虐,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這賣肉佬憑什么?
“他娘的,估計是走了狗屎運!綠河坊外面可不止一頭二階妖獸……走,帶上幾個好手去坊市看看,今天會會這位賣肉佬。”趙崇秀道。
“幫主,難道準備……”一名幫眾在脖子上比劃個手勢。
“嘿嘿,用不著我們動手,總有忍不住的想要稱量他的分量,我們靜觀其變便是,更何況這位闖出這么大名號,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趙崇秀笑道,心中謹慎。面帶豬像心中嘹亮,說的就是他。
趁著時間還早,陳理已經賣起第二批妖獸肉。
今天坊市的人流量,比以往多了近乎一倍,無數人都被二階妖獸肉吸引,即便囊中羞澀,也想過來看個熱鬧。
喧鬧聲不絕于耳。
陳理的攤位外面,已被圍的密不透風,密密麻麻都是人。
所有人都在大聲說話。
里面混合著無數的情緒。
激動、興奮、滿足又或者驚嘆、敬畏、仇恨。
當然這情緒大多是對向那堆二階妖獸肉,而不是操劍大塊切肉,滿臉兇相的賣肉佬。
二階妖獸幾乎是綠河坊所有人的夢靨,恐懼之源,綠河坊如今的困頓,大半都來自于此,無數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沒錢。
只能過個眼癮。
“讓開!”
“讓開!”
一大幫人擠開人群。
有人本準備發火,一看來人的氣勢,頓時迅速偃旗息鼓,慌忙避開。
“雄武幫的人!
“幫主閻雄都來了。”
“要出事了!”
陳理眼皮子一臺,就見一群五六人,快步朝他走來。
本來排隊賣肉的幾人,連肉都不買了,快步離開。
麻煩來了,陳理微微嘆了口氣,不慌不忙的放下肉。
“在下雄武幫閻雄,見過陳道友,久仰大名,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當先的閻雄,拱手笑道,他身材中等,看著三十歲上下,雖臉上帶笑,但雙眼充滿戾氣,顯然不是什么好相處之人。
“閻道友親自過來,可是要買肉?”陳理面無表情道。
“不知道友這肉價格幾何?”閻雄盯著陳理道。
“十斤五顆下品靈石,在木板上寫著呢。”陳理說道。
“若是我買的量大呢?”閻雄笑瞇瞇的試探道:“十斤兩顆靈石如何?”
“概不還價,我這肉不缺人買!閻道友作為一幫之主,手頭上不會連這點錢都沒有吧?”陳理毫不示弱道。
“好好好,早聽說陳道友做生意一向硬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我也就不還價了,給我來兩百斤。”閻雄皮笑肉不笑道,取出一顆中品靈石,輕輕放到肉攤上:“不用找了。”
陳理取過靈石,隨即用劍切下幾塊肉,堆成一堆:“有多無少。”
“陳道友爽快,我就打擾你做生意了,走!”
陳理看著幾人匆匆離去,他收回目光,繼續賣肉。
第一天就這么風平浪靜,平靜的度過,賣了兩噸肉,收入二十顆中品靈石。
但他心中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院子里。
“刺啦!”
掌心雷射入草叢,電光爆閃,把一簇雜草打的粉身碎骨。
“啪啪啪,陳道友,快開門。”
陳理停止練習,過去打開門。
來的是張彥。
“陳道友聽說了嗎,有頭二階妖獸死了,今天坊市里有人在販賣二階妖獸肉呢。”張彥憔悴的老臉上充滿激動,仿佛多年的便秘突然通暢了:
“你那兩張皮,肯定來自那頭妖獸……我就說怎么會有這么新鮮的二階蛇妖皮賣。真是,真是太難以置信,這可是二階妖獸。”
“嗯,我知道!”陳理道。
“啊,你這什么表情,怎么一點都不激動!”張彥見陳理一臉平靜,疑惑道。
“我早上就去過坊市了,早激動過了。”
“原來如此,你知道這頭二階妖獸是誰殺的嗎?是不是那位虞家筑基出手了?”張彥打探道。
是我!
陳理心中暗道。
“不是虞家筑基,是那位賣肉佬!”
“啊,賣肉佬!賣肉佬是誰,都沒聽說過啊。”張彥一臉迷茫,隨即笑道:“這賣肉佬真是恬不知恥,膽子也大,估計是出門撿到尸體了,就冒這貪天之功,好在和我等無關,至少可以確定二階妖獸死了,以后總算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陳理頓時有些興味索然。
“綠河坊外盤踞的二階妖獸可不止一頭,至少還有一頭在!”他語氣幽幽的說道。
第二天早上,肉賣的更快,很多人都聽到消息,特意趕來。
有些大客戶。
一買都是百斤以上。
兩三百斤,也屢見不鮮。
特別是虞家。
就買了一千斤肉,不過余肉不多,只能等明天才能拿到肉。
等賣完結束,陳理發覺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本想甩掉麻煩。
但念頭一轉,想著正好拿來立威,便改了主意。
一個落魄的老年修士若無其事的在街上走著,眼見前方的人影走入小巷,他忍不住加快腳步,然而才剛走過一處樹林,一個身影如鬼魅竄出,對著他后腦一擊。
他眼前一黑,毫無反抗之力的軟倒在地。
任由身影拖往樹林。
激發一張靜聲符后。
陳理連扇兩巴掌,把人打醒:
“嘿,都一把年紀了,還學人跟蹤。說,是哪個勢力派你來的?”陳理逼問道。
老修士臉腫的老高,緩緩睜開眼睛,故作迷茫道:“道友饒命啊,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蹤誰啊,在下只是湊巧路過,無人指使啊。規矩我懂,規矩我懂。靈石、法器,你都拿去,就放過老朽吧。”
“嘿嘿,老頭,你糊弄誰呢?”陳理嘿然一笑,眼冒兇光:“我特意繞著圈子走,你也跟了我一圈,天底下有這么湊巧的事,本來看你一大把年紀,生活不易,想饒你一條性命,如今看來是用不著了。”
他緩緩拔出劍。
“我,我說。”老修士被嚇得渾身一抖,眼看瞞不過去,倒也光棍道:“道友,說的可是實話,真饒我一命?可不能騙我啊!”
“只要回答的滿意,我向來說話算話!”
“是靈狐幫叫我跟蹤你的,說要我摸清你的真實身份……這也不能怪我啊,老朽修為低微,無依無靠的,哪能跟幫派作對。您說是吧,他們叫我做,我就只能做嘍!”老修一臉賠笑道,笑的滿臉菊花:
“你說過說話算話的,可以放了我了吧。”
“不急,你的話,我信不過,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說謊,走,帶我去你家。”陳理一把把他拉起來:“前面帶路。”
“道友,這會害死我的,這和殺了我有什么區別。”老修臉色難看,笑容也繃不住了。
“至少你不用現在就死!”陳理冷冷道:“不過放心!”
陳理臉上肌肉蠕動又變幻一張陌生的面容。
老修看的一臉震驚:“你、你、你是人是邪?”
“大驚小怪,現在帶路吧!”陳理冷哼道。
老修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好老老實實的上路,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樹林。
“說說靈狐幫的幫主。”陳理道。
“您就別為難我了,老朽一個底層的小人物,想湊都湊不上人家面前,只聽說是練氣后期的修士,其余就想知道,也沒處了解啊。”老修滑不留手,一臉賠笑道。
陳理不再說話。
心中暗暗盤算。
說實話,這兩天。
各大幫派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走。
似乎都在有意無意的試探。
之所以,沒有動手,一直風平浪靜。
一方面,是因為他之前立下的兇威。
另一方面,也是隱隱忌憚他殺了二階妖獸的可能。
然而這依然不夠。
只要他稍稍表現出一絲軟弱,或者底氣不足,這些幫派恐怕立刻就會像一群餓狼一樣撲將過來,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兩天平靜下的暗潮涌動,所有幫派似乎都在蠢蠢欲動。
靈狐幫只是其一。
還有更多的還沒冒頭。
一頭二階妖獸。
價值一兩百顆中品靈石。
對任何一個幫派都不是一比小數目,足以令所有人眼紅。
理智謹慎這兩個帶著褒義的詞匯。
就是說明能真正理智謹慎的人不多。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才是人的常態。
韭菜永遠都是一茬接一茬,永遠割不盡。
“那么就先拿靈狐幫立威吧!”
兩人很快就來到老修的住址,陳理一打聽果然是靈狐幫的地盤。
確定老修沒說謊。
陳理便立刻放過他,轉身離去。
半夜凌晨。
夜深人靜。
靈狐幫幫主張林早早就入睡了,突然間一陣心悸,從睡夢驚醒,渾身都出了身冷汗,他看著天花板,呼呼喘氣,一臉余悸。
“今天怎么了,怎么會突然驚醒?”
他對自己的危險直覺相當信任,這么多年,已經救過他好幾次命了。
他靜靜的傾聽著,外面竟一點動靜都沒有,悄然無聲,隱約能聞到一股腥味。
當即他就感覺到不妙。
看向身邊的女人,伸手狠狠的抓了一把:“別睡了!”
女人頓時慘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別囔囔了,去看看外面什么情況。”張林冷哼道。
“還是別麻煩了嫂子了,我做完事馬上就走。”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誰!”
陳理點燃旁邊的油燈,很快一張滿是橫肉的兇臉,映入眼簾。
“今天早上,你還找我賣肉呢,不記得了嗎?”
“等等,原來是陳道友!不知特意來此看上了我的什么,只要我有的,你盡可拿走。”張林心臟劇烈跳動,強自鎮定道,一邊穩住陳理,一邊手不動聲色摸向身后枕下的法器。
“嘿嘿,當我是劫道的……”陳理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小動作真多,算了,也沒什么好問的……”
話音未落,他身影一晃。
一道劍光閃過。
張林渾身一僵。
“你……”一道紅痕從喉嚨隱現,他瞪大眼睛,嘴巴闔動,似乎想說些什么,話還沒出口,鮮血噴涌,很快連頭顱都隨之掉落。
與此同時,女人的尖叫聲響起。
“閉嘴!”
“別……別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嚇得臉色蒼白,連連后退。
“放心,我向來不殺無辜。來,把他的法器、靈石、符箓都拿出來交給我,聽的懂我的意思嗎?”
女人連忙拼命的點頭。
也不顧春光外露,很快就手忙腳亂的把他男人的財物雙手奉上,一臉卑微的討好。
陳理接過后,笑道:“知道我是誰嗎?”
女人連忙搖頭,一臉惶恐:“我……我不知道,黑燈瞎火的,你還蒙著臉,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臉。”
“呵呵,懂得還挺多,不,你應該知道!我是坊市的陳姓賣肉佬,記住有人問,就這么說。”
陳理說完,也不顧女人臉上的迷茫。
轉身就走。
相比上次強殺喬冠元,最后還深受重傷。
這次輕松的就像郊游一樣,連靈力和體力都沒消耗幾分。
大師級的呵斥術搭配劍術,外面的守衛猝不及防之下,比砍木樁好不了多少,他一一在尸體上收身,很快就揚長而去,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