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鷺是十三靈術宗之一的大焚宗的女弟子。
她入門較晚,修為并不高,對于靈根的掌握也很淺,除了嬌嫩動人的稚顏外,沒有什么可稱道的地方。
她拖著歲傷的腳,忍著疼痛,竭力跟緊了師兄師姐的步伐,不敢落下半步。
期間也有師兄想去攙扶,但帶隊的大師兄始終冷著臉,其他人也不敢多對這個小師妹表示關切。
終于,在一片尸體堆積的河谷處,大師兄示意大家停下來。
河谷處有十多具尸體,尸體皆已死亡,他們身體上析出的、白色蛛絲般的靈根就是證明,這些靈根密密麻麻相互盤結,像是上蒼撒下了大串紙錢。
他們停下來,不是為了給這些修道者收尸,而是 “這些尸體沒死多久,靈根還未變質,將它們吸干凈吧。”大師兄冷冰冰地下達了命令,之后也不忘補充一句:“不準浪費,但也不要太過貪心。”
其他人早已躍躍欲試,此刻大師兄一聲令下,這些弟子們像是饑餓了數天的狼,再不顧什么禮節,立刻朝著尸體堆撲了過去,仿佛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唯有初鷺愣在原地。
刺鼻的尸臭味撲來,初鷺咽喉收縮,本能地生出嘔吐感。
但杵在原地顯得太過格格不入,她咬緊牙關擠了過去,緊閉眼睛,封住鼻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催動靈根,吸取尸體上析出的靈性。
靈性吸入身體之后,會被靈根融合,這是一種舒暢又刺痛的感覺,令人上癮。
初鷺容納了一會兒,漸漸忘記了尸體的惡臭與死者死相的凄慘,可正當她要沉醉其中時,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陡然響起。
向望去。
初鷺大夢驚醒一般直起身,朝著慘叫的方 名弟子跪在尸體旁,括著自己的喉呢,仰面朝天,瞳孔瞪大,無窮無盡的白色絲線從他嘴巴里噴涌出來,仿佛有數百只蜘蛛寄居在他的喉管處,一同噴吐黏膩的絲線。
其余弟子驚懼地看著他,一動不敢動。
“走火入魔,他走火入魔了!快用師父給的返靈丹救他!”初鷺反應過來,大喊道。
沒有人理會她。
初鷺摸索著自己的衣裳,像是想要找出一顆返靈丹,但她怎么也找不到。
心急如焚之時,這名弟子已被白色的絲線包裹,直挺挺地倒在,蠶繭般的靈根之絲棺棹般將他裹住。
“你明明有返靈丹,你為什么不救他?”初鷺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拖著一病一拐的腳走到大師兄面前,厲聲質問。
大師兄根本沒理她。
“趁還新鮮,吃掉他吧。”大師兄終于開口。剛死掉的人最新鮮,他們靈絲如雪,身軀也沒有腐爛生臭,最為美味。
這一刻,初鷺也感受到了大焚宗的崇高禮節。
弟子們沒有像先前一樣沖上去汲取靈根,而是異口同聲地說:“請師兄先吃。”
大師兄滿意地點點頭,抱起了這個蠶繭般的東西,大肆吮吸,模樣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蚊子。
初鷺望著這一幕,愣在原地,她回想起先前吸食靈根時的快美之感,遍體生寒,胃里翻江倒海,她跪在雪地里,忍不住干嘔起來。
其余弟子陸續回到尸體堆里,汲取靈根。
一路師姐路過她身邊時,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剛來的時候與你也差不多,這些事,習以為常就好了。”
初鷺抬起頭,恍惚的神情又凝了起來,她伸出手指指向大師兄,說:
“可是師兄他,他也”
吮吸靈根的大師兄臉色忽然鐵青,渾身抽搐,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不用擔心他。”師姐一臉平靜,理都沒有理會,就回到尸堆里吮吸靈絲去了。
大師兄抽搐了一會兒,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紫色的丹(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收徒 藥,塞到嘴巴里,充分咀嚼后吞咽了下去。
很快,大師兄暴突的青筋收縮回了皮膚下,靈絲也倒流回了軀體,他盤膝而坐,輕輕吐息,仿佛世上最不染纖塵的仙人。
初鷺跪在雪地里,神情麻木。
她跪在那里,再沒吃一口靈根,等到所有人飽食并將尸體的寶物搜刮干凈之后,才有人推了推她,她渾渾墨噩地起身,拖著受傷的腿,繼續跟在他們后面。
夜色漸深,天空下了鵝毛大雪。
此處離大焚宗還遠,大師兄尋了處洞窟,在四角放置術士煉制的火魂木用以取暖。
弟子們坐在山洞里,有的睡覺養神,有的盤膝打坐消化白天吸取的靈根。
初鷺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原本只是歲了下腳,若能及時療傷,很容易就能恢復,可長時間的趕路大大惡化了她的傷勢,此時,她的腳踝處像是有許多鋼針在扎,令她痛不欲生。更折磨她的是白天發生的事。
大焚宗在十三靈術宗中的排名雖然很低,遠比不上清圣宗、歸墟宗之類的大宗派,但怎么也算是真國赫赫有名的大宗,里面的弟子竟也如此醒齪嗎?
她不由想起了姐姐的話:“修道者修行,從不是為了斬滅邪神,拔除污穢,他們真正的對手是人,道術的本質是同類相殘,爭奪活下去的資格,他們都是野獸,你若執意要走,早晚會被吃掉。”
“你才是真正的野獸。”初鷺當時站在姐姐面前,咬牙切齒地說。
現在,她相信了姐姐的話,生出了悔意,但她很快拍滅了這絲悔意絕不能回去,如果現在回去,會被輕視一輩子的。等我將靈根修到王境就好了,到時候就不用和這些人待在—起了嗯,不靠吞噬,僅靠修行也能王境的!
她暗暗做著打算。
一個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初鷺,跟我來。”
初鷺抬頭一看,大師兄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透著莫名的壓迫力。
大師兄說完這句,轉頭就走了。
初鷺看了看周圍未睡的人,他們都仿佛沒看到這一幕,各自修行著。
初鷺猶豫之下,還是惴惴不安地跟著大師兄走入了洞窟的深處。
大師兄盤膝而坐,額覆玉帶,腳踏銀靴,儼然是仙風道骨的姿態。
初鷺在距離大師兄數步開外屈膝,跪坐在地,低頭不語。
“你入大梵宗也有一個月了,這是第一次出來歷練,感覺如何?”大師兄問。
初鷺將發白的嘴唇一點點據緊,她想說幾句違心的話,怎么也開不了口。
大師兄警了她一眼,非但沒有動怒,語氣反而柔和了許多,他笑了笑,說:“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生出來的孩子吧。”
“嗯。”
初鷺點頭。
“真羨慕啊。”大師兄說:“像我們這些從墓地里爬出來的,自有意識起就已長大,有的是少年,有的是成年,有的則直接步入了老年,我們與你們不同,我們不是完整的人,也沒有體驗過完整的人生我們生來不完整。”
他們是墓地里爬出來的尸骨,與龍尸一樣,先是生出心臟,然后慢慢豐滿血肉。
他們曾有過完整的人生,但那是不知多少年前、化作尸骨沉眠于地下之前的事了,那時的記憶,早就在歷史長河中消磨得一干二凈。初鷺嗯了一聲,對此倒是深有同情。
“所以啊,我們與你們這些從小有父母疼愛的孩子不一樣,我們的生命天然殘缺,我們永遠不可能知道自己過去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怎樣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大師兄嗓音低沉,面容失落。
初鷺想要安慰幾句,可她一想到眼前這人吞食返靈丹的情景,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大師兄沒有等到她的安慰,他忽然抬高了噪門,說:“但有一個東西,比生命更有意義(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收徒 “什么?”初罵下意識問。
“靈根!”
大師兄斬釘截鐵地說:“靈根于生靈生之前生,于生靈死之后死,它妙不可言,以非凡的力量補齊了生命的殘缺,它是生命意義的承載。”
“嗯……”
初鷺小小地點頭,對此表達認同。“所以你明白了嗎!”
大師兄的神色又嚴厲了起來,他語重心長地說:“吸食靈根,正是對死者的尊重,每一份靈根里,都包含著死者生前最濃烈的愿望與渴慕、貪戀與憎那是人最后的殘余,是他精神意志惟一的延續,如果我們放任它腐朽,那么,這個人就徹底死亡了,唯有將它吞噬,他們才能繼續活下去,在我們鮮活的生命里活下去,初鷺,我能理解你的仁慈,但你的仁慈,恰恰是對修道精神的背叛,你懂嗎?”
大師兄擲地有聲的話語敲打著初鷺的心扉,初鷺呆呆坐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反駁。
最后,她也只是小聲地說:“可是那位師兄...你只要給他吃返靈丹,就能救他的命啊。”
“我早就提醒過了,吸食靈根切忌貪夢,他是被他的貪夢害死的,初鷺,你以后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不值得拯救。”大師兄說。
安靜燃燒的火魂木將洞窟照得微亮,火光在墻壁上映出了大師兄的影子。
影子晃動如鬼魂,仿佛它才是牽引肉身的幕后之物。
“嗯,師兄說的是。”初鷺腦子混沌,只好附和。
大師兄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好了,白日里師兄不是刻意冷落你的,這是對你的考驗,每一個修道者必經的考驗。”大師兄溫和地笑。
初鷺看著大師兄溫和的笑,一時間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他了。
“對了,初鷺是什么靈根?”大師兄問。
“我...”
初鷺猶豫了,許多人會刻意隱藏靈根,不讓對方知曉,未知的靈根往往能在關鍵時候發揮奇效,許多以弱勝強就是憑借著詭異的靈根發揮出來的。
但初鷺猶豫不是因為這個。了搖頭。
“你還是不信任師兄嗎”大師兄無奈地搖“不是的,只是”
初鷺似有難言之隱,片刻后她才喝嚅道:“總之不是殺伐類的靈根。
“不愿意說我也不勉強你。”大師兄從懷中取出了膏藥,道:“把你的腳伸過來吧,我來替你療傷。”
初鷺下意識吾住了自己的腳。
“我自己養傷就好了。”初鷺顯然對給人露出腳有抗拒。
“你不必與師兄客氣的。”大師兄直接伸出了手。
初鷺下意識地閃躲。
大師兄手抓空,眉頭微挑。
“我在害怕什么?”大師兄問。
“我”
初鷺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看著大師兄逆光漆黑的臉,猛地想起了過去偷聽到的傳聞。
據說許多師長帶晚輩出去歷練時,都會故意折磨她們幾日,然后于某一夜推心置腹長聊,施以溫柔并許諾好處,女弟子們通常無法抗拒,會主動攀附過去難道這個師兄也是不行..
初鷺不斷后退,背脊撞上了墻壁,退無可退。
大師兄跟了過來,他雖沒有翻臉,卻明顯失了不少耐心:“初鷺,你這樣,讓師兄很失望。”
初鷺一天沒有飲食,本就餓得暈眩,此事恐懼浮上心頭,更讓她身體忍不住發抖。
“我會幫你治好傷,之后在大梵宗,我也會底護好你的,若有人膽敢欺負你,你與師兄說就是了。”大師兄的話語沉穩而堅定,讓她生不出拒絕的理由,“像你這樣境界低微但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若不早點尋個靠山,遲早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不要”
初鷺蜷縮(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收徒 著身體,顫抖著說:“我其實是……”
話語止住。
“其實是什么?”大師兄盯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初鷺本想把姐姐的名號搬出來,她知道,只要她說出姐姐的名字,眼前的人就再不敢動她一絲寒毛,可當日,她已與姐姐暫時割袍斷交,尊嚴與低強使她開不了口。
大師兄見她吃吃不說話,以為她是在唬人,正要動手。
“我其實是鹿公的人!”初鷺脫口而出。大師兄神色微變。
鹿公是大梵宗的大長老,地位極高,名聲極臭,與同樣臭名昭著的因王一樣,喜歡收集女子爐鼎,占有欲極強,他看中的女人,其他人絕不能碰,碰一下便要斷手,若敢輕薄,就是剝皮抽筋的酷刑。
“你在騙我?”大師兄問。“沒有!”初鷺眼神堅定。
“鹿公的女人怎么會在外面亂跑”大師兄說:“你的謊言太拙劣了。”
“我年紀太小了,鹿公說要多養幾年才好。初鷺強自鎮定。
此話不假,鹿公不喜歡年紀太小的女孩。大師兄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斷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初鷺忽然張開手臂,一臉決絕道:“師兄可以試一試,到時候鹿公問罪,可別怪我沒有提醒師兄。”
大師兄沉默良久,展顏一笑,道:“我只是想幫師妹治療腿傷,師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呢?”
“我”
冰天雪地里,初鷺已驚出一身冷汗,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來,我幫師妹脫鞋。”大師兄溫柔伸手。“不用我傷得不重,不勞煩師兄了。初鷺靠在墻壁上,將雙腳緊緊地收在裙下。”
大師兄不由生出一絲困惑,他本以為她是故作矜持,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一一真國生存艱難,很少有這樣拘謹的女子,除非她出身于名門世家。
可名門世家的小姐又怎么會來大焚宗當普通弟子?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查查她的來歷了。
初鷺用雙手護住了腳。
大師兄本想再勸說兩句,可他看到她的左手時,卻露出疑惑之色。
“你手里捏的是什么?”大師兄問。初鷺也吃了一驚。
她這才想起,當時在雪崖上,她摔了一跤,隱約在雪地里摸到了什么硬物,之后,她一直將那硬物摸緊在了掌心。
路風雪交加,她的手凍得僵硬,心嚇得麻木,甚至忘了自己手里還摸著東西這件事。“給我看看。”
大師兄攤開了手。
初鷺的手凍得通紅,手背甚至凍裂了,五指難以屈伸。
這一次,大師兄再沒忌憚什么,直接動手去搶。
外面的弟子聽到了洞窟深處傳來的爭斗之音。
他們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
“這初鷺長得這般漂亮,未來應該有不輸幾位大術師的美貌,可惜了”一名弟子搖頭。
“沒什么可惜的,現在不找靠山,哪有什么未來。”另一位女子冷冷反駁。
“真羨慕啊,我要是大師兄就好了...”
“慢慢熬吧,再熬幾年,我們也可以從新來的人里挑人。”
他們酸溜溜地說著話。一聲慘叫聲陡然響起。男子的慘叫聲。
那是大師兄的慘叫。
他們面面相覷,神色驚愕。弟子們連忙跑到洞窟深處。
眼前的場景震驚了所有人一一只見大師兄仰面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白色的絲線從他的傷口與嘴巴里冒出來,緩緩爬滿他的身體。
初鷺躲在角落里,蜷緊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
“師兄這是大家紛紛望向初鷺。”
“大師兄想要想要把我”初鷺淚水盈盈,似難以啟齒,她喘著氣,用恐懼的語調說:“我順從了師兄,但我沒想到沒想到師兄走火入魔了。”
(本章未完!)
大師兄還未死透,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幾聲喉鳴。
“返靈丹,快找返靈丹!”有弟子大喊。
其余弟子準備去搜時,另一位師兄卻是搖頭:“師父每次只給一顆返靈丹,這次的返靈丹,大師兄白天就吃掉了。”
“那怎么辦”弟子寒聲問。沒有辦法。
大家眼睜睜地看著白日里還仙風道骨的師兄被靈根一點點反噬、蠶食,變成慘白的霜色。
最后一絲喉鳴也消失了。
洞窟內一片寒冷,火魂木也燒不開的寒冷。“現在怎么辦”
又有人問。沒有人回答他。
許久之后,死寂的洞窟里終于發出了一絲聲音,咽口水的聲音。
弟子們直勾勾地盯著大師兄雪白的靈絲,咽下口水。
有人撲了過去。
沒有人看清是誰第一個撲過去的,繼第一個人之后,其余人也撲了過去,拼命汲取大師兄析出的靈根,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靈根之龐大與精純皆非常人可以比擬。
初鷺縮在角落里,神色麻木。她騙了所有人。
大師兄并不是走火入魔而死,而是被她一拳打死的。
當然,這話就算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
但她知道,他就是被她無意中的一拳打得走火入魔的,不過,真正打了他的不是自己,而是她手里操緊的東西。
此刻所有人都去分食靈根,她終于有機會打開手掌,看自己握著的是什么了。
僵硬的近乎沒有知覺的五指緩緩分開。
她終于看清了,她的手心握著的是一枚戒指,一枚黑色的戒指。
她不知道這枚戒指有什么魔力,也無暇去探究了,她不留痕跡地將它藏入懷中,接著目光呆滯地看向洞窟外,等待天亮。
過了許久。
弟子們終于將大師兄吃干抹凈了。
期間還有另一位弟子吃的太急,也走火入魔了,其他人順便將他的靈根也吃掉了。
按照大師兄的理論,九泉之下他應感到欣慰,畢竟這符合修道精神一一師兄不是死了,他與幸存者一同活著。
想到這里,初鷺不由笑了。
“師妹,世事難料,你不必太過自責,回去之后,由你來給師父解釋吧,我相信,只要你好好解釋,師父一定不會怪罪你的。”一位師兄說。
其余師兄師姐紛紛附和。初鷺無法拒絕。
所有人都離開洞窟深處,回到外面后,她才慢慢起身,走到了大師兄的尸體前。
她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刀匕,刺入了大師兄的手腕,橫向一刺,宛下了一大塊肉,露出了森白骨頭。
她握住了這截骨頭。靈根發動。
她沒有騙大師兄,她的靈根的確不是殺伐類的靈根。
她的靈根是憶之靈根。
她將手按在物體身上,能借助靈根從它們身上讀取到記憶,這個記憶可以追潮到極為悠久的年代譬如她用手觸碰一塊石板,甚至可以聽到億年之前龍類踏過這塊石板時發出的震響。
大師兄說,他們這些從地層里爬出的人,人生是不完整的,他們永遠不知道,他們在沉眠于地底之前,究竟是什么人。
但初鷺有辦法知道。
她可以用靈根看見他們的過去雖然也只是看到一些節點。
閉上眼睛。
模糊的畫面與聲音出現在了腦海里 “憑什么,憑什么要把妹妹獻祭給邪魔,我們信仰的是龍君,為何要去討好那些邪崇?!”少年徇僂著瘦弱的身軀,對著身前黑壓壓的影子大聲嘶喊,目光猶如猶狼。
“妹妹,我會帶你離開的,有我在,你不會被邪崇吃掉的”
少年抓住了一只更瘦弱的手,咬牙切齒地給予許諾。
“他們都說(本章未完!)
我是蠢人,但蠢的是他們,等龍君回來,等龍君回來一定會狠狠懲治這些叛徒的!我們不做叛徒,我們寧可做一輩子的蠢人。
少年背著妹妹穿過茫茫大雪,深一腳淺一腳。
追殺聲從后面傳來。
“抱緊我”少年忽然大喊。
他光著膀子毫不猶豫地躍入冬日未結冰的湖泊,小女孩聽話地閉氣,抓緊他的衣裳,動不動。
他從冰湖里扎出頭,不停跑,翻山越嶺,不停跑,不停跑。
身后漸漸沒了聲音。
他抱著嘴唇青紫的妹妹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天空下著大雪,他的血在燃燒……初鷺緩緩縮回了手。
原來他以前是這么好的人啊 她憎惡自己的好奇心,甚至為此負罪與內疚,即使她看到的,已是數億年前的往事。
從長眠的白骨到血肉復生,相隔億年,復蘇的還是原來那個人么?
初罵無法得到答案。
真是毫無意義的靈根啊她想。
她走了出去,與其他師兄師姐們一同回到宗門。
如先前承諾的那樣,她獨自去給師父匯報了洞窟中發生的事。
師父沒有怪罪她。
她本就沒做錯什么,師父不怪罪她應是理所當然的,但不知為何,她完好無損地從閣中走出時,其余師兄師姐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初鷺也無法多想了。
她回到了她狹小的房間里,倒頭就睡。接著,她生了一場大病。
前所未有的大病。
這場大病險些直接奪走了她的生命。
“林守溪,這么小的你也要?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昏迷中,初鷺隱隱聽到了什么聲音 “我只是想幫她治病。”林守溪回答:“她天賦不錯,是可塑之才。”
“嘖,你該不會起了收徒之心了吧?”小禾上下打量這丫頭,說:“也對,小點沒關系,可以慢慢養大的,就像小語那樣。”
“我答應過小語的,我只有小語一個徒弟。”
林守溪堅毅地說。
小禾撇了撇嘴,懶得質疑,只說:“這丫頭的確可憐,那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回戒指休息一會兒。”
“好。”林守溪點頭。
初鷺以為是幻聽,額頭的灼燒感帶來了無法抗拒的昏沉,她再度陷入了昏迷。
再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多久。
她抬起頭,揉著惺松的眼睛,發現屋內多了個人。
是個白衣少年。
他遞過來了一杯熱水。初鷺想接,卻沒力氣抬手。
“你的師兄師姐們來探望過你幾趟,他們一直盼著給你收P現在看來,他們都要失望了。”林守溪說。
初鷺趴在地上,沙啞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抹不去的稚氣:“謝謝你救我。”
這位少女約莫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稚嫩俏麗,是十足的美人胚子。若生在神山,想必又是個深得師門上下寵愛的小丫頭。
可惜……
初鷺休想了許久,終于從重病中緩過了勁。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時不時抬頭看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當時洞窟里,也是你幫的我吧?”初鷺問。
“是。”
林守溪沒有否認。
“你真厲害。”初罵由衷道。
不知為何,對眼前這個人,她竟生不出一絲戒心。
林守溪沒說話。
長久的靜默里,初鷺終于忍不住再度開口:“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戒靈吧?”
“戒靈?”
“嗯,我姐姐給我講過戒靈的故事,姐姐說,這個世上有許多靈性之物,譬如劍、戒指、紙扇它們出于種種原因,會封印一些魂魄(本章未完!)
,這些魂魄寄生于靈性之物中,漸漸成為器靈一樣的存在。”初鷺慢慢地解釋完,篤定地說:
“想必您就是這枚戒指的器靈吧。”
“你要這么想,也可。”林守溪懶得解釋。
初鷺的心情明朗了些,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幼年時看到的許多故事,這些故事里,就有戒靈幫助廢物少年,一步步登頂成圣的故事,哪怕很多年過去了,她依舊對這個故事記憶猶新。
她從沒想到,她也會遇到這樣的機緣。“那我拜您為師吧,您收我為徒,教我法術武功,我則幫您擺脫困境,重塑肉身好么?”初鷺問。
林守溪沉默了。
初鷺不給這位救命恩人拒絕的機會,不知是不是在鬼門關走了幾遭的原因,她醒來后,對見到的第一個人有著嬰兒見到親生父母般的信任。
“求師父收我為徒!”初鷺重重磕頭,磕得額頭通紅。
“我已有弟子,絕不會收你為徒的。”林守溪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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