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環顧四周。
他在自家查爾河畔別墅的一樓客廳里。
時間是下午。
七月份波士頓稍顯熾烈的陽光從窗外曬進來。
高凡站在沙發前,他記起勞倫斯就是從這倒下去的。
現在黑匣子仍然被丟在地毯上。
高凡隨手把它拾起,心中又想到,對了,大師兄……
“大師兄!”高凡叫了一聲。
而這個叫聲,引來了一個腳步聲,從二樓‘咚咚咚’跑過來,緊接著高凡就看到一臉驚喜的安娜,還有先安娜一步,從二樓直接跳下來的黑貓。
高凡接住黑貓,覺得入手頗沉,現在黑貓已經是大貓了。。
上帝不斷用頭噌著高凡的臉,是許久未見的親昵。
“高,你去哪了,你失蹤了整整一天!”安娜從樓梯上也奔跑下來,“經紀人先生死了,你失蹤了,我很擔心。”
我失蹤了一天,這恰好是在那座夢中精神病院的時間……高凡先是冒出這個念頭,所以那個精神病院究竟是在哪?我是真人穿越過去了?!
但下一秒,這個疑惑以及隨后的不解思緒,又被安娜接下來的話徹底掩埋。
“大師兄……死了?”高凡訝然問。
安娜走到高凡面前,沒說話,只是目光溫柔得看著他。
但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高凡猛得抓住了安娜的手,瞪大了眼睛。
安娜被高凡抓得手很痛,但她沒縮手,只是說:“高,是的,經紀人先生死了。”
沒錯。
勞倫斯死了。
醫生初步檢查認為他是死于長時間饑餓、勞累導致的心力衰竭,但這種突發性死亡一般只會發生在長時間進行高強度、高集中力勞動的職業,比如卡車司機,且死者一般具有心臟或大腦方面的疾病,而經紀人先生一向健康,死前也只是坐在那,并沒有進行什么勞作。
如果想要進一步查明死因,還得進行尸體解剖才行,但經濟人先生的夫人拒絕了這個提議——這是高凡第一次見到勞倫斯夫人,是在葬禮上,并且見到了勞倫斯的兒子,一個已經在上大學的男孩,只比高凡小四五歲。
高凡從來不知道勞倫斯有老婆有孩子,雖然是已經離婚的老婆和孩子,另外,高凡也見到了勞倫斯的父母,這對老夫妻從瑞士趕來,一同參加了經紀人先生的葬禮。
沒人詢問高凡,經紀人先生的死因。
而高凡也的確并不知道勞倫斯的死因。
在高凡與安娜創作《超時空之戰》的過程里,究竟發生了什么,高凡不知道,安娜也不知道,上帝大概知道,但上帝不會說話,高凡只記得到了第三或者第四天的時候,勞倫斯就不給他們送飯了。
而勞倫斯的死因,肯定與《波士頓人》被毀有關。
毀掉《波士頓人》,或者會引發一些意外,但高凡并不確定,之后一旦進入創作狀態,還是使用四種惡魔顏色那種一生只有一次機會的終極創作狀態,他就忘了這些了,他甚至不知道勞倫斯拿走了他的黑匣子。
現在想來,應該是《波士頓人》被毀,引發了大規模的神秘災難,而勞倫斯先生為了對抗這種災難,而導致意外身亡……但是,勞倫斯與神秘無關啊,他如何對抗神秘?
是因為黑匣子么?
那么高凡在夢中夢見的那座精神病院中的‘伍德’醫生,與勞倫斯形貌一致,是否因為勞倫斯的意外死亡?
高凡無從了解,他只是隱約意識到,他完成《超時空之戰》后,黑匣子似乎也有了奇妙的變化,也許那里面多了一座精神病院?勞倫斯死后進入那里面,高凡的失蹤,也是進了匣子了。
這樣想的話,辛未為什么會在那里?
現在。
波士頓。
奧本山公墓。
這是波士頓的一座花園式公墓。
七月下旬,正是波士頓天氣最好的時節,陽光照在青翠的草地上,一座又一座墓碑在綠蔭籠罩下整齊排列,瑞士的傳統中并沒有落葉歸根的習慣,勞倫斯死后就安葬在這座他曾經深深喜歡的城市里。
經紀人先生的葬禮上,還有不少畫家到來,由于戰爭,方格斯畫廊暫停了營業,那些被勞倫斯一手帶出來的畫家,卻仍然前來參加了他的葬禮,很多人都在葬禮上落淚,勞倫斯是個優秀的藝術品商人,他讓很多人的‘畫家’夢想得已實現。
高凡站在距離葬禮人群稍遠的地方,今天奧本山公墓也有不少波士頓市民來掃墓,但沒人多看畫家一眼,自從《波士頓人》被毀掉,畫家與波士頓市民之間的神秘就中斷了,信仰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飄飛失散在天空中。
不得不說,這讓高凡感覺有些輕松,之前雖然覺得波士頓是自己的城市和堡壘,會讓他覺得安全,但并不會覺得安逸,甚至有些沉重,因為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感受到與波士頓市民們心靈上的共鳴,很安全,但很累。
《波士頓人》被毀的確很可惜。
但《超時空之戰》是一幅更加偉大的畫作。
如果說《波士頓人》可以承載一座城市的靈魂。
那么《超時空之戰》就可以裝下從1920年到如今所有人類文明的重量。
“所以你沒白死,大師兄。”高凡輕聲說,“在你的守護下,我們創作了人類歷史中最偉大的作品,當然,你也電了我一個小時,嗯……你是故意的吧?”
忽得,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這是個傷感的季節。”
高凡轉頭便瞧見了韓梅梅。
“節哀順變。”韓梅梅對高凡說。
“你也節哀。”高凡說,“抱歉,沒空去參加林森浩的葬禮,他辦葬禮了吧?”
“辦了,簡簡單單的一場葬禮。”韓梅梅說,“他沒有夫人,也沒有孩子,最后站在他幕前的,只有幾個尋路人。”
“我記得他有個老婆吧。”高凡說,“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我在100年前的時候見過她。”
“在創立STK時就分手了,那時會長經歷了‘褪魅’,變成了普通人,不適合再與夢魘繼續交往,那位小姐哭得很傷心,這可能也是會長最后的愛情。”韓梅梅說。
“林森浩跟我說的是‘犧牲’,他為了‘褪魅’,‘犧牲’了他的女朋友。”高凡卻記得林森浩到最后那通電話里不是這樣說的。
“你們人類不是常說失去愛情,就等于死了一次么,這么說會長也的確是‘犧牲’了女朋友吧?”韓梅梅解釋。
“呵,老騙子。對了,林森浩是怎樣褪魅的?”高凡問。
“和你有關。”韓梅梅說,“和我也有關,但還沒到我們知道的時候,所以我也不知道。”
“神神秘秘的……找我什么事?不是只為了說一聲節哀順變吧?”高凡問。
“首先是個消息,另外一位尋路人,‘化學家’接任了會長,他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您。”說著,韓梅梅交給高凡一封信。
高凡就見上面寫著:‘辭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