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盧雨楠點頭道,“并且是符合懸賞要求的,有酒渣的優質陳酒。”
  葡萄酒在虞國象征著國家的富庶與強大,權貴人士與文人墨客喜飲此酒,小康之家旳普通百姓也偶爾會去酒肆買幾斗。
  價格要比普通酒類貴三、四成以上。
  李昂問道:“實物帶來了么?”
  “帶來了。”
  盧雨楠稍側過頭,一旁的護衛立刻解下包裹,蹲在地上,從塞滿了棉絮稻草的包裹中,取出兩個用軟木塞密封的玻璃酒瓶。。
  李昂接過酒瓶,手指稍稍用力,擰下木塞。
  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立刻從瓶中涌出。
  咕咚。
  一旁的病坊伙計本能地咽了下口水,直勾勾地看著瓶中猩紅醇厚的液體。
  即便沒有飲酒習慣的李昂,也能看出這是真正的好酒。
  他傾斜瓶身,將酒水倒入碗中,聚精會神地盯著碗底。
  沙沙——
  伴隨著酒水傾倒,
  如沙一般的顆粒狀酒渣,也滑落在碗的底部,
  李昂無視了酒水,用念力舀出一點酒渣,放入嘴里細細品嘗,酒香濃郁,味道微酸。
  “呼...”
  他松了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又打開了第二瓶酒。
  這瓶的酒渣更多,
  軟木塞底部和瓶子的內壁,都掛著紫色的殘渣。
  “很好。”
  李昂抬頭對對方說道:“這些酒是從哪里來的?價格多少,
  你能提供多大的量?”
  “一部分是我們族人自己釀造的,
  一部分是海上船隊從西國方向運來的。”
  盧雨楠回答道:“總量在二十萬斤左右,
  每斤三百文,總價六萬貫。算上運費等,
  價格為七萬貫。”
  “我出八萬貫,全包了。”
  李昂說道:“另外,我還要你們用來釀造、儲存葡萄酒所使用的木桶。特別是掛著酒渣的木桶。”
  “呃...好。”
  盧雨楠臉色有些古怪,
  從來沒有聽說過買酒還要連木桶一起買回去的,“轉運可能需要點時間,我得寄一封書信,找人帶給在長安的下屬,讓他安排船隊發貨...”
  “不用這么麻煩,
  你寫個地址給我,
  我用咫尺蟲聯系長安,
  派人找到他。”
  李昂說道。
  蘇州作為雄州,
  其太守府上鎮著一只咫尺蟲,可以用來遠程通訊。
  李昂是抑制疫情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有權使用咫尺蟲,
  與長安聯系。
  “地址在東市第三街...”
  盧雨楠在紙上寫下了地址和聯絡人,從李昂那里拿到一萬貫訂金后,便離開了病坊。
  邱楓看著盧雨楠遠去的背影,有些疑惑道:“日升,你買這些酒是為了...”
  “制藥。其他草藥都已經試過了,沒有用,
  只能試試偏方。”
  李昂沒有過多解釋,
  他能感覺到盧雨楠也是一名修士,境界比自己還高,身上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這年頭,能在長安城里以蠻人身份經營商號的,誰又沒點小秘密。
  盧雨楠是誰、為誰效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那批優質葡萄酒什么時候送到。
  他拿上紙條,離開病坊,騎馬趕往太守府。
  在太守府中,見到了光王李善。
  這段時間以來,兼任巡察使一職的李善也在日夜不休地工作,
  協調物資轉運,
  監督一線施工,拔擢優秀官吏,懲治犯法惡人。
  什么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的商人,
  偷竊搶劫的盜匪,
  濫用私刑的鄉紳,
  谷齏</span妖言惑眾的神婆、神漢...
  李善嚴格依照虞律,處置了不下百人,連帶著還翻出了以前蘇州府的許多錯案冤案,全部重新審理、審判。
  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唯獨雙眼格外明亮。
  “日升你來了。”
  見到李昂出現,李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要用咫尺蟲么?”
  “嗯。”
  李昂點了點頭,注意到李善身上穿著甲胄,手下親兵也都披掛上了鎧甲,像是要出城的樣子,便問道,“殿下這是要...”
  李善猶豫了一下,說道:“昊天觀出了點事情,有百姓聚眾。”
  李昂皺眉,“聚眾鬧事?”
  “不,沒有鬧事,只是在那里哭。”
  李善嘆息道,“還是有百姓死了。
  一些親人死絕,
  或者自己重癥不愈,自覺死期將至的人,
  聚集在昊天觀外日夜哭泣。”
  李昂不禁沉默。
  盡管虞國朝廷的反應速度已經足夠快了,
  要物資給物資,要人力給人力,
  各州府的配合也堪稱同心協力,
  但血吸蟲波及實在太廣,
  重癥病患實在太多。
  邱儆邱權開出的腹水草藥方,可以減輕病癥表象,
  真正能治愈病癥的,還是直接摘除體內寄生蟲的念絲手術。
  然而能做手術的念師數量有限,病坊床位有限,
  病坊不得不只接收病情最危急的重癥病患,讓一部分輕癥患者回家等待。
  對于這些得了病的患者而言,他們的身體里每天都有上百只新生血吸蟲孵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日復一日地等待,等待病坊的通知。
  從輕癥,拖到中癥。
  從中癥,拖到重癥。
  從期望,變成絕望。
  能做的,大概只有哭泣。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蘇州上下已經在竭力扼制血吸蟲,
  只是...力有未逮。
  李善勉強笑了下,說道:“這里有我負責,日升你不用擔心。”
  “我明白,”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我會盡快拿出能治愈病癥的藥物。”
  他大踏步走向太守府的一處隱秘房間,將學宮行巡的玉佩,展示給兩名面無表情的鎮撫司軍官。
  兩名軍官掃了眼玉佩,側過身子,讓開道路。
  李昂走入密室。
  密室中空空蕩蕩,只有一張桌子,以及擺放在桌上的巨大蚱蜢。
  他熟練地拉過蚱蜢體表觸須,將觸須塞入到蚱蜢身體兩側的凹槽當中。
  這些凹槽就相當于是“電話號碼”,只有按照特定的排列組合順序,才能聯系到特定的另一只咫尺蟲。
  吱吱——
  伴隨著蟲身內發出尖銳短促的聲響,李昂撥通了學宮號碼,“喂?是蘇博士么?我這里需要一些連錫。”
  連錫,即金屬銻。
  李昂要做的,就是名為酒石銻酸鉀的對血吸蟲特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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